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以权谋私
胜捷军说到底,是童贯的亲兵,而亲兵的职责,是要保护统帅的安全。
在有禁军与蕃兵作为主战力量的情况下,除非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否则胜捷军不会轻易的被投入到战场。
诚然,不用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可以留在后方坐享其成,童贯分蛋糕的时候,也绝不会忘了胜捷军的一份。
但那到底只是在喝汤水。
辛永宗想要尽快向上爬,在金人南下之前掌握更大的权力,就不能继续留在胜捷军,他得吃肉。
因此,童贯的打算,可以说是正合辛永宗的心意。
他拱手道:
“无论去到哪一路,都是在为媪相出力,卑职听凭媪相差遣。”
对于辛永宗来说,陕西六路,无论去到哪一路,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接下来的几年,西军注定都是要留在关东活动的。
童贯微微颔首,他很满意辛永宗的态度。
事实上,童贯早就有了安排,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当然,辛永宗如果真的有想要去的一路,童贯也能临时调整,不过是一个正将的去留而已,童贯只要派人给兵部传句话,便可促成此事。
媪相、媪相,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前段时间,被人称为公相,与童贯并肩的蔡京已经被官家勒令致仕退休,童贯真正意义上的实现了权倾朝野。
史书上称童贯、蔡京并为六贼之二,二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都是政治上的盟友,当年童贯能够前往关西监军,还是得益于蔡京的举荐。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和睦。
矛盾的源头还在于权力的争夺,童贯执掌西军之后,自恃功高,选置将吏,不再通过相府,而是绕过蔡京,奏禀官家,由皇帝直接下旨。
蔡京的相权受到了侵犯,故而怀恨在心,当官家想要以童贯为开府仪同三司之时,蔡京便旗帜鲜明的反对道:
‘使相岂应授宦官。’
众所周知,宦官最恨的就是有人拿着他们宦官的身份说事,又何况是刻意给自己留了胡须的童贯。
虽然童贯最终还是如愿以偿被授予了开府仪同三司,此后更是得以领枢密院事、更九镇、加太傅、封泾国公,但他与蔡京这位老友算是形同陌路了,二人面和心不和。
官家之所以要勒令蔡京致仕,可不就是为了伐辽做准备。
一旦童贯领兵在外,而蔡京又继续在朝中担任宰辅,万一将相失和,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如今的童贯,正值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候,他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辛永宗,毫不掩饰对这位孙婿的喜爱。
“九郎,泾源路第二将如今还缺了一位正将,待第二将东出,你便可走马上任。”
西军上次打仗还是去年,第二将原本的正将真要是殉国,或者因功被提拔,早就有人补上了这一空缺,怎么可能将要伐辽的时候,还有一将的军士没有主官,这分明是童贯给辛永宗腾了位子。
当然,童贯如今领枢密院事,执掌枢密院这一最高军事机构,以官家对他的信任,谁合适做泾源路第二将的正将,还不是童贯一个人说了算。
“卑职多谢媪相提携。”
辛永宗感激涕零道。
当然,这是装出来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哪能事事都去袒露心扉。
童贯颔首道:
“夜深了,九郎,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随我入宫,官家要见你。”
辛永宗并不感到惊讶,有童贯为他在御前美言,官家对他提起兴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况且,辛永宗的战功也是实打实的。
“卑职遵命。”
辛永宗应了一句,却不急于告退,反而好似有难言之隐。
童贯能爬到如今的高度,也是一个人精,他问道:
“莫非九郎还有话要说?”
辛永宗这才道:
“启禀媪相,卑职正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童贯笑道: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不可直言,九郎但说无妨。”
辛永宗受到鼓舞,当即道:
“卑职年少,资历浅薄,新官上任只怕不能服众,如今伐辽在即,为了不耽误媪相的大事,卑职恳请以胜捷军第五部为班底,随我赴任,助卑职统御将士。”
童贯还以为是什么事请,原来是辛永宗要在泾源路第二将安插自己的亲信。
第五部属于胜捷军,是童贯的亲兵,如何安排,都是他说了算。
胜捷军有五千人,如今不过是抽调百骑给辛永宗,童贯又怎会拒绝,不过是再从西军之中选拔百人而已。
“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你如此忸怩,既然是九郎开口相求,老夫身为你的祖岳父,又怎能拒绝,不过是多调整些职位罢了。”
童贯说着,取出一张白纸递给辛永宗:
“我会将第二将的军官全部调换,另作他用,九郎,第五部中,何人担任何职,由你自己写上。胜捷军的将士,皆为军中勇士,他们又都是有功之人,理应得到提拔。”
辛永宗也不推辞,当即奋笔疾书,先是写下魏充的名字,又在他名字的后边添一句第二将副将。
......
辛永宗离开书房的时侯,心情愉悦的他,顿感神清气爽。
今天如此低姿态,并没有白费心思。
第五部,便是他今后的基本盘,自己带他们立了功,也要让他们得到应得的晋升。
走在回廊里,辛永宗满脑袋想的都是明日面圣之事,甚至没有发现此刻正坐在凉亭里,专程等候他的王知薇、童妙真母女。
“九郎!”
还是王知薇唤了一句,才让辛永宗回过神来。
见到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觉着心旷神怡,面对她们母女,辛永宗更是心花怒放。
他快步来到凉亭,拱手道:
“永宗见过夫人,见过小娘子。”
王知薇笑道:
“我还没有恭贺九郎,能够立此奇功,这东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们可都在讨论着九郎的名字,想要知道是何等少年英雄,才能做出这般大事。”
辛永宗苦笑道:
“夫人莫要取笑在下,我不过适逢其会,侥幸立功而已。”
居功不自傲,总比有了一点成绩就鼻孔朝天,更要招人喜欢,王知薇赞赏的打量着辛永宗,心里对这个女婿越发满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