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重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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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褟有通魂断天南 吕宏炀命丧平西

    陈安德与赵寰雅,于妈祖遇尚可喜大军与西葡联手,乃退守钦州水寨。

    尚可喜与清廷水师,乘胜进攻钦州湾。

    陈安德数次引诱其上岸,然尚可喜仍然不急于攻寨,并集合前后数万船只,准备一举荡平。

    褟有通自远南回钦州,途中,尚可喜得其航线,本想将其围住,后又不发一兵,乃想顺其航线寻其陈安德接应之处。

    陈安德与连城璧一众,构想出海迎战,派智勇兼备两人陈奇策、陈上川守寨,并建造“盾船”,已备足十余艘。

    算褟有通将于近日来会,众人焦急,乃欲捉清兵审问。

    然而几次探敌,尚可喜各部,阵形相连,难寻破绽,汹汹袭来。

    陈安德身为东征统制,乃决议,远岸而战。

    因有三艘厦船,坚实高大,快而炮利,最富远岸之利。

    陈安德亲率厦船在前。遇敌则炮击。连城璧、邓耀、杨彦迪等千人在后。杨彦迪在侧,想办法突袭主舰。以及诸番安排。

    约数日,岛上无雾,利于防守,水师当即奉命出动。

    连城璧等大小船先行,向南直开。陈安德领快船前探。

    “看!陈大人!”

    陈安德举千里镜,只见尚可喜船只宣挂清、西、葡三国旗帜,清廷旗帜以蓝底,黑色书大清二字。

    想到厦曾有缴获西班牙旗帜,其国总督等人多半随尚可喜而来。下令在三艘船上倒挂其国旗帜。四为四格花纹,颇易辨认。

    西国总督怒不可遏,尚可喜碍于压力,果然立即下令出战。全船队遂追陈安德而来。

    陈安德下令三艘船横转,略发几炮,复又驶去。

    西国总督自然习惯远洋风浪,尚可喜亦仗人势众多,乃追之。

    清兵追几十里,遇上连城璧等水师,连城璧等加速而去。而此时陈安德三艘大船放缓减速。

    尚可喜见其状势必为报信,并无甚战术。大船减速乃掩护之状。又估其船总数,必胜。乃下令,敌军中小船甚慢,先围歼之。

    果然,清兵几乎快追上包围了连城璧水师,炮弹弓箭齐发。连城璧等还击以弓箭。

    清兵水师呈一钩子形列阵。

    正在清兵将攻近登船之际,尚可喜却在船头收到急报。

    尚可喜往回一看——

    只见陈安德三艘厦船绕自己大军而行。船尾后方大开,一艘艘小船,划在海面上。

    尚可喜急令,擂鼓,快攻入慢船。又找到西班牙总督,怒问其为何不报!

    西班牙总督不解,亦未曾见。

    船只接弦,两军当即登船拼杀。连城璧指挥若定,士卒四面出击,邓耀、杨彦迪拼杀凶猛,且杨本为其部下,两人配合默契。

    “报!大船冲过来了!”

    尚可喜等看见陈安德大船全速而来,当即分出一队挡上。杨彦迪等更占优势。

    此时,西班牙总督见其减速,当即趴伏挡板之下。

    陈安德见自船减速横转完毕,挥舞红色旗号下令,每艘船一侧,都从船舱中,展露出六层大炮。

    各船上西班牙士兵早就见识过,纷纷俯身躲避。

    只听海上惊雷一般,炮弹击中已船之声,先是清兵阵型当中数十艘,爆裂之其六,倾覆之其三,剩下的更是千疮百孔。

    清兵阵形船尾之处,补上的船遭到炮弹。清兵本乱成一片,又听得远处雷鸣,更吓得毫无战力。当然,此第二声响,不过是远处明军大炮齐发之声。

    陈安德此一发齐放,重创敌阵形与军心,而又挥舞黄旗,各船掉头,扬帆满舵,边加速边发炮,自船头至船尾,依次发炮。

    是曰齐轰在前,轮轰在后。

    清兵整条船队都受到轰击,二成兵力无法再战。

    尚可喜当即命令撤军。陈安德又以另一侧炮轰,一直追至雷州海域,见陆地、炮台,乃放弃之。

    杨彦迪审问清兵,褟有通消息。

    “有个明总兵大官,被被琼州官员拿下了,平南王……不不不那个尚老贼,他他他亲自下令斩了……不干我们的事!”

