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乃宋臣,岂能为帝
繁体版

025 门下犬马

    辛企宗、辛道宗将辛永宗领进军营便离开了,他们知道,辛永宗解散将士的时候,肯定有话要说,毕竟这或许是辛永宗最后一次去带第五部的将士了。

    魏充已经等在了第五部的营地内,他没出现在营门外,纯粹是不想打搅了辛家兄弟的叙旧。

    辛永宗面向将士们,目光扫过众人,他笑道:

    “我很高兴,你们满载而归,又都平安无事。”

    辛永宗在战前鼓舞士气时曾说过,朝廷赏赐的钱财,自己分文不取,尽数分给麾下将士,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早在新泰县时,就把传旨宦官带去的赏赐全都给散了,自个儿没有留下一枚铜板。

    魏充闻言,当先喊道:

    “这都是辛部将的功劳!”

    众将士也纷纷附和。

    这一点,确实是出自真心实意,而非阿谀奉承。

    离京时,大家都以为是去混点功劳,哪想到会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毕竟童贯如果真想让胜捷军参与平叛,怎么可能只派出第五部的将士。

    辛永宗摇头道:

    “新泰之战,非我一人之功,是你们即使面对上万贼寇,仍然毫不畏惧的随我发起冲锋,这才造就了那场胜利。”

    听他这般说,将士们倍感骄傲,无不挺起了胸膛。

    这是一次哪怕在年老之后,依旧可以拿出来向儿孙们夸耀的经历。

    “话,我就不多说了,免得耽误了你们进城与相好的姐儿快活。”

    众人闻言,无不哄笑。

    然而辛永宗话锋一转:

    “但是,我还得提醒你们一句,切记,不要在城里闹事。如果遭人欺辱,可去寻我,我就住在相国寺附近。辛某虽然不再是你们的部将,但绝不会忘了与诸位同生共死的情谊,我自会替你们讨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将士们无不动容,与辛永宗相处的点点滴滴也随之涌上了心头。

    当辛永宗与众将士挥手告别的时候,不少人甚至流下了两行热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又何况是这群骄兵悍将。

    第五都的将士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像辛永宗这样的长官,他宽待将士,出手大方,偏偏又能打胜仗,在众人眼里,辛永宗全是优点,上哪还能找到这样一位部将。

    那份不舍,绝非作假。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辛永宗终究是离开了军营。

    回到东京城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城内灯火通明,行走其中,黄芩看着繁华的夜市,由衷感叹道:

    “京城果真是首善之地。”

    辛永宗闻言,不禁乐道:

    “那是当然,这里可不是新泰那样的小县城。”

    说着,辛永宗对关胜道:

    “你们在东京人生地不熟,不妨先在我家暂住。”

    关胜没有推辞,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追随辛永宗,自然是要听凭辛永宗的安排。

    三人来到辛府,许婉容早就望眼欲穿,然而,辛永宗却不等她开口,当先道:

    “母亲,孩儿要先往泾国公府走一趟,这对夫妇是孩儿的好友,还请母亲代为安置。”

    说罢,也不进屋,辛永宗将背上的包袱交给了一旁的婢女,便火急火燎的直奔泾国公府。

    许婉容注视着他离开,无奈摇头叹息,她当然知道辛永宗此行不是为了去见童妙真,而是向童贯述职。

    尽管积累了好多的话要与儿子说,也只得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许婉容看向关胜夫妇,强颜欢笑道:

    “既然二位是九郎的好友,尽管将辛府当作是自己家,请随我来。”

    ......

    夜色已深,童贯尚未休息。

    他知道,辛永宗一定会来,那孩子做事一直很得体。

    泾国公府的管事一见到辛永宗前来谒见,无需通禀,径直将他带去了童贯所在的书房。

    辛永宗进门便拜:

    “门下犬马,恭问媪相安康。”

    童贯面露不悦:

    “九郎,你是希哲之子,又是我的孙婿,何故如此见外。”

    辛永宗却道:

    “犬马之诚,坚于报主,媪相于我有知遇之恩,永宗以犬马自居,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忘了媪相的恩德。”

    童贯闻言,展颜笑道:

    “我以为九郎立下奇功,必定居功自傲,不曾想,竟能谦卑至此。好孩子,快起来吧,你的心意老夫都明白,也不枉老夫替妙真相中了你。”

    待辛永宗站起身来,童贯便问起了新泰一战的始末,辛永宗自是坦诚相待,没有半点的隐瞒,甚至就连他故意坐视新泰守军死战,也如实道了出来。

    童贯当然不在意新泰守军的生死,去年西夏反攻,关西死了十余万军民,他都能堂而皇之多的向朝廷报捷,哪怕新泰守军都死光了,童贯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能够在战场上审时度势,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九郎,你做得很好。”

    童贯拍着辛永宗的肩膀夸赞道。

    对于这个孙女婿,他是越看越满意,当然,最主要的是辛永宗的确能打仗,在官家面前替他涨了脸。

    当初童贯让辛永宗前往京东东路,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说闲话,如今,全都被打脸了。

    辛永宗装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卑职起初并没有想得那么多,只是觉着不能辜负了媪相的期望。”

    童贯诧异道:

    “九郎离京之时,我不曾有过期许,你又何出此言?”

    辛永宗笑道:

    “虎女焉能嫁犬子,媪相既然将妙真许配于我,卑职自当发奋图强,免得让外人讥讽媪相识人不明。”

    童贯知道辛永宗是在阿谀奉承自己,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毕竟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口中说出的效果,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辛永宗是童贯欣赏且喜爱的后辈,他的奉承话,轻易便能博得童贯的欢心。

    今日,辛永宗其实是有求于人,当然要尽力讨好了童贯。

    二人说过一会儿话,童贯也终于提起了正事。

    “九郎,陕西六路,你想要往哪一路的禁军担任正将?”

    对此,辛永宗早有心理准备。

    胜捷军如今的两名正将、两名副将,都是童贯的心腹。

    手心手背都是肉,童贯不可能让他们给辛永宗挪位子。

    而辛永宗也不可能继续屈居部将一职,因此,他的出路只能是在陕西六路之中,择一担任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