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物呢？

    这样说可能不太好，换一种说法，人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我们总追寻一种法则，一种可以解释万物的法则。任何的假设，验证，完善，谬误，推翻，再重来，无休止的真理探寻。

    如果这一切，全部都是身体的“器官”在作祟，如同世界不存在一个幕后的伟大意志一样，所有的行为都不存在意义，有的只是杂乱无章的组合以及导向的那最终的结果。

    人在这里根本没有扮演任何重要的角色，他们都是宇宙的配角，只是在尽力在让自己参与，让世人认为人很重要。当然，最重要的，是让自己信服人很重要。

    这时候问题来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人能够接受这无意义的世界吗？

    ……

    “麦进，麦进。”

    朦胧的印象中传来麦进熟悉但此刻又不太愿意听到的声音。

    柳明绘站在床前，关切地看着麦进。虽说这可能不是第一次，麦进还是在为眼前的这位朋友可怜的面容而担忧。

    “嗨。”

    柳明绘没有答复。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麦进，我是来带你走的。”

    “这是什么玩笑吗？”

    病房的空气瞬间凝结，周围空无一人的环境让麦进有不祥的预感。

    柳明绘没有做其他动作，简练地收起麦进的床铺，执起麦进的手，说道：“我没有办法，麦进，你必须走。”

    麦进愣愣地盯着柳明绘，问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如果你不走你就会死在这，这就是原因。”柳明绘面无表情抛回一句。

    “我不会走的，你今天必须解释清楚，否则……”当否则二字从口中蹦出时，麦进想到老徐留下的看守，他神色紧张地说：“你对外面的人怎么了？”

    “他们……他们都被杀了，但人不是我杀的。”或许柳明绘想要缓和当前的局面，她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会认为是我下的毒，这本来无可厚非。我还是要说一句，不是我做的，如果你一定要解释，等待会上车之后我会告诉你。”

    就在麦进和柳明绘说话期间，红色的液体从门缝渗入房内，柳也注意到这一点，对麦进的疑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麦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也许可以当场制服柳明绘，或者逃离等待老徐的救援，可他没有那么做，在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隅在暗示自己，应该相信柳明绘。所谓日久生情，也不过如是。

    “我们就这样直直地走出去，不会有任何危险吗？”像是彻底投降，麦进寻求柳明绘的意见。

    “这亏你能这么快转变，也就是你，唔……”

    柳明绘托腮，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得出结论。

    “痕迹就在门口，尸体不知所踪，连随身物品都没留下一件，但杀人者却没有进入这间房子……”

    “所以？”

    “所以对方有可能进入更深的楼层，直接从这里走出去应该没有问题。”

    “不杀我不就代表我不是目标吗？”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害你的人就在这里。”

    “好吧，希望你等会能告诉一个足以震撼我的幕后凶手。”

    柳明绘没有理会麦进略带嘲讽的回敬，她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往外探视。过了十来秒钟，她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呼唤麦进上前。

    她并没有撒谎。打开门之后，红色的地狱清晰可见，麦进只感到一阵恶心，尽量不往脚底下去看。

    麦进乖乖地跟在后头，蹑手蹑脚，缓步而行。地上的血迹从过道一直延伸到安全门，麦进与柳明绘相视一眼，立马就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无论如何都不能进楼梯间。柳明绘旋即点开了电梯，在寂静的医院中，连二人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楚，紧张的情绪到达了极点。

    随着电梯启动的声音，麦进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麦进心想，如果，我说如果，刚好凶手就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与我们相遇，那时候应该怎么办？对方有把成年人尸体长距离拖行的力量，绝非一个病人和女人可以抗衡的，而且能够袭击老徐的人，就意味着犯人有致命武器。

    仿佛察觉到麦进的不安，柳明绘牢牢握住他的手。这一次，麦进的下意识没有让他松开。

    当电梯门响那一刻，麦进甚至不自觉地加大了握力。

    “亏他不在里面。”麦进长舒一口气。

    “别磨叽了，刚才电梯下来有可能提醒了对方，要赶快。”

    麦进和柳明绘一同迈进电梯内，他们的手依旧绑在一起。

    “所以说，待会我们要去哪？”

    “啥？”

    “你说要上车，总得有一个目的地吧？我们要去哪？一个安全的地方，诸如此类的。”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柳明绘顿了一下，继续道：“安全的地方，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我们等会要去城郊一趟。”

    “城郊？”

    “对的，城郊的一处仓库，本来是公司几年前用来暂存货物的，后来货量少了就废弃了。”

    “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柳明绘把食指放在上唇，作出嘘的动作。面对她故意卖关子的行为，麦进稍显恼怒，但眼下的环境不允许他提高音量。

    电梯门打开之后，二人趁着夜色匆匆离开医院。整个一楼大厅空荡荡的，麦进与柳明绘的逃跑过程异常地顺畅，如果不是鞋子上沾染了部分的血，麦进不禁要怀疑先前发生的到底是真是假。

    出了医院大门的柳明绘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来到外部的停车场。夜晚的路灯照明不足，也丝毫没有阻碍她的判断，只用片刻柳明绘从茫茫车海中找到了自己的汽车。

    她指着那辆宝蓝色的两厢掀背车，说道：“快进去吧。”

    看着柳明绘迅速进入车内，麦进也不敢久留，一股脑窜入副驾驶席。

    车的内部与它表面给人的观感别无二致，局促的空间使得原本压抑的氛围更上一层楼。就在麦进在黑暗中找到安全带扣之前，柳明绘发动了汽车，扬长而去。

    在路上行驶好一段时间之后，麦进终于忍不住，率先发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从这里开始吗，怎么说呢，我是来帮你的人。”

    “真的，我不想再在这打哈哈了……你到底……”

    “你的死会带来复活。”柳明绘打断了麦进的牢骚，当她瞧见麦进惊恐的表情后，悠悠地说道：“现在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黄原真他们也知道了。”

    “所以你是黄原真派来的？”

    “怎么可能，如果是的话我根本不会跟你说这些，直接什么都不说骗你过去就好了。”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要干什么？”

    “麦进。”柳明绘突然加重语气，“这件事情上你还是不知道为妙，假如让我背后的组织知道你知悉他们的存在，相信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算你这么说……”

    还没等麦进说完，柳明绘右手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猝不及防的麦进倒在柳明绘的怀中，就在下一刻，麦进紧急闭上双眼，因为嘴唇即将遭到另一个人的袭击。

    温暖且湿润的感觉并没持续太久，柳明绘就放开了麦进。

    只见他双手抱头，嘴里不断嘟囔着一句话，

    “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