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庆功飨宴
当日,祭祀先王阳甲(商代第十八任君王,子昭父之长兄)和小辛(商代第二十任君王,子昭父之三兄)的周祭从清早大食之时开始,至晌午时分方才祭罢礼成。周祭完成之后,照例需要由主祭作东举办宴会,宴请参加祭祀的众人分享祭品,称之为“飨宴”。这次周祭的主祭是商王子敛,因此祭祀结束之后,参与周祭的助祭、陪祭和观祭的一众子族宗亲、肱股重臣和方国亲贵俱赴王宫后庭,参加在这里举行的飨食宴会。
虎缶作为此次大捷的有功之臣,外加虎方世子的身份,自然列庭内上席就坐。在庭内主席就座的是商王子敛和王妇妇婵,在首席就坐的是此战的首功之臣攸侯攸由与王子子时,陪在首席就坐的还有冢宰和太师。与虎缶一同列于庭内上席就座的除了一同因功受奖的攸喜、望乘、林笃外,便是先王盘庚(商代第十九任君王,子昭父之次兄)嫡子子显、先王小辛(商代第二十任君王,子昭父之三兄)之子子昌,太傅、宗尹、多尹、太史等一众重臣,以及在殷都的方国国君与王子,计有杞侯凡、仓侯硕、垂侯品、兴伯彰、贮侯之子贮其、周伯之子姬非、兴伯之子兴汶、丹伯之子丹褒一共八人,皆在庭内上席就座。
庭内就座的一众贵宾早早便已入席就坐,每人案几之上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果品和瓷壶中清甜的醁(lù)酒。醁酒是将桃、李、梅、橘等鲜果果汁与上等黍酒混合而成,果香浓郁、暗藏酒香、清甜可口、酒力不强,最适合消暑解渴。案上酒水果品是为众人解去祭祀半天所致的干渴疲乏所备。
在庭下就座的是在殷都的子族远支宗亲,殷都都尹(大型都邑的行政长官)、众卿士和几位内史。鹿辰、虎负、田石等其余立功之人,参战四旅的司旅(亚旅副手,旅的副指挥官)、大行行正和行长等人也在庭下席上按尊卑职位就座。参战四旅的将士大多是初次进入王宫,更遑论王宫后庭,出身低微的中下级校尉多数也是第一次参加飨宴,新奇之心远胜紧张之情。更何况他们皆在庭下就座,距离君王重臣和自己的国君长官较远,顶头的达官显贵一时管不到自己头上,所以倒能放开手脚,一边张望,一边纵情吃喝。只不过庭下之席,从所设席案、饮食器具,到果品酒馔,均比庭上之席逊色许多。就拿饮酒之具来说,庭下之席所用的铜卮(zhī)角杯,虽比寻常邑人家庭所用的陶骨木竹等质地的器皿贵重了许多,但与庭上所用的精雕玉饰的金杯瓷盏相比,仍差了一等,更无法和商王及王妇所用的玉盏牙杯相提并论。
虎缶已不是第一次参加飨宴了,自然轻车熟路,在侍者引导之下就座之后,见安坐主席的商王微笑着抬手示意,便不待侍者斟酒,自己拿起瓷壶为瓷杯中斟满美酒,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以解半日滴水未进所致干渴。虎缶饮罢一杯醁酒,干渴稍解,但仍感意犹未尽,再次斟满一杯,慢慢嘬饮。虎缶一边畅饮美酒,一边四顾张望,见旁边席上第一次参加飨宴的望乘稍显紧张,正襟危坐、目不侧视。虎缶连忙侧身倾首悄声对望乘说道:“大王方才已示意吾等不必拘礼,尽享酒食,亚旅可畅饮醁酒,以消酷暑。”望乘这才发觉周边众人都已自顾自地吃喝起来,微微颔首向虎缶致谢之后,也端起面前案上由侍者刚斟满的一杯醁酒轻呷起来,只不过腰背还是挺得如松般笔直。
此时,飨宴还未正式开始,宾主等人只是就座歇息。商王子敛与坐得较近的妇婵、攸由、子时、冢宰和太师谈笑风生,其余人等也各自三三两两侧首交谈。虎缶见状,便扭头与身旁沉默不语的望乘闲谈起来:“这醁酒酒力虽不强,但空腹多饮亦能醉人,不知亚旅大人酒量几何?”
