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

    扎莉记得那个男人掏出一个冒着强光的东西，一睁开眼就是身处这一片广袤无垠的星空，黑暗的四周环旋着条条蓝光。

    她突然发现身上的伤都消失不见，不可思议的杵在原地，看着眼前背对她的男人萨拓斯。

    “‘万界沉虚’的内部。”

    “‘万界沉虚’......传闻中那个人造意识的权柄？你怎么......”

    萨拓斯轻轻迈起了步子，笑着说道：

    “对，是啊，意识！多么伟大的自然之馈赠啊！正因人类有意识，他们能思考、能想象、能做梦、能创造......可一旦失去意识就只是一具靠本能进行生命活动的‘死人’。知道为什么其他动物拥有意识却还是如此低下吗——是因为它们生来只能被本生意识驱使，做着本能的事，它们从而充满兽性，也从而被人类饲养、奴役，可唯有人类却有着只在脑海中便把无变有的想象和创造力啊。”

    萨拓斯把弄着手上挂着金色十字架的项链。

    “虚与实之间夹杂着一个模糊的‘隔膜’，它能小到就像正负之间的‘0’，也能大到像无穷集里的无限，它就像从有到无的虚，又像从无到有的实，存在在不存在的空间——一个虚实交界的‘虚空’。它是由意识所发散的装满人类思维想法所衍生的空间！人类靠它想象、靠它做梦、靠它装下情绪、靠它无限的造新！反之那些动物没有属于它们的虚空，它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因此无法真正看到、知晓这个世界是多么可悲啊！”

    萨拓斯回头看向扎莉。

    “我有一个您无法拒绝的理由，尊敬的权位——为什么偏偏只有人类能够决定虚空内的形态存在？为什么人类拥有意识、拥有智慧？呵呵......看你一脸震惊的样子，您是不是觉得我不像第四纪元的人？毕竟在这种时代居然还会有一个天才和您聊到在那第二纪元就遥不可及的东西。”

    “所以你是要让我帮你探究世界的本质？”

    “呵呵......您说笑了，何来‘帮’这一说？我知晓那预言的真实性，您是触及过天空和噬界的伟人，所以在下是想和您一起，毕竟是共同的目的。”

    “那你把我带到万界沉虚所创造的意识虚空是要干什么？”

    “哈哈，原来您已经发现了吗，这里的虚空，但它不是仅限于创造，而是干涉......因为您的意识曾触及过‘它’的虚空，所以在下想把您带到这，通过干涉到您的意识来具现‘地心’的样貌——说来您其实只有触及，也是从未见过的，对吧......”

    扎莉定下神来，眼前的空间突然散发出金光，萨拓斯伸出手似乎是在拥抱着这份光芒。

    耀眼的金光显现出了一个充满着窟窿状、布满红色线痕的球体——

    “噬界之核。”

    ......

    “双休日还要上课！！？”

    此时林间的9号庭院内发出震颤的回音。

    一间类似教室的房间里就两个位置，罗生和另一位发出爆鸣的女生——陈小可。站在讲台上的贺拉嘴里一边嚼着糖一边平静注视着下面这两位的反应。

    沐子雪靠在门口，说道∶

    “你们并不是在适噬能者专业培训学校正式毕业出来的，所以首先在入组之前都会给你们上堂理论课。”

    贺拉叉着腰默默点头。

    小可趴在桌子上，仿若奄奄一息时的伸手挣扎。

    “何一文前辈......快来救我......”

    “小何出任务了啦，现在管你们的是我噢～”贺拉拍了拍黑板，让他们集中注意力看向自己。

    “好啦，在你们生活中的常识里就已经认识了噬能以及噬能所造成的灾害，我们先来理清一下噬能的来源，它来自于地下，是在原初的地球上就存在的物质，而在我们的地底——那一颗地球的地心，就是产生噬能的能量球体，噬界之核。”

    贺拉拿起粉笔画了起来。

    “它能存附在物质的体内，能够给予力量，又会遭致裂解，但在不断运动的生命里，一些适应了能量的生物体内的噬能会变得逐渐稳定，并凝结出一颗核心，也称作骸核，这颗核心继承并具现化传说中权位权能的一角，它可以是风雨雷电，也可能是超自然的现象，也可能是超脱逻辑的东西等等，但我接下来要讲的，就是适能者所通用的权能技——权衡界除......”