    “什么?”杨彦迪瞪大眼睛。清兵望见他眼里的血丝仿佛要吞没自己。

    “苍天啊!”众将士痛彻心扉。褟有通乃军中文武双全之士,为引开清兵,陷于孤绝。

    杨彦迪长啸数声,怒火攻心而道:“尚可喜此贼,若非他正至雷州,褟总兵如何会死!”

    此前褟有通远洋归来,因发觉有敌船跟踪,乃放弃来会,以防引祸而来。就近登上雷州海岸,被清官拿给尚可喜,不降而死。而其部下死伤,临别之际遇、遗存,皆无法得知。

    唯有一诗:

    将军知险岸,独自赴危山。

    义海容捐血,清翻明魄还。

    ……

    吴三省命令小股部队,绕路阻滞清兵,率军避开山头,回向永兴王处会合。

    “殿下,清军来援及众,是战是退?”吴三省请示道。

    晋王审问清俘道:“后面有多少人马?是谁领兵?”

    “你们已杀了钦差部下,后面当是吴三桂与钦差大臣,或其部下,至少三万之众。”

    得知敌情,晋王道:“战场未得清理,加之地形自为敌所知,若战则无伏兵之利。”

    李海岳正打的兴起:“那我们就杀进去!”

    “靳柱国大军不日将至,当可战之。”永兴王在马上,压力甚大,若不速取,清兵只分出千人,水西危在旦夕。

    “你去告诉清兵,就四个字,明军已退,”永兴王用鞭指着一名清俘,“去!”

    “等等!”永兴王又有一番交代。

    清兵骑着伤马而去。

    进入清军阵前,清军主阵已至山头,与明军凭山可视。又见河边大溃之景,山上清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吴三桂一部下见回报清兵:“何事来报?”

    “明军称其已退兵,小人斗胆,其必生有佯装之意。”

    旁边一钦差近臣,头戴暖帽,多谋善断:“明军动向无一不往水西而来,岂能退兵?我军水西之处与马、吕二逆交战顺利,明军必思救之。”

    “依大人所见,我等如何破敌,直擒其伪主伪晋?”吴三桂部下,将此士兵领于自己队中。

    士兵却欲投旗营,钦差近臣之侧,众人以为常事。此士兵又有事请报:“小人戴罪立功心切,可否冒险再回明军处,刺探刺探?”

    思考一番,钦差近臣小声说道:“近日可见,明军多恃将猛。我军伏之不利,回师水西先攻其弱。速下之。更有一计,我军分去各坚寨作围村打援之势,寨中以我军盘辫,佯装为土司各寨之民,待其猛将伪王入寨,刺之。”

    近臣想到自己妙计,喜不自禁,又吩咐此传信兵:“你去明军叫阵,我军围村打援,任尔来犯!”

    说完,近臣忽觉耳边一热。

    “大人!”