望乘答道:“鄙人常在军中,虽能饮酒,然酒量不胜,寻常黍酒能饮一升,再多便要醉倒了。”
虎缶饶有兴趣地继续说道:“亚旅大人如此雄壮威武,又值盛年,酒量却是平平,定是平日饮得少了,多多畅饮,大醉几回,酒量自当增长。”
望乘渐渐放松,饮一口杯中美酒,说道:“在军中最多浅酌几杯,岂可多饮?若在军中贪杯大醉,轻则贻误军机,重则丧命沙场。”
虎缶点头称是:“戎事无儿戏,亚旅大人说得是。”
两人沉默片刻,各饮一杯之后,虎缶拿起案上一只鲜桃,拱手示意望乘也吃。望乘见状,也取自己案上桃果大嚼,吃罢对虎缶说道:“以前常闻人道,王宫宴饮,礼仪众多。不想今日赴此飨宴,却如此不拘礼仪,轻松自在。”
虎缶微笑说道:“亚旅大人有所不知,飨、燕、酓(yǐn)、食四等宴席之中,这飨宴因是祭后分飨食之,故而最为讲究礼仪。此时,飨宴尚未开始,主宾皆可轻松自在,待鼓乐声起,飨宴开始,则举杯先后、进食节仪、酒食礼器、言谈唱和皆有一定规矩,为得是以礼序次、规矩周旋、行止有度、威仪有则。”
望乘皱眉道:“饮食礼数,鄙人倒通得一二,但如虎君所说,飨宴礼仪如此繁杂,却叫人手足无措了。”
虎缶微微一笑,说道:“大人莫忧,这飨宴礼仪虽繁,但也有一定之规,只需留心一二关键处即可。大人切记,待飨宴鼓乐奏罢,大王与王妇敬酒三巡之时,第一巡酒称之为献,既献天地神灵,又敬上下宾客。因而我等宾客须得奉杯至眉,再灌酒半杯于地,以为敬天献祖之意,其后方可饮杯中余酒。而大王与王妇所敬第二、三巡酒,则需一饮而尽以示恭敬感激之意。待王与王妇敬酒以毕,只需静待首席贵宾敬罢大王与王妇之后,我等上席之宾便可由大王而下依次向庭中主宾人等敬酒。依古之礼法,敬献醇酒必以单为吉,故君王受九献,侯伯受七献,大国之卿受五献,侯伯之卿受三献,其余人等受一献。宫中宴饮皆依古礼,我等最多可向大王敬酒九巡,向攸侯等方国侯伯敬酒七巡,向冢宰和太师等朝中重臣敬酒五巡,子时等王族子侄亦是五巡,向姬非等侯伯之子敬酒三巡,其余人等敬酒一巡即可。”
望乘闻言,不禁瞠目,问道:“莫说大王要受敬九巡,便是侯伯也要受酒七巡,庭上这许多人众敬将下来,大王与众位侯伯定要不胜酒力,大醉不醒。”
虎缶笑道:“莫说大王与众位贵人有鲸吞虎饮之量,便是其中酒量不显者,受人敬酒,轻抿即可,吾等敬酒之人岂有胆量迫其满饮全杯之酒?”
