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疑虑
我眼前是一片火海。远看像是一股妖气在盘旋,灰灰的带着一些狰狞,走近似乎有张血盆大口袭来,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有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燃烧的嘎巴声,似乎天地也为这股喷涌而来的爆发而放行。熊熊烈火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用的地方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在滚滚炽热之中,站着一个生物。我不敢凑近,只得定睛一看。那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矗立在火焰之中。
哦,应该是一个女人。我很确信我不曾见过她,她却给我一种熟悉无比的感觉。虽然我看不清她的样貌,可她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清楚太清楚了,穿透滚滚热浪浓浓烟雾直接向我投射出璀璨的光芒,让人不由得为之动容。
那双眼睛十分年轻,可眼中似乎蕴藏了千年的情愁。眉峰深刻轮廓深邃,灯光闪烁在璀璨的眼底,更显得黑白分明。时光为这双眼睛展示了世上所有的东西,包括战火纷飞的离别,缠绵悱恻的爱情,美好如天堂的诱惑,黑暗如地狱的深渊;岁月赋予它厚重的智慧和柔韧的坚持,让那目光不为任何引诱而驻留,也不为任何威胁而动摇,那其中有种无可撼动的力量。
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想要上前去看个究竟,可无论我跑多快,她明明就像在那不动,我也却总是追不上她。
追着追着,一颗子弹贯穿了我的脑袋,我感觉到了整个世界骤然停顿,紧接着就是猛烈的剧痛袭来,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我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了,可直到我猛地举起坐起身,身上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赤裸裸地警示着我这才是现实。
我看向窗外,窗外是漆黑的夜晚,零零散散的点点星星嵌在上面,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和冷冷的月光交相辉映,透过窗户折射进来。
我在望着这景色黯然神伤。我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这些天,害怕和担心的情绪时不时地会在我心头泛起。我经常会心跳加速,感觉到胸口压迫,仿佛有无形的束缚将我紧紧包围。眼前的景物似乎变得模糊不清,我开始感到失去控制的恐惧。
而在这种环境中,每一个陌生的声音、陌生的面孔都让我感到不安。我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能够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况且我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团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过往、我的未来,更何况他人呢?
我的思绪混乱无比,焦虑的情绪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我的头顶,无法摆脱。
这几天我一直在避开眼神交流,试图寻找一个角落躲避这种陌生的压力,可我又动弹不得,我的呼吸从熟睡时的沉稳变至现在的急促而浅薄,我也根本没法睡个好觉了。
所以不知不觉间,我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中。我越是害怕,焦虑感就越强烈,而我对这个环境的接纳度也越低。
当你处于一个陌生环境之中,你的内心必然会充满了负面的猜测和疑虑,就如同我现在这样。我这些天一直在怀疑周围人的动机和意图,生怕自己会受到伤害。同时,我也担心自己的表现会被他们嘲笑或评价。这些思绪在我脑海中交织纠缠,让我无法专注于当下。
然而,我也明白这种害怕和担心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我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理性地面对这个陌生环境。我开始慢慢地放松身体,深呼吸,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身体的感觉上,以缓解内心的焦虑,可这对我来说真的太难太难了。
“0109,你没事儿吧?”不知何时,叶医生已经进来了。我看向了墙上挂着的那种老式闹钟,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五,而马上就要是我在这里的第四天了。我看向了门口的叶医生,他出现得可真快呐,我心想。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被我无情地打断:“我没事,叶医生。”
啊,现在能说话了,我才意识到。
前几天我一直按照叶医生的嘱咐躺在床上静养,脑子里全是各种思想的碰撞。理性告诉我不应该恐惧陌生,而感性则一直在主导着我的情绪和身体。
幸好,在这几天我基本上头脑昏沉大都是半睡半醒的,因此在这大多我不清醒的时间中我还算过得较好,除了喝水吃饭上厕所小颖安排的护工在床上辅助我解决这些事的时候,以及偶尔被夜风吹醒,还有便是方才这般被梦惊醒的时候除外。
“真的没事吗你?”叶医生的语气沉稳有力,可在我听起来有一些奇怪的感觉,而我又说不出具体什么原因。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而已,我现在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叶医生点了点头,眼睛中有一道深邃的光一闪而过,什么也没说,随即身退了出去。
我脑海里那个女人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我已然无法入睡。我挪了挪身子,把被子盖在身上,又一次地开始回忆、思考整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嗯…我是因为莫名的原因突然来到了这里,我似乎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嗯,我脑海中的那个女人,那是梦吗?但又不像,那太真实太真实了,就像是昨天,哦不,就像是前一秒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我苦苦地笑了笑,这怎么可能?但我却想不明白。还有脑海中一直出现的那个声音,他在呼喊着“怜星”这个名字。“怜星”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一个代号吗?我的名字是什么,我又来自哪里?