    罗生撑着脑袋听着，尽管这些他都知道，但自己其实在那时并未完全掌握，尤其是施展意识领域的时候。

    沐子雪靠在门边，低着的头忽然抬起，闭起的的双眼此时也睁开一丝缝隙瞥向了一边正认真听讲的罗生。

    “每个人的体内都存在着能够储放自己脑海里想象的空间，名为虚空，这一抹空间就像是人的意识洪流，只在短暂的片刻奔走，而噬能是能介于虚与实之间的，与意识的洪流相汇，集中精神将权能跨过虚与实的交界具现放大，这就是界除。而适能者与权职者不同的是，权职者所拥有的是完整的权能，是‘权令’，他们无需通过制衡来抵御噬能的侵蚀，而适能者不仅要集中精神具现，更要在脑海中达成一个制衡的手段，这就是‘权衡’。”

    “那制衡的手段又是什么？”罗生问。

    “这个嘛......”

    贺拉托起下巴。

    “吃东西不能......吃的太饱，但也不能太饿了！”

    “呃......”

    在沉默两人若有所思的双手交叉，同时的抬起头望向那深沉的木板......

    “听不懂。”两人异口同声。

    “喂！什么嘛，吃东西很形象了好嘛！”

    “果然实行暴食之权的权能就是满脑子想着吃吗？”陈小可吐槽道。

    “哈？好啦，不扯远了，除去一般权能技是用来放大权能以外，绝大多数都是通过释放拥有自身特定权能的领域来扭转战局，而这个领域就是一层被释放者脑海里的意识薄膜所包裹的空间——‘虚界领域’，与虚空无异，无非就是起个名字好听一点的，明白不？”

    台下的两人相互对视。

    “那还有什么问题记得举手喔～表现得好的话贺拉姐姐奖糖吃噢～”

    罗生举起手，说：

    “前辈前面说的权衡的问题，到底怎么样才能控制‘吃多吃少’的量呢？”

    “嗯......每个人都会有个度，这我也说不准，多积攒实战经验就好啦！”

    说着，贺拉从口袋摸出一颗糖就向罗生丢去。

    陈小可看着一边，抵着下巴叹了口气，随后举起手问道：

    “贺......拉前辈，领域要怎么拉人啊？我......每次一开就全进去了......”

    “噢～小可是问到点子上了呢，是的，你在释放虚界领域是通过自身脑内的意识虚空深处与想要拉入的人的意识相连，这样释放虚界的时候就不会放空或者全开了，但要注意一点的是，如果对方的核心比你的要强，那么他的虚空就会很快反应过来意识的侵入，就会被反向拉入咯～”

    随后贺拉又摸出两颗糖丢给了小可。

    罗生握着糖，回想起了被困在那权职者的虚界时听见的那一声“权衡”。

    “既然权职者拥有权能最完整的‘权令’，为什么那时却被芸梅前辈的权衡技给覆盖住了呢？”罗生提出他最后的疑问。

    “额......”

    贺拉哑住了，头挪到一面看了看沐子雪。

    “那是因为她的核心。”沐子雪开口道。

    “三年前，在她加入噬杀组的前一段时间，因为对她的核心暂不明确，进行了核心观测，在众多测试项中，有一项在全息投影中模拟进行的情绪心率测试，这个全息模拟就类似虚空模拟，人会进入梦境，无法知晓外界，而通过操控转变梦境在实时测试心率，结果却是——毫无波动，离别时的悲伤，面对未知的恐惧，心想事成的欣喜，以及无法满足的欲望，正常人理应都该做出反馈，可她......不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对外界发出了疑问——‘在下愚钝，不知所为何物’，当时在坐所有人都被吓到了，甚至往后每一次都是相同的问题，直到最后观测到的是......”

    沐子雪略有停顿。

    “无。整个处于虚无的核心，观测不到力量，也无法确定其位置，但是的确是有能量散发的波动存在的，因此她的核心也被命名为‘虚位’。一股未知的力量，她仅用三年的时间就被世界域和永安城承认为此世纪最强的人类，打破了人类不可妄想战胜权职者的‘禁忌’。不过，她好像并不想有编制，只是来到了这里，不要任何报酬的接取任何高强度的委托。”

    “哇，没想到这么强居然还是个大善人，太加分了吧！”陈小可大声感叹。

    “嗯，开始所有人都在处处提防着她，对她的不信任，因为只要她想，我们所有人都能被她瞬间杀死，但她并没有，也算是我们多虑了。”

    “观测不到......”罗生思考着：观测的原理是噬能，如果观测不到那就是核心内没有噬能的存在，而本身核心是噬能合成的人与虚空的媒介，倘若没有噬能，那这颗核心里就是她的虚空，难道虚空真的有其他能量吗，难道她也和我一样，核心连接着“天空的一端”？那她也会和我一样......听见那股声音吗？

