夏斯塔很惊讶，看这块宝石的品质便知晓它价值斐然，它纯净无暇，看似洁白，但内部却散发着幽蓝的光辉。

    这些宝石本身就具有极高的价值。

    某种叫做玛瑙的宝石能给佩戴者提供源源不断的热量，让他们的身体不会在漫天冰雪中僵硬。

    因而玛瑙价值昂贵，无论是海盗亦或者北方大地的贵族，都因这种神异宝石而爆发过战争。

    她来时匆忙，没时间找红玛瑙，只好光着身子过来了——她的衣服和黑袍面对严酷的环境发挥的作用近乎是零，完全被冻透了，全靠她的法术在支撑。

    冰玉髓不能提供热量，但却能削减风雪给佩戴者带来的伤害，保持一定的恒温。

    某种意义来说，这是相同的作用。

    “我不能收。”夏斯塔摇头道。

    纳瓦尼尔说道：“朋友，这是祖父的祝福。我们会将冰玉髓送给刚诞生的寒霜婴儿，抵抗严寒。但对于成年的寒霜人而言，它便失去了用处。因为我们自己就是大树，希望你能更好发挥出它的用处。”

    夏斯塔心动，便收下了冰玉髓，这块宝石能极大的节省她接下来的体力和法力。

    尽管对不住寒霜人，但她不准备因此改变计划。

    巨鹰也收到了一块冰玉髓，那个照料巨鹰吃饭的年轻寒霜人用近乎虔诚的表情用木绳将玉髓挂在了鹰颈上，将其藏入了茂密的羽毛中——这是他自己的冰玉髓。

    这种巨大的飞鹰在北地极为罕见，他们初见时险些当成了撕云者的化身。

    但无论是不是，虔诚的信仰都让他们对这只巨鹰保持相当崇高的敬意。

    夏斯塔吃饱喝足，带了补给，翻身上了巨鹰的背部，转头对纳瓦尼尔说道：“你们务必要小心教廷的猎魔骑士，他们是非常可怕的一股力量。若是见到黑甲骑兵，不要正面抗衡，请以保全性命为主。”

    纳瓦尼尔道：“祖父之灵给予启示，我们无所畏惧！”

    夏斯塔乘坐巨鹰离开。

    望着她在天空越来越渺小的身影，纳瓦尼尔收回了目光。

    瓦莉娅会肯定向这位叫做夏斯塔的女巫请教法术方面的知识。

    或许人类的施法者真如夏斯塔所说的那样衰败下来了。

    但既然能找到这片冻原来，表明女巫们仍具有传承和底蕴的力量。

    这比寒霜人支离破碎的底蕴强多了。

    百年前在和非人之物的斗争中，他们被强行赶出了极北冰原，从此寒霜人的不世大敌在极北冰原再无掣肘，能尽情繁衍狩猎。

    而寒霜人却失去了太多，老一辈的寒霜人为了确保族群撤离，靠身影组成一堵冰墙，独自断后，无一生还。

    ……

    冰裂部族的祭司返回营地，径自进入某个兽皮营帐，遮风鹿皮因用的太久而边角卷缩，猎猎作响。

    营帐内部是一位寒霜人夫妇，躺在冰床上。

    “你们好些了吗？”纳瓦尼尔问道。

    这两位寒霜人是瓦莉娅的父母，在瓦莉娅在梦中觉醒的时候，散溢出了惊人的寒冰力量，冻伤了她的父母的皮肤，连带营帐也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尤其是瓦莉娅的父亲里诺奇卡，在被冻醒后立刻伸手去触碰他的女儿，结果整条手臂却结出了厚厚的冰层。

    没人责怪瓦莉娅，即便是她的父母，都由衷的为瓦莉娅感到兴奋。

    他们觉得他们的女儿今后能带领所有的寒霜人回到那个他们父母、他们父母的父母、日夜对他们诉说的那片极北冰原，他们魂牵梦绕的故乡。

    瓦莉娅的父亲说道，“纳瓦尼尔祭司，我这只手臂可能是废掉了。”

    在冰层融化后，他的手臂肿胀的像是瘤子，即便涂抹了药膏，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有些冻死的意味。

    纳瓦尼尔吃惊道：“怎么可能，我请教了冰裂部族里最年老的族人。他记得如何治愈我们寒霜人造成的冻伤，不可能没有效果！”

    瓦莉娅的父亲慨然说道：“也许是北方大地找到的药材没办法治愈来自极北冰原的冰霜吧……纳瓦尼尔祭司，切断我这条手臂吧，手臂并不是无法舍弃的东西。我为我的女儿感到骄傲，因为她是祖父的女儿！如果可以，我宁可将我的性命献给瓦莉娅，她今后一定带领我们重回故土！”

    瓦莉娅的母亲也说道：“没有任何一位寒霜人不爱戴祖父的女儿。纳瓦尼尔祭司，就砍掉里诺奇卡的手臂吧，我就和瓦莉娅说：这条断臂是里诺奇卡的荣誉，他亲手证明了祖父的女儿的强大力量！”

    纳瓦尼尔只得照做。

    皮肤被冻伤，依靠寒霜人的体质还能活下去，但那条被冻伤的手臂不能拖延下去了，手臂的肌肉都冻烂了。

    纳瓦尼尔想不明白。

    那位活了一百六十多岁的寒霜人亲眼确认过那些药材和极北冰原的药材别无二致，老族人信誓旦旦的说：这样制作出来的药膏肯定能治愈寒霜人力量造成的冻伤。

    寒霜人体内流淌着霜巨人的血脉，继承了霜巨人的力量，他们本身就有抗性，很容易消解同族的冻伤。

    只是他也曾听见那位老族人的嘀咕，不知是不是记忆出现偏差，瓦莉娅造成的冻伤和他记忆里的冻伤，在细节方面有些对不上。

    同时，纳瓦尼尔也想起一件事——为何人类的女巫要来寒霜人这边寻找她的姐妹？

    不……这不重要！

    瓦莉娅是毋庸置疑的寒霜人！

    她就是祖父的女儿！

    纳瓦尼尔心想。

    被砍掉手臂的里诺奇卡脸色并没有异样，那条手臂早就失去知觉了。

    他说道：“等到瓦莉娅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失去了一条手臂，生存力大大降低了。

    但他不足六十岁，还算年轻，未来还能发挥余热，并不会被直接淘汰掉。

    里诺奇卡的妻子也宽慰着自己的丈夫：“祖父之灵会庇护我们的女儿和祂的女儿。”

    纳瓦尼尔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预感是在那个叫做夏斯塔的女巫来到后渐渐升起来的。

    他片刻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源头在哪了。

    寒霜人向来对风雪的流向很敏感。

    今天本来是北风，而今却渐渐改成了南风。

    这种异常的逆风现象让纳瓦尼尔很不安。

    他觉得这是某种来自祖父之灵的启示。

    风势也越来越大，刮得冰裂部族的营帐越来越响。

    轰！

    最终，当一股巨大的逆风来袭，当即将纳瓦尼尔头顶的鹿皮营帐给掀飞出去了。

    没了庇护，营帐内的一切尽数暴露在残酷的风雪中！

    哗啦啦！

    瓦莉娅的母亲惊讶说道：“这可真是个坏天气，但没关系，等到瓦莉娅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祖父的女儿会带领寒霜人走向更好的生活。”

    冰裂部族的祭司纳瓦尼尔脸色凝重。

    他异常高大魁梧的身体站立在寒风中，站的笔直，像是一株逆风伫立的雪树。

    如岩石般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

    他凝视着南方，苍白的发丝漫天飞舞，而身影却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