望乘笑道:“原来如此,鄙人多虑了。”
虎缶又道:“受人敬酒,除大王所敬第二、三巡酒外,是否饮尽杯中酒皆由君便。但此前也有人因不饮尽他人所敬之酒而得罪其人者,这又是礼法之外的人情世故了。到底是否饮尽杯中酒,请亚旅大人斟酌。”
思索片刻之后,虎缶接着说道:“飨宴餐食之礼,匕柶箸勺用法与日常用法无异,须在意者二。一者,前三道肉食,必是周祭所献,数量额定,吃尽不可再添,且务必食尽,以示尊天敬神之意。之后菜肴皆可剩余,一箸不动亦不失礼,只是要惹得多食(宫廷厨师)受卤小臣责罚。二者,飨宴中饭食品类众多,除方才所言前三道肉食,侍者献上其余饭食后,若觉此物味美,可唤侍者再二、再三献此饭食,但至多三次,绝不可再多,再多则失礼矣。”
望乘拱手为礼,谢道:“多谢虎君提醒,不然鄙人真要在这王庭之中失礼了。”
虎缶还礼道:“好说。飨宴之中若有其他需留心之处,在下随时提醒大人。”
正说着,一队侍者排两列进入,每人手捧大托盘,托盘上放着纹饰精美的铜觥与铜爵,徐徐来到庭上各人席边,将案几上的瓷壶瓷杯撤下,换上铜觥、铜爵,然后恭敬端起铜觥将铜爵斟满美酒。此酒一闻便知,异香扑鼻,是佐以名贵香料三酿而成的上等鬯(chàng)酒。
商王子敛见庭间宾客案几上的鬯酒俱已齐备,便轻轻一挥手,后庭中便传出了钟鼓丝竹之声,乐声庄重典雅。庭上众人听得乐起便立刻停止交谈,安坐于各自席上。
待鼓乐奏过一阙,子敛端起案上铜爵,起身行到席下庭间,肃立后双手高举铜爵至头脸高度,朗声向天地神灵以及诸位宾客敬第一巡酒,祝词言罢将爵中美酒倾洒一些在地上,然后端起爵来一饮而尽。庭上庭下的所有宾客恭敬举杯至顶,与子敛一般将酒倾倒一些在地上,而后端起爵来满饮杯中美酒。接着子敛返回自己席上,由妇婵持铜觥为其斟酒,站在席上敬了第二巡,这次子敛与宾客皆满饮爵中美酒。最后,子敛端坐于席上,待妇婵为其斟满酒后,与身侧席上的妇婵一起向众位宾客敬第三巡酒,主宾人等皆饮尽爵中酒。
商王子敛敬罢三巡酒,朗声说道:“今日献神灵,祭祖宗,敬众卿。王庭上下,席间人等,只须把酒言欢,飨食佳宴。今日之宴,亲宗族兄弟,待四方宾客,尽宴之合好。席间宴上,切不可谈论国事政务,所有军国之事,二日后在王宫前殿再议。违此言者,犹违王命。”
望乘悄声问虎缶:“大王所说,两日后在王宫前殿议事,是何礼仪制度。为何要等两日,明日议事有何不可?”
虎缶答道:“亚旅大人有所不知,每次王宫宴饮之后,因为开怀畅饮,赴宴中人大半必大醉而归。吾等年轻体壮之人还好说,歇息一日酒便醒了。如冢宰、太史、太师三位大人年迈体虚,大醉之下若无两日歇息酒必不得醒。大王以下其他人等,最好也是歇息两日,方有精力议事理政。故而大王令在两日后再议国事。”虎缶代表虎方在殷都奉公深耕多年,对殷都中的掌故事宜知道得清楚,故而望乘有所问,虎缶必能一一答疑。
子敛言罢,乐声再度奏起,只不过旋律比方才的轻快婉约了许多。旋即侍者川流不息,将一份份置于铜盘、铜簋上的美食奉上。第一道菜乃是炙马肉,将周祭大鼎中烹煮过的马肉切成小片,在炭火上炙烤而成,炙时加了椒盐姜桂等佐料,香气大增,倒比奉献给祖宗神灵的白水煮马肉香了许多。但是马肉本就坚韧,加之煮得老了,炙烤之后吃在口中颇为考校牙力。望乘牢记虎缶嘱托,低头狠嚼,偷眼望去,庭上众人,包括商王和王妇在内都在用力咀嚼。望乘遂不敢马虎,用力咀嚼口中马肉,但肉实在坚韧,咀嚼不碎。好在肉片皆切割成小片,只得胡乱在口中团成团,生生咽下。