    “咳咳咳咳咳！”

    贺拉故意大声清着嗓子。

    “好的收一下，别在聊那个死面瘫女人了，有什么好聊的！人类就是人类而已，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哼。”

    沐子雪忽然凑近到罗生旁边小声说：“她从没和芸梅一起出过任务，好像全都被她回绝了，而且身为权职者的她难免有点高傲。”

    “哼，喂！你们是不是还没认真观察过权能技的施展啊？”

    两人一同摇了摇头，当然罗生只是附和而已。

    “那好，本权这就给各位展示一下，真正的——权令界除！记得注意我噬能的流动。”

    贺拉伸出了右手，闭上双眼，瞬间无数血色的噬痕盘绕在手上，在手背上画出了一个椭圆的形状。

    罗生感受到她的噬能都在朝着脑袋的位置移动。

    突然她的手背上张开了一张嘴，她的手指关节也一节一节恐怖的曲折，像个爪子，把陈小可吓得把椅子往后挪了又挪。

    “权——令——界——嗝～”

    “？”

    “？”

    “？”

    下台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略显尴尬，就在刚刚贺拉手背上以及自己的嘴同时打出了一个细声的奶嗝。

    贺拉不好意思的偷偷躲在了讲台后面，说出了打破尴尬局面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吃太饱了......”

    ......

    到了晚上，罗生回到家里，打开通向楼顶的门，沐子雪站在台沿上，手背着自己握着刀，白发沐浴在皎洁的月光，点点雪花点缀着她的发端，格外纯净。

    “听见声响我就知道是你来了啊。”

    “嗯？要是不是我呢？你可真缺少危机意识啊。”

    沐子雪踮着脚尖转过身，脸上露着一丝笑容。

    “我真的没想到你还能回来，当时听到是核级的时候，我的心别提有多凉了。”

    沐子雪跳了下来，站在罗生面前。

    “那也多亏了芸梅前辈赶来的及时，晚一步我都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但是我听秋龄说了，芸梅没有赶来以及她倒地的时候，是你一直在和核级权职者对抗，这简直很难想象，因为核级都是灭世般的存在，你一个人竟然毫发无伤的坚持了那么久，可真了不起哦。”

    “嗯......”

    罗生没有作声。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很难想象普通适能者能坚持那么久，还是说......你隐瞒了些什么力量？”

    “要是真有的话是不是就和芸梅前辈一样不值得信任了啊。”

    “那你相信我吗？我会信任你。”

    罗生沉默着抬起头，走向墙边，望着天空的飞雪。

    “谢谢，但......没有哦。”

    “......嗯，这样啊......”

    沐子雪走到他的身边，也抬起头看着天边飞舞的白雪。

    “这雪真是......下了之后，就一刻也不肯停呢。”

    沐子雪摆过头，问：

    “如果这座城也沦陷了，你还会去哪儿？”

    “呵，那就是无家可归了吧......”

    “噬杀组会一直是你的家。”

    沐子雪突然说道。

    “就算是搬进来和我一起住我也不会介意的，毕竟只想......对你有多一份了解......”

    “哈哈，心领了。”

    罗生痴痴望着眼前的星空，久久才开口说道：

    “你看，星星。”

    他伸出手指了指。

    “每一颗星星，都不过是百亿光年外的璀璨微光，人类都说是光线通过不同的距离，不同的时间才到达的地球，到达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眼中，但我们每一个拥有虚空的人的眼中，一切又是否具有真实性呢？虚空拥有意识具现的可能，那我们眼前的星空，眼前的宇宙，或许都是真实的呢，只是放眼望去，是过去的模样。”

    “此刻、过去，以及将来，无论是百亿年前还是现在，虚空都是将时间拉在了一个平行线上，而现如今人类对虚空的掌握，到底是虚空定义了我们的眼睛，还是我们对虚空充溢着幻想？人类很难意识到吧，或许现在的世界，都是虚空为我们所下的定义，而谜题，就在天空之外。”

    少年对天空充满遐想，他至始至终都认为天空是虚伪的，或许我们只是看见了过去，而天空之外，宇宙中已经没有任何一颗星星了，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在欺骗，那些丑恶的声音都是从天空外传进少年的耳朵里，那人类以为纯净的天空，又到底有多纯净呢？

    “禁忌。”

    沐子雪低声说。

    “什么？”

    “第一权位陨落时托梦对所有人类下达的禁忌。第三禁忌，人类不得对抗权职者；第二禁忌，不得违背噬界之核。至于第一禁忌......”

    “永远不要去试图窥探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