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清野难降绝命师 海外听训不征颂
安坤既殁,溃部拥其甥安重圣为族主。安重圣慕明向深,乃投马九功于安龙。
马九功二千人马正集合粮草,正筹出安龙,乃单会安重圣,秉直告其后方之危:“清军见我象军驻守难攻,已大举专攻水西族众去,水西仅皮熊、吕宏炀百余义军,恐有大难!”
“吾众何以无得知?此清匪暴极也!”安重圣惊怒,欲告其部下。
好不容易会师,水西兵方重整,马九功阻之:“不可,若传出,或有哗变之患!”
马九功出帐传令所有部下:“是时攻也!今日全军提前出发!往保黔南兄弟本寨探敌!”
有亲随上言:“报国舅爷,永兴王殿下,令我营守之,待其军马来至,何也?”
“不得顾也,军马虽未至,有安兄弟来投,何愁?传令,今日必须出发!”马九功回望永历行宫,会水西之众讨清。
关岭靳统武大营,与永兴王殿下会合,见晋王病愈新出,又有大批军马、战象送来,大喜。靳统武领其部下行礼:“拜见两位王爷!郡主!”
永兴王布一千余匹战马,于晋王、吴三省、靳统武,将良马数千,布靳统武。
汪公福、蓝谭等率领象兵。
靳统武一众衣衫已旧,见新战衣来此,其衣皆按原制,将士甚喜之。
“参加二位殿下!”永兴王命免礼。
“统武,军情如何?”晋王下马问道。
“清兵未急攻我处,蓝总兵才报过,各寨象兵完好。”靳统武答。
“马九功部如何?有信乎?”永兴王问道。
靳统武回:“未曾收之,当再派人联络。”
“二位殿下,吾军先按原图乘势攻入安顺再行计议?”李海岳正接引兵马,问道。
“容思一番。”永兴王下马,是否即刻攻安顺。
吴三省禀报:“上次出兵,清兵刺了一个大土司,马国舅多半接应他们队伍去了。”
“定当如此,马九功与其余部、族寨,距之最近。”程源熟通地势,肯之而道。
“孤亦有此考虑,然则,鉴于,我部距之遥远,便是昼夜兼程也须半旬日,如何救其族寨?清兵若攻入其寨,必为惨案!”永兴王言罢,众人亦无措。
“可否派快马去,疏散其寨?”晋王道。
程源委婉回道:“晋王所言极是,然则,惟水西乃四野之中最大土司,若是小寨尚能疏散,水西全地疏散之日,不及清兵已攻至也!”
“不攻安顺也,直去水西!全军出发!”永兴王下令道。披挂上马,甩袖之下,闻之衣内精甲,摩挲之声。
“遵命!”众将士回道。
“晋王,郡主,吴将军,本王率骑兵先走,靳将军在后,与陈进才副门主打探清兵粮道,趁机夺之。程阁部,率我二十亲卫,与维纲营驻守关岭。”
永兴王思,自认此战已失先机,犹振声道:“此战,清兵或有前所未见兵力,然吾军多自勐腊来之兵,百战百胜,务必大展威风来!”
“威风!威风!”众人齐齐而吼。
“晋王!”永兴王又转向晋王诚恳道,“小王表者之所与程大人亲卫,实者乃此一半,有赖晋王也!”
晋王当即会意,感动万分:“臣,明白。谢殿下与诚!臣纵死于片野,也保殿下无虞。”
永兴王鼓劲于众:“晋王,但逢危时曾何所示?”
“宁死,不降。”
“宁死不降!宁死不降!”
维纲营见此百战之兵,雄浑之气,倾天下之力亦难当之,营中皆媿佩。
马九功、安重圣人马昼夜达水西,清军已于此团团围之,少测亦有十万之众。守水西仅吕宏炀数百、族勇数百把守各要冲。
吕宏炀欲引其远离水西,保卫族众。然清兵已攻下数个边寨,扬起血雨腥风。
马九功在西边遭遇清兵,与其拼杀数日,抓其首领审问清兵部署:“清兵得知两王来援,欲伏击于道。”
“什么?”马九功又问伏于何处,其不知。
马九功等入边寨休整,十室九空,惨状不堪入目。
安重圣等部大怒,休得半日,不顾马九功劝阻,族兵全数西进。
马九功无奈,鼓舞部下,信两王合力之壮,乃率众随安重圣援水西,冒死破入清围。
清军西北处,永兴营骑兵已至,已望见水西村寨,不比沿路处处炊烟,此地火光冲天,已成焦土。
永兴王看程源、陈进才所制地图估算,下一村庄就在十里开外山下。清兵或在不远。
“再行十里!传各部,随时迎战!”
永兴千人马匹,已至极限。
至六里山脚,转角之处河边,为惜战马,勒骑休整。
“有探子!”吴三省远远望见河上游,已有清兵烽火燃起。
霎时间,四处敌箭飞掠,清兵埋伏杀出。敌方鼓声大作。
山上清兵四处叫骂声:“伪郡,伪郡,此为你葬身之所!”