啊,我突然反应过来,刚醒来的那天,我是凭空出现的。那么我是另一个空间的人,还是另一个时代的人?我心里暗骂了一句。
这几天每当我开始思考,我的头一定就会痛得不行,又是那种熟悉的刺痛感和无力感。不过不得不说,叶医生于教授他们的医术确实没得说,这才几天,原本重伤的我已经可以说话了,身体也似乎逐渐有了力气。叶医生昨晚说,可能再过两三天我就能下床慢走,做一些简单基础的康复训练了。
就医术而言,我对叶医生可以说是钦佩至极,可我心里总有这么一种感觉,叶医生不如我现在所见到的这么简单,从他的神情、语气、动作到他给我的感觉,感觉…感觉就像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在兼职医生?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跳,随即抿嘴咧地一笑以示我刚才这个想法多么可笑。特工应该是只存活于小说里的人物和电视剧里的人物吧?我的疑惑太多了,我拍拍头躺下,翻了翻身,把铺盖盖好,然后关了灯便接着睡去。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或许是因我在紧闭双眼苦苦思索,我压根儿没注意到病房门被悄悄地打开,一只黑色的大手悄悄地伸了进来…
与此同时,在医院已经废弃的仓库…
一只在夜晚外出觅食的老鼠,担惊受怕地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它之后,这才从巨大的榕树阴影下走出来,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最后钻进了这个已经坍塌大半的废弃仓库之中。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站在仓库门前,地上的铁锁不知怎地被他破掉,仓库大门随着极其细微的“嘎吱嘎吱”声被慢慢打开,夹杂着浓烈霉味的寒冷空气扑面而来,使这个男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今晚他已经穿得足够厚,但依然还是难以压下笼罩在四周的那股寒意,以及心中的恐惧。他搓了搓手,嘴对着手掌心哈了几口气,嘴里呢喃着:“今晚正是时候,呵呵呵,动手的时候!”随后男人又四处环望了几下,确定没有人跟着后,关上了那扇极具年代腐臭气味的大门。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窗外树枝的影子在墙上微微晃动,我却感觉有人悄悄摸进了我的病房。我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开口了,是个男人,他用一种极为沙哑低沉的声音轻声骂道:“狗娘养的!你这东西终于来了,别他妈装睡了。”
说罢我便感觉脸上有一阵风,应该是他出手想掀起我的衣衫。他认识我!我顿时被震撼了,脑子嗡地一下炸开,夹杂着莫名无尽的恐惧,就如同刻在骨子里的寒意,以至于身体告诉我它必须发抖来缓解这种恐惧。
可我不能!我努力克制住身体,因为我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若隐若现的杀意,和鼻梁上那冰冷的风,如果此时我睁开眼,我想我一定会看到一把尖刀横在眼前。
更何况,我身体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我尽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呼吸紊乱,不让他知道我还没有入睡。
这人似乎也没识破没发现我是醒着的,我感觉到鼻尖的寒意消失了。如果我睁着眼,我便可以看到这个男人收回的那把尖刀刀上赫然刻着一只被剑贯穿的单翅雄鹰图。
他轻声地呢喃了句:“果真还在昏迷,算你小子好运。”,随后走出了病房,无声地消失在走廊里无尽的黑暗中。我感觉被子里有些湿润,我只得把被子掀开,拿起身边的凉开水混着纸巾擦了擦,起身晒在一旁,枕着寒风入睡。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而不久前,在天穹医院的宿舍中......
十一点五十九分。一个男人侧躺着,左手微微抬起,凝视着直到秒针转到他那精致秀丽的TISSORT手表的12时刻度。终于到了十二点整。一声轻叹从男人的嘴里发出,似是包含着诸多的无奈与心酸。
叶国忠此时躺在天穹医院的宿舍中,坐在破旧的沙发上,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他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个小玩意儿,一边不停地抽烟。他的手指上沾满了尼古丁的痕迹,烟灰缸里堆积着一座黑色的小山。
脱去医护服的叶国忠此刻脸上岁月的皱纹和疲惫的表情极为明显。深深的皱纹似乎是岁月刻下的印记,同时也显露出他的疲惫和无奈。每当他抽完一支烟,他会愣在那里,长时间地凝视着燃尽的烟蒂,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或者思考着什么。
房间里弥漫着袅袅的烟雾,昏暗的光线透过烟雾显得朦胧而模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草气息,让人感觉窒息。墙上的壁纸已经变黄发黑,显露出岁月流转的痕迹,与叶国忠的心情一样沉重。
叶国忠一看就不是经常抽烟的人。若是吸烟过多,手指一定会残存尼古丁的味道,并且可能会出现杵状指,叶国忠的手并没有什么尼古丁的味道,手指也并没有变形。
他抽烟的动作有些机械,一根接一根地点燃,缓缓吸入,然后缓缓吐出。每一口吸进去的烟雾,似乎带走了他内心的焦虑和压力,同时也将他包裹在那片浓烟之中,与外界隔绝。
叶国忠就这么呆呆地侧躺着,眼神显得黯然而失落,仿佛迷失在烟雾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抽烟的原因。
也许是工作上的压力,也许是家庭的矛盾,亦或是生活的无奈。只有他自己明白,烟雾可以让他暂时忘却现实,抚慰内心的痛苦。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