第二道菜是烙牛肉,乃将周祭中燎烧过的牛肉切成薄片,佐以牛羊油脂在铜板上烙煎而成。周祭所用二色之牛皆肥大,油脂较多,更兼加工此菜的多食刀功精湛,肉片切得更薄,故而比第一道菜鲜嫩可口许多。牛肉片烙熟之后,只撒上研磨过一遍的粗盐粒,不加其他佐料,吃得是牛肉及油脂原本的香味。即使贵为一旅之长的望乘,平日一年也难得吃一次牛肉,这烙牛肉甘旨肥浓,吃得望乘脂香滑口。只不过如虎缶所说,前三道菜分量厘定,不能要求再添,望乘吃得颇不尽兴。
好在第三道菜很快由侍者奉上,乃是炮三牲,即是先将周祭所献的牛马羊这三牲的心肝肾肺肠肚切为小块,用葱蒜汁水加黍酒腌渍过后,再加椒盐姜芥等佐料,最后由三牲的网油包裹腌渍好的内脏,置于炭火之上慢慢炮烤而成。这道菜所包的主料是三牲内脏,油脂不多,与油腻的网油相得益彰。更兼制作此菜的多食精心调制腌渍,以文火慢烤,吃入唇舌后各种动物内脏的口感与口味皆有差异,咀嚼之后油脂香味和佐料香气混合于口中,顿感口齿摩挲润滑,唇间焦香四溢。望乘在军中各类野物的下水吃得不少,平日所吃的总有一些腥膻臊臭之味,从未像今日这般下水杂碎也吃得饫甘香美。
以周祭中所用三牲之肉制作的菜式皆已奉上,坐在首席的攸由风卷残云、吞咽迅捷,此时已将案上的三道胙肉吃得干干净净,起身端铜爵向商王与王妇敬酒去了。攸由恭敬向商王行礼之后,连敬三巡,每巡都将自己爵中饮得滴酒不剩。商王和王妇微笑举杯回礼,三巡之后爵中酒仍未饮尽。敬罢商王和王妇,攸由依次向子时、冢宰和太师敬酒。子时受敬之后,也不甘示弱,起身端着铜爵向商王和王妇敬酒去了。庭上饮酒的节奏陡然加快,庭间负责斟酒的侍者顿时忙碌不休。好在攸由、子时等人的酒量惊人,向庭上首席和上席的宾客敬酒都能做到酒到爵干、一饮而尽。
作者按:
商代的饮食大体可分两大类:一类是每日常食,另一类是筵席宴飨。商代人的每日常食为两餐制,一餐是在上午食用,约在当今时制的7—9点间,称为“大食”,另一餐在下午,约在当今15—17点间,称为“小食”,两餐就食时间约定俗成,又被用作两个专门的时间概念。
原始社会人们祀天祭地享祖先,氏族首领把祭食分给族人共食,可视为筵宴的滥觞,后来演化成筵宴仪式。据甲骨文记载,商代贵族在祀神祭祖时要举行飨礼:
大乙事,王其飨。(《甲骨文合集》27125)
庚子,王飨于祖辛。(《甲骨文合集》23003)
《论衡·祀义》即云:“世信祭祀,以为祭祀者必有福。……鬼神饮食,犹相(飨)宾客,宾客悦喜,报主人恩矣。”这里说得是“飨”的第一层含义,在祭祀的时候将美食美酒奉献给鬼神,鬼神享用之后心情喜悦,就会报答祭祀之人。
商代用酒食飨鬼神之后,也不会将祭品完全燃烧埋葬,会留一些给自己享用,这就是“飨”的第二层含义,如:
甲午卜,王其侑祖乙,王飨于庭。(《小屯南地甲骨》2470)
丁未卜,宜£祖乙,丁酓。用。(《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495)
上述第一条卜辞中,王祭祀先王祖乙后,再移到庭举行飨礼,属于祭祀后设宴与众人分享祭食。第二条卜辞中的“丁酓”,丁为人名,酓(yǐn,同“饮”)为宴饮之义,先祭祖乙,然后与丁这个人宴饮。