吴三省当即率兵接阵,掩护王驾,重创敌军先头百人,回头看清兵利箭从高处往王驾压来。
“下马作战,结阵御敌!”永兴王等凭马而守,躲过一轮箭射。
“三省,以我兵突围。本藩保护殿下,抢其高处!”晋王将大部交给吴三省,自与永兴王会,与亲卫数十、骑兵百余突阵,朝山中箭密之路杀焉。
“随我上马列阵!”吴三省率骑兵沿河边奋起反击,命令士卒,“往东,开阔处迎战!”
四面山林之间,能见之清兵步骑,已有万余。吴三省一马当先,疾驰入敌军步兵阵中,其当头一刀,无人可挡,少顷杀出一血路,其余明军百骑,徇其身后突围而出。
吴三省冲出敌阵,领大部骑兵进入开阔地接敌。清军乃朝晋王处放箭,直至清兵举盾者至,将晋王行进所向重重拦住。
晋王与李海岳通之眼神,李海岳双手甩出飞斧,扣与其阵上,箭伤处一麻,咬牙而进。
李海岳部下纷纷撇出飞斧。清兵官惊呼:“散开!”
不及分散,大明襄德营又将飞斧尾绳一拉,敌人盾阵大乱。
副官蓝绎贞,代李海岳发号施令:“杀!”
敌军见女兵杀来,怒道:“娘的,小娃娃!”
然蓝绎贞举斧劈头盖脸而来,敌盾不及持,为之脱手。
李海岳舞其飞链斧,虎虎生风,略侧而上,晋王驾马冲向乱处,一扫一片,永兴王亲卫亦护其主左右,剑光几掠,不留一人。
盾阵残破,山上清官指其处:“伪王在那,擒之则万世功!”
各敌将数十,尽从山路上杀出,凭高处之利,引弓来射。
敌将不及瞄准满弓,永兴王亲卫一轮簧机铳击之,破敌数人于前。敌军惊见其火器不需引火,为已阵之乱所绊,示意回马,再奔射。
正在此敌军回马之际,观战场敌阵,永兴王力从腰起,取劲弓“黄雀”,开足弓弦,与亲卫中探出。竟不朝来将,一箭仰飞数丈,直没于丘上清官当胸之中,立时而毙。
各敌将有仰头者,大惊,主阵被破大乱。清旗东倒西歪,冲锋之敌中,有接过指挥者,喝令:“听我号令,我势众,立功近在咫尺!”
清军数十将领,近万余部下也已冲至,复又啸聚而冲。
晋王见永兴王阵安好,长吸运气,架起刀势,拍马便冲之当先,暴喝于敌骑:
“此正万军破尔之时!”
敌将又搭箭射来,竟为晋王挥刀所格下。
才发一轮箭,晋王一人已纵马杀至阵锋,横马回旋,长刀如瀑,瞬时抡满两周。
接前之敌将,裂如碎叶,人马俱扑。
马未站起,晋王下马弓步:“海岳,来!”
海岳从天云驹背,踏上晋刀之柄,晋王助力而推,海岳竟蹬起数尺,将飞链斧舞而翻飞,不透如绣球,敌箭为之应声格下。
正当时,海岳更从上而坠,疾扎敌阵当中,对敌大将面门,交叉双手,两斧齐并,将其连同护颈斫断。
又再交手,扩开,两斧分飞,又倒两敌。
是曰绣天斧。
敌军为之怖,再无堪战之将:
“此,此所传,圣女者也!”
余者八旗开杀逃兵:“少他妈废话,后面还有援军,你们这帮无用累赘!突击都不成,还在此丢人现眼!”
晋王当先,永兴指挥,冲杀残兵,已得占战场之高处,大明旗列列而起,发信指挥。
吴三省率领骑兵,阵前斩下敌将数名,再领冲锋,掠回河边反守为攻,追袭敌军。
清军丢盔弃甲,溃逃不及,河水为之染红。
大明骑阵自开阔地移至山头,吴三省回看两王亦已占据高丘。此战反破其伏,斩将数十,射敌众臣一人。以千余骑兵,破敌近万。又获马匹数千。战马勉强不减。
因其地乃四江之源,乃称四江大捷。
“将军,敌阵!”大明士兵指向东处,吴三省驾马前往俯瞰:“嗟夫,贼!”
