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乔的向往
“让给他?那你呢?”
塞尔看到了乔脸上的笑容,她的话语似乎都轻快了几分,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个故事。
“我出生于三百二十年前,在塞尔城主离开的时候,我二十岁。
人生中最重要的二十年,用智者教派那些人的话来说,决定我各种观念的二十年,都是在于塞尔城主的斗争中度过的。
对那个奇妙的城邦,那个神奇的教派,我一直相当好奇。
我完成了火焰之神赐予我的任务,以此换来了相当珍贵的机会——我诵念了塞尔城主的名称,成功的获得了对方的青睐,建立了显得通道,现在,我已经成为了白雾教派的成员。
完成了火焰之主的愿望,我也要去追寻属于我的那个愿望了。
我会离开伯尼城邦,前往那个神秘的、令我向往了三百二十年的城邦,亲眼看一看。”
乔抬起了头,看向远方。
塞尔的嘴稍微张了张,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内心却已经波涛汹涌。
他只去过寥寥几个城邦,其中伯尼城邦的实力首屈一指,信仰他的城邦、他作为大主教能够直接管理的城邦,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伯尼城邦的人数和经济发展。
而这个让他增长见识的城邦,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做了这么多事,惹出这么多麻烦,只是因为他们的神灵想要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从神,已经让塞尔觉得相当离谱了。
现在,事情又往更离谱的方向发展了一点:火焰教派的大主教,想脱离教派去追寻“理想”,而追寻的理想竟然是那个破烂不堪、人力孱弱、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塞尔城邦?
塞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满心的问题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只挑出了最无关紧要的那一个:“可是塞尔城邦在异镜深处。”
“曾经是这样。但是现在,莫林城邦的出现,带来了新的可能。”
成为伯尼城邦的红炎长达两百余年,乔变成了一位端庄的城主,或是保持最得体的微笑,或是冰冷着一张脸,保持着威严。
但在这一刻,塞尔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追求梦想的激动和喜悦。
塞尔没有再说话。
平时的乔不会说这么多话,但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坦然的说起自己的想法,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平复了心情,乔看到了正小心翼翼的朝着她移动过去的小手办。
这个小小的人爬到了她的椅子上。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好像在安慰她。
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奇怪的小人,却已经露出了重逢的笑容。
她朝着这个小人伸出了手掌,小人了上去,被她拿到了眼前。
“菲诺米娜。”她喊道。
“我的城主大人。”菲诺米娜一边回应,一边微微躬身,捏住裙子的两侧,朝着她行了一礼。
“看样子,你早由预感,会在这里见到我的妹妹,红炎阁下。”温斯顿问道。
乔依旧保持着笑容,并不是用于应付、保持体面的得体笑容,她的笑容发自内心:“你可能低估了我对菲诺米娜的关心,温斯顿先生,事实上,作为她的上司兼任朋友,我对她的关心或许不会比你少太多。
我甚至知道她在你的身体中这件事情,为了避免你们被路过的伯尼城探索者发现,我甚至更改了大家的活动区域,来保证你们的安全。
当听到你们的要求,我就已经有所猜测——交给你的那些罗希金,并不来自伯尼城邦的仓库,事实上,它是我从其它地方换回来的宝物。”
说完这些,乔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我一直怀疑,当初导致菲诺米娜死亡的那一次活动,恐怕不只是碰到了异镜的暴乱那么简单,她当时所遭遇的恐怕是更加严重和恐怖的东西。
如果用刚刚得到的资料来看的话,或许它已经有了名字,叫做黑渊。
不知道是谁操控了它,那个人或者那个组织,现在还藏在暗处,我仍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否已经达成,还会不会有下一次——所以,从伯尼城邦离开以后,各位要多加小心。”
对乔的告诫,塞尔听得相当仔细,他很快注意到了里面一个不太寻常的用词。
“操控?”塞尔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脑海中有许多线索闪过,似乎连接到了一起。
那个年轻人刺杀比莉的目的是什么,直到现在塞尔也没有眉目。但是他刺杀的时机,正好在塞尔解决了一次黑渊来袭之后。
在那样的灾害下,还敢于返回黑渊的中心,塞尔不觉得他会是勇气可嘉。
如果黑渊有人操控,那么这一切就能说得通;背后的组织和杀死比莉的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是同一拨人。
乔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回了菲诺米娜身上,用手触摸着她拧成一团、无法分开,乍一看却根根分明的头发,一边说道:“是的,操控。塞尔先生似乎消息相当灵敏,已经知晓了黑渊是什么。
如果有时间,或许你们可以让菲诺米娜说一说当时的经历,或许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好了,接下来我要踏上我的旅程了。”
楼下,一匹马自己跑了过来,前面的蹄子扬了起来,发出了响亮的嘶鸣。
在一跃而下之前,她看了看塞尔,问了问最后一个问题。
“塞尔先生,如果找人的事情有了眉目,应该怎样通知您?”