祭祀而后飨,是商礼的通则,传承至今日,形成祭奠先人之后,大家分享祭品的礼俗。这也逐步形成了酒宴之前,象征性先奉献给先人,然后再食用的礼俗。
古代因席地坐食,筵席是以铺在地上的坐具为名。席一般用苇、蒲、萑、麻之类的植物茎秆编成,商代考古遗址均有发现。礼书说天子之席五层,诸侯三层,大夫二层,考究的席以帛缀边,有其严格的等级之别,但这是西周礼制。商代宴飨亦设席,享者席地坐食。商代有身份地位的贵族,还设置俎、案,凭俎、案而食。
商代的筵席宴飨,相当注重饮食器的质地品位,饮食器相当繁复,有酒器、食器、炊煮器、水器等等。饮食器的质地材料有铜、漆、骨、角、象牙、玉石、白陶、瓷(原始瓷)等。郑州商城除发现许多青铜酒食器外,还出土过一件非常珍奇的象牙觚,当属于极名贵的奢侈品,一般宴飨场合未必舍得使用。
殷墟妇好墓出土著名的象牙杯,高筒形,敞口,弧形腰,通体雕花纹,嵌以绿松石,采用了线刻、浮雕和镶嵌等多种工艺技术。妇好墓还出土2件玉簋,出土时里面还放着进食餐具铜匕1把,骨匕2把。这两件小巧玲珑的玉簋,似属于王家筵席上商王与王妃两人专享的华贵食器。相对而言,殷墟王陵区第1567号大墓所出的700余把进食餐具骨柶,恐怕只是为大型筵宴所备用的一般餐具而已。
商王朝除在一些特殊礼仪宴饮场合,要由商王或其他权贵象征性地充当一下主厨的角色,以为礼仪仪轨外,通常还有许多专职人员前后奔走伺候,还有专职厨官掌烹调之事。如甲骨文中有“鬯小臣”是管理或从事调制鬯酒的臣属,“卤小臣”负责菜品的管理,“多食”是厨官的群称。
上层社会的筵宴,一般有音乐歌舞助兴,如《说苑·反质》即说商纣王筵宴,“妇女优倡,钟鼓管弦,流漫不禁”。“以乐侑食”是商代宴席通则,有专门的乐师“多万”和“舞臣”等负责宴席的音乐歌舞。
20世纪70年代殷墟西区发掘的M701墓,虽被盗过,仍出不少白陶、瓷陶质地的高级餐饮具,同墓又出石磬1件和铜铃14件,有12人殉葬,其中1人的头部还戴着牛头铜面具。说明这位贵族墓主不但生前喜爱美食舞乐,死后还要舞者伴葬,乐器相随。
根据甲骨卜辞的记载,商代宴席除了前面所说的“飨”外,还有“燕”、“酓”和“食”三种:
贞乎妇井以燕。(《甲骨文合集》8992)
乙未卜,子其自酓,弜£。用。(《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454)
贞翌乙亥赐多射燕。(《甲骨文合集》5745)
己酉卜,翌庚子乎多臣燕见丁。用。不率。(《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34)
食多子。(《英国所藏甲骨集》153)
与“飨”这类正规的礼宴相比,称作“燕”或“酓(饮)”的宴会,似乎气氛显得随和得多,参与者有王妇、宗子、多臣、多射、多子等一众家人、文武近臣、外方来宾,礼仪显得简明,性质接近后世的“便宴”。而称作“食”的一类设飨赐饮,礼节更显轻松,重在渲染家族间和睦气氛或系心于礼仪教诲,性质属于家常的“私宴”。
《周礼·春官·大宗伯》有云:“以飨燕之礼,亲四方之宾客”,“以饮食之礼,亲宗族兄弟”,这与甲骨文所揭示的在性质内涵上有所区别的飨、燕、酓、食四类筵宴,显然是有渊源承续关系的。
参考文献:
宋镇豪.商代社会生活与礼俗[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