    原来传令士兵一手拿出竹筒对于口,一吹毒镖,正入近臣侧耳,近臣一摸又深入几寸。立倒于马下,毒发而亡

    “饶尔一计,不如破尔于此!”此士兵大笑。

    原来此士兵乃黎维柞宙字门门下,才随王驾大战于前,临时剃发换清兵号衣前来行事。见其多诈,乃以奇技刺之。

    “拿下!”清官皆怒道。

    此门人大吼:“大明二位殿下千岁!”颈撞枪尖而亡。

    清兵乃运近臣之身回见钦差,回师水西,钦差悲愤交加,更依计行事,欲行刺敌之谋。

    吴三桂得其计,乃布置妥当。于周边各寨升起炊烟,又用旗人女乔装民女。再于大军寨边列阵,作围寨打援之样,加之命其诱敌入寨。

    永兴王得知其围而不取,自然准备逐寨而救。

    此时吕宏炀与花惜雁在寨内抗敌半月,皮熊、常金印在前方守寨杀敌。马九、安重圣也为清兵大军阻断于西北之处。

    永兴王救寨心切,力攻其围兵于西路。

    明清双方数万大军全面接战,拼杀在水西门户各寨口、山路。

    吕宏炀见清兵频频调动于西处,乃别花惜雁,奔赴西边坚寨。

    上高处观寨外清兵动向,竟又围了几寨。吕宏炀部下皆以为援兵已至,为清兵困于寨中。

    吕宏炀当即大开寨门,率三十死士,杀出一路,突围出去,欲救其困。

    清兵围寨之人奉命佯装不敌,边打边退,请君入瓮。

    吕宏炀几人方入寨,见男女土民,未得细想,向族勇唤道:“你们可是安副族主部下?快!我们一起突围!”觉周围族勇,其肤色远深于土民,眼神虎视眈眈,不发一语。

    寨里倒有几个脸如狐狸般长的女子,向众人示意进来。

    望之寨中并无明军旗帜,吕宏炀手下便问:“我明军何在?”

    族勇不知为何其甚疑之,站出一首领,用旗人语言大呼:“这人定是里面杀出来的!”

    此时,寨门关闭,各屋各路,突现弓箭手。

    “你们反了!”吕宏炀惊道,勒马回走。

    “保护吕大人!”众死士惊道。吕宏炀乃国姓派于西南之将领,此率亲信数人,皆身披重甲,用刀剑,格了几箭,又下马蜷缩而挡。

    吕宏炀见状,当即甩一马鞭纵马攻门。

    “好马别怕,拼命了冲!驾!”撕下袖子,吕宏炀罩住马眼,只距数尺之时,吕宏炀踏马背飞身而起,以肩撞门。只见门裂开数道缝隙。

    “帮大人上!”吕宏炀五个部下在马上接敌砍杀,另几名已被射的如刺猬般,仍然拼全力跑去撞门。

    六人齐撞裂缝,寨门四分五裂。吕宏炀剩二十余人,共用十余匹马杀了出去。

    “大人,你的手!”坐在吕大人身后的亲随说道。

    只见满手鲜血,原来肩背中了数支重箭。吕宏炀正想到,方才敌我拼杀,可见数个敌兵拖下辫子。

    见状,寨内清兵伪装的族勇,呼哨传令,外围清兵随即前来围追堵截。

    “果然,”吕宏炀吐了几口红水,“他们是清兵!”

    “大人快走!我们掩护!”八个死士们让出马来,下马死战清兵。

    吕宏炀听着死士们大吼而战,渐远渐歇,又听其几声怒吼:“吾主千岁!”

    划破空山。

    驾马逃亡山路,吕宏炀强撑,命剩余十一人:“分散着往山里逃去,见真明军,告其,近寨内,乃敌。”

    永兴王正率大军攻第一寨寨围,有晋王、吴三省、李海岳,以晋王主阵当之,吴三省侧袭,节节顺利。

    见清兵退往下一寨去,永兴命大军驻寨于外,勿扰族民。并派吴三省与宙字门几人,追杀清兵。

    此时寨中敲锣打鼓,爆竹声声,震耳欲聋,暗处却尽是清兵调兵埋伏之声。

    永兴、晋王、海岳骑马而入,看着欢闹的寨子,海岳喜笑颜开道:“好久没有如此欢庆了!”