山下,又有数万清兵,数百方大阵,步骑援军,已往各山路进发。
清军蹄声隆隆,逐入耳来。此地势必再有一战。
……
国姓爷还未伏敌主力,黄昭、萧拱辰已扫平四面清兵,攻入金厦,抵抗耿继茂。
不知郑经消息,国姓欲入岛休整。
此时前方来报,施琅、黄梧水师,从金厦各对岸,四面八方荡舟驾船而来,足有千艘之众。
国姓乃料到,刘国轩等逆臣,尽透于清廷金厦虚实。
大小两岛周围海上,朱阿尧在北,国姓爷在南,随即与清兵接战。
国姓爷各船上重炮,乃陈安德门人依洋制所铸,其势更盛。
撕开了西南角海域。
然海上敌数众多,全军出动。难以一举扫平。
国姓爷对施、黄、周、刘之叛恨之入骨,一时间不知其部署,茫然于海上。
此时国姓亲率水师,皆待其决策。面对海波,想,若此战一败,对面更要发兵,直到攻下吕宋方止。
国姓既思至此处,忽而想到,施逆等人用兵既稳,自一轮一轮发船而出。
自己正在漳、厦以及南上之交汇,至是近于与其泊船之港。
乃定得主意,下令:“传令各水师所部,直入清廷泊船之处,袭港。”
国姓大军,乃渡入西岸,直攻清廷港中船。
清廷得到消息,国姓爷兵临漳州,施、黄亦有准备,乃亲自率千余艘后续水师,直扬向西南码头而来。
“确定是国姓旗号?”施琅问报信者。
“确定,其船甚精良!炮火甚利!几战不曾见过如此!”
“好!”施琅乃命全军,加速航行。
然施、黄距离其港几里,见烟尘漫天,想必已开战。施琅举千里镜观看,其三艘焚烧之船,可见国姓旗号,摇摇欲沉。
此时黄梧亦发现:“施大人,又有两敌船,似在突围逃跑。”
“好!哈哈哈哈!今大仇得报哦也!郑家贼,今日里应外合,重重包围,尔贼岂不葬身于此?”
“勿发炮,围之而擒!快!”施琅大军乃向其逼近。
其二船,见清兵三面包围,自边战边退,因其不发炮,自然无损,直至入港,再无可退。
施琅只在千里镜里,寻找船上国姓爷身影,却连连见到其船人在船头叫骂于自己,举旗大书四个字:“施黄贼子!”
施琅黄梧只是冷笑,今天你无论如何死在港口。
“大人,情况有变!”见明船靠岸,施琅顺着部下所指岸上看去,但可见,岸上清兵一片狼藉,被炮火重伤,有几个存者、见施琅,赶紧举手示意撤退。
“有诈!”施琅、黄梧急道。
“时下才发兵第一日,如何后续支援之船队,一艘不在此港。”
“快,掉头!”黄梧下令迅速。并急忙跑向船尾,跑得官帽都丢了,辫子像蚯蚓一般抖着。
士卒问道:“不围此二敌船了?”
船只还未转过几分,施琅感觉不妙,缓缓转头——
只见海平面上,遮天蔽日,不见边际的大明延平王水师,难以计数的战船船队,已摆成一字长蛇阵。将港口彻底彻底包围。
盖国姓爷水师,早将清兵部署于整个港口的船队,尽数夺下。
“完了!全都完了!”
施琅数千大大小小艘船,当即在港内乱成一锅粥。
施琅、黄梧远远只见国姓爷立于船头,不怒自威,甚至能觉其眼神盯于自己。
只见国姓爷估得射程,一声令下,明军鼓声大作,炮火清兵这边水花上涌、木屑飞溅,炮弹马上将逼近施、黄船上,炮火如雷声不绝于耳。
“不能打了,不能打了!”施琅当即靠岸逃命。
黄梧在其后,看见此战惨败,浑身发抖。半个身子湿了。
部下将官递上官帽:“黄大人,快跑吧,大家都觉得避一避……风……风风头……”
船上剧震,一阵接着一阵,黄梧咬牙切齿,接过官帽:“拿火把来,传令众人,泼火油,把这里,全、烧了!”
黄梧见大火燃起,自可封锁海面,数千艘大小精锐舰船,将化为乌有。其是防备国姓挟船而去。
黄梧爬到岸上,还未戴上官帽,头上一凉。
点点雨水落下,立刻变成滂沱大雨。
大火将还未烧得几艘,黑烟滚滚之下,火全被浇灭。
国姓爷此战,连破两次清兵,黄梧、施琅,仅以身免,逃向漳州,又向清廷请罪。
金厦退敌,国姓复入城中,朱阿尧又至。与黄昭、萧拱辰、拜过鲁王灵位,并设永历灵位。
如此又想起皇明祖训。
国姓爷,此战于敌港破敌。金厦初定,又知陈安德,议和荷兰,从此以后,清朝、西班牙、葡萄牙,乃强弩之末也。
为定后方局势,国姓爷边传信永兴殿下,边号令南洋——
依皇明祖训,永为不征之国。
南洋皆传诵之,家家定门规,皆仿自祖训之严、戒、省,陈安德觉之其状似远洋“清规教徒一般。
南洋乃盛行拜祖之风。
其中有勇敢果决者,自南洋渡回中土,欲办一番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