“写信到莫林城森曼区洛浦街32号,或者直接将信件投递到异镜中去。”
“这个地址我记住了。投递到异镜中……这是个打趣的答案吗?将投递到异镜中,企盼命运将它们带到你的身边?或许吉星教派的人会喜欢这个方法。”她笑了起来,“或许这个方法还不如向神灵祈祷,祈求他的回应,祈求他将消息带给你,至少不会有泄密的可能。”
塞尔真想点点头,乔同时信仰了火焰之神和塞尔城主,如果她向后者祈祷,确实能够快速的让他知道。
至于丢到异镜之中,是塞尔从那个“定向漂流瓶”中得到的灵感,异镜空间里那些纯白色的动物会盯紧整个异镜的风吹草动,将所有的情报带到他的身边。
乔从病房里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一跃而下,准确的落在了那匹马背上。
马匹当即迈开步子狂奔,朝着城邦之外一路跑去。
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火焰中飘向了整个城邦。
“为了伯尼城邦居民的生命,火焰之神向塞尔城主祈祷,成为了他的从神,拯救了城邦居民。
乔因病辞去火焰职位,交由以撒代管,等待火焰之神的命令。”
这两句话在城邦里发出了阵阵回音,经久不散。
而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伯尼城邦。
虽说都是超凡者,身边跟着这两位对异镜的掌握为零,只是短途的跳跃较为轻松,但想要带着他们从异镜离开就是个相当大的挑战了,塞尔对自己的水平不太了解,但还是决定不去冒险。
于是他看向了温斯顿:“现在,我们也应该离开了。带上你们的行李,走最近的道路,从这里离开。”
温斯顿觉得世界忽然变得梦幻了起来,他只是跟着一个人回到了曾经生活的城邦。
忽然间就被红炎阁下接待,忽然间就让妹妹获得了自己的身体,忽然间就让一直屹立在那里、最多翻修装饰的大教堂毁于一旦……
而现在,在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之后,作为始作俑者之一,他就要这样带着行李,堂而皇之的走在伯尼城邦的街道上,从这里走出去?
他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但是听到来自塞尔的话,温斯顿习惯性的同意了,迈开步子,就朝着楼梯走了下去。
跟其它建筑常常使用各种复式的观赏性楼梯不同,这里的楼梯最看重的是它的基础功能,经历了这么大一场变革,伯尼城邦有太多的人受伤,教会医院就和每一间普通医院一样忙碌了起来,专门聘请的人员抬着担架上上下下,道路上来来往往都是脚步匆匆的人。
塞尔小心的绕过了这些忙碌的人,三个人顺利来到了楼下。
此时伯尼城邦的人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惊慌和恐惧中恢复过来,绝大多数选择了归家不出,街道上前所未有的凄凉。
比起远在教堂阁楼的诡异力量,比起虽然惊悚但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爆炸,这种侵入了他们每一个人身体的亡者力量,才真真正正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偶尔有人在这里行走,都是受伤较浅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前往广场的幸运儿,此时他们承担起了巡逻和保证安全的重担。
温斯顿忽然一阵紧张,他看到一位巡逻队员发现了他的踪迹。
只是那个人条件反射般颤抖了一下,竟然直接转身,走向了最近的岔路口。
就像是从来没有见到过他。
三个人就这样平静的走到了郊外,再也没有遇上任何波折,就像是温斯顿曾经在伯尼城邦的大路上闲逛时那样。
这片伯尼城邦以外的区域,和温斯顿之前生活的那片区域属于城邦相对的两侧,温斯顿从未来过这里。
塞尔抖了抖手,他的腕表变成了一只漂亮的毛绒玩具,飞了出来,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了桌椅。
塞尔看着温斯顿将菲诺米娜拿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他放轻声音,问道:“菲诺米娜女士,能否说一说当时你们遭遇了什么?”
菲诺米娜点了点头,她将温斯顿的手巾像是叠被子一样折叠了一下,坐在了上面,开始了回忆。
作为乔的直系手下,同时也是一位橙炎,菲诺米娜不需要巡逻,也没有日常工作职责,她只需要等待乔安排工作,就和安格斯一样。
那是一个多月前。
乔接到了举报,说伯尼城邦一个较为偏远的工人街区一直传出奇怪的味道,但负责管理的黄炎和橙炎已经去过许多次,都没有找到问题。
这种气味严重影响到了居民的生活,难以忽视,于是他们只能上报,在乔的安排下,菲诺米娜来到了那个街区,负责对这件事情的调查。
黑渊突兀的开始了。
菲诺米娜看到从那个恶心的枯井边缘爬出来了一只只狰狞的怪物,看到里面喷涌而出黑色的液体,粘稠得像是淤泥,闻到了浓浓的臭味,让她产生了生理上的不适,在强烈的刺激下流淌了许多泪水。
于是作为火焰的信徒,菲诺米娜毫不犹豫的使用了她的超凡能力,于是这片被污浊侵染的街区燃起了熊熊烈火。
菲诺米娜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不知道以她的能力难以应对。
幸运的是,她的异常被火焰之主通过那个通道发现了,为她提供了更强大的力量,同时通知了乔。
菲诺米娜在很短的时间内承受力超越极限的力量,她晕倒了过去,被黑渊里爬出来的各种生物啃食着躯体,在身体越来越残缺的时候感受到死亡将近。
乔及时赶到,让那片区域燃起了更加猛烈的火焰。
黑渊在无数伯尼城邦火焰信徒的共同努力下,很快收缩,消失在了那口枯井里面。
乔走向了菲诺米娜,看着她残留的一口气,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手上突然窜起了明亮的火焰。
她想结束菲诺米娜最后的痛苦。
乔手中的火光照亮了菲诺米娜所在的位置,她们两个人忽然同时转头,看向了阴影之中。
那里似乎有一个人。他躲藏在那里,静静的观察着外面,因为乔出乎意料的举动而暴露。
乔朝着他追赶过去,已经消失的来自黑渊的令人作呕的生物再一次出现,阻挡着乔的步伐,最后逃之夭夭。
乔没有看清他的脸,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人,只知道他必定不是来自黑渊的物种。
乔获得了来自黑渊的情报,可是从那些情报中没有发现相关的消息。
她没有选择透露出去,于是知晓这件事的只有两个人,乔自己,和已经死去的菲诺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