    永兴王说道:“海岳你布置一下,我们沿此路去下一寨,日落前还能保下不少庄子。”

    此时寨门几人恶狠狠地盯着两王驾,嘎吱一声将门去。

    正此千钧一发、风雨欲来之时,门外突然伸出一红色的手。

    力将其挡住。

    只听得一声巨吼,竟盖住了所有声音:“千岁爷!这近处寨子里面,是敌人——”

    瞬时间晋王跳出马背,将永兴王一力从鞍上推下,护住其躺入一边的草垛。

    晋王乃想永兴王下令:“殿下……”

    还未说完,永兴王已喊:“杀——”

    此时箭雨劲如雾般蒙来,数十名宇字门亲信以身挡之,洪字门或跳房顶、或斜铲而上,突入其弓阵,摧之如击水,红雾飞洒。

    敌军压制不住,又欲刺上,李海岳驾吞云驹从宇字门身后飞出数丈,踏入敌中,亦如晋王般勒马回旋,飞斧而出,持绳而转,舞得一丈之内,近者立碎。

    永兴王亲兵护上,晋王又去寨门拔了两颗脑袋,将红色的手接进寨来,

    扎于门外的明军兵马,当即杀入门中。“保护王爷!”

    此时寨内混战一团,清兵为大赏搏命奇勇。多抱着洪字门人腰部,拼死不放,而用摔跤术。

    永兴王已站起,与亲卫放了一轮铳,侧面敌人倒下一片。王又上马拿起黄雀弓,连连射敌。

    又有一敌将拍骏马而出,其人小而马巨,乃建州旗人精锐特色之兵。永兴王开了数弓,不中,不禁臂膀发胀。

    李海岳欲近其身,却也被射断斧绳。海岳拔一腰间单斧飞出,中其马,敌将却翻身下马,换马而上。

    只见敌将拉满一箭射来,李海岳一把抱紧吞云驹:“起!”

    吞云驹,扬起数尺,马胸腹数层精钢甲胄,其箭粗重极劲也未伤分毫。

    然海岳为其重箭一震,直落马下,乃后退数步。

    “海岳!”晋王在远方向海岳示意,指自己盔甲间隙,所系衣带。

    海岳乃将地上双斧绳系结,自下而上,自地而空,斜着向敌将飞去。

    敌将正引弓将射,两斧旋于数尺之绳,绕于其弓。因建州旗人身型远短小于南北之人,其斧飞旋,直将其前肢、面门剁下。

    明军大部入门内,清兵犹在此死斗。逐门排验,此寨之敌终归被一网打尽。

    “原来敌军伪装土民,欲行刺杀!”明军众人议论。

    晋王扶着,来解险情之人,正是吕宏炀将军。

    永兴王亦前往安抚:“将军护国立功也!何人伤你?”

    吕宏炀边说边吐出红水:“伪平西贼……派兵搜山,我捉了几个他的手下,得殿下,在西北处……乃前来……勤王……”

    “贼人都说我与延平各自为战,乃完全不知吕将军跋涉之苦也!”晋王伤心道。

    “吕将军,可有家人?”永兴王半跪而问。身后大军皆行礼,更将捉的清兵压在地上。

    “臣有养女一名,在花惜雁寨中。殿下,永历帝遗骨葬于都匀,扶纲大学士之处。”吕宏炀取出一封信,尽染红,色已发暗,幸好还能辨认字迹:致靳统武将军。

    此时靳统武率领步卒,因得快马行军,也已入寨中:“这是,花惜雁之信?”

    “我与花副寨主守寨,只帮其疗伤,绝未敢有非礼。无愧于天。此信,乃其情意。”吕宏炀得花惜雁描述,乃认出靳柱国。

    靳统武历来横暴,此刻却安抚道:“众将士都看到,吕将军之英雄,密保先皇,岂逊于我?岂胡言乱语玷污花前辈名节!”

    想想又怒起,斥责士兵:“好啊!你们是心存不满,影射本官!你们看没看到吕将军多英雄?谁传的谣言你们!”

    永兴王想起,士兵确曾提及此事,颇有不敬。

    “永兴王爷,晋王爷,必胜邪敌。末将,去见我家人了。”吕宏炀强撑不下,当即咽气。

    “两位殿下,让我杀过去吧!”靳统武请命道。

    永兴王下令:“劳烦靳将军一趟,先不要让吴三省追得过深了!”

    靳统武等将领皆认可,永兴王与众人亲自将吕将军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