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海:剑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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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烛火旁的耳语

    迷路很多次后,凌歌找到萨莉租住的房子时,已经是凌晨了。

    这是小镇中一处极偏僻的角落,许多矮矮的房子挤在一起,房子间的空隙也窄极了,两个人迎面走过去,要都把身子侧过来才能勉强通过。

    即使在这样的角落里,萨莉的住所仍然是最偏僻的那一个。

    萨莉的房间在二楼,窗口还亮着黯淡的光,说明房子里面还有人没睡。外面有楼梯可以直接上去,凌歌让塔尔斯先回去,自己一个人轻轻登上楼梯。

    楼梯年久失修,发出吱嘎的声音。塔尔斯玩味地笑了笑,识趣地回过头走开。

    凌歌轻轻叩门,不久后,木门小心翼翼地闪开了一条缝。萨莉警惕地眼睛躲在门后,看清是凌歌后才终于放松下来,她打开门,把凌歌迎进屋去。

    屋内的空间比凌歌想象中的还要小,但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奇怪的味道。屋子里家具也少,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摆着烛台,一个矮小的柜子,还有一张不大的床,小莫娜在上面睡得正香。

    “莫娜没有被吓到吧?”凌歌轻声说。

    萨莉摇摇头,“把衣服脱下来吧。”她说,摇曳的烛火把她的脸映的红红的。

    凌歌没有犹豫,他把巨剑取下来,轻轻地立在窗边。凌歌随后把上衣脱下来,递给了萨莉。

    萨莉早就准备好了针线。她就着烛火,认真为凌歌缝补着上衣,凌歌搬另一把椅子到不远处的窗边坐着,他裸着精壮的上身,静静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他的目光终于来到了萨莉身上,她换下了白天穿的衣服,只穿着一套轻薄的白色睡裙,把美好的身材都勾勒出来。他看着看着就出神了,没发现萨莉的耳朵什么时候就变红了。

    “我们说说话吧,魔法使大人,”萨莉说,“莫娜睡觉很沉,不会轻易被吵醒的。”

    “别这么叫我了,你喊我凌歌吧。”凌歌想了一会,“以后,你和莫娜要怎么生活啊?”

    萨莉沉默了,低下头只顾缝补衣服。她手一抖,针扎到了手指上,立马有血珠渗出来,萨莉轻声呼痛,赶紧把手指含进嘴里。

    凌歌识趣地不再说这件事了。

    “你想听听尤格多拉希尔森林里的故事吗?”凌歌说。

    “想听。”萨莉点头。

    凌歌其实不太擅长讲故事,但是自己亲自经历过的事就另当别论。他讲了森林里白天和夜晚时候的风景,讲了和朋友们一起去未知的地方探险,讲了惹到森林里的老人也不会被骂,还讲了长者教给他的那些本领……

    萨莉听的入迷,偶尔会被奇妙的情节逗笑,她望着凌歌,手上的活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但衣服终于还是缝补好了。她最后熟练地打了个结,把线扯断,犹豫一下,还是把衣服递给凌歌了。

    凌歌接过衣服穿好,唤出小小的白色魔法阵,探手进去,掏出一个牛皮袋子放在桌子上。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碰到桌子时响起细碎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里面是凌歌今晚上从塔尔斯·葛里德和雇佣兵们身上搜刮出来的战利品的一部分,一百枚铜币和一百二十枚银币,没有金币,对于萨莉这样的贫苦女人,身上出现金币反而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萨莉根本没看袋子里有多少钱,她的脸色变了,“我不能要。”她坚定地把牛皮袋塞回凌歌怀里。

    凌歌此时双手按住了萨莉的肩膀,手上的热气隔着薄薄的睡裙传到萨莉的身体上,她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凌歌的个子已经比她要高很多了。

    凌歌没再做别的,只是推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听我说,这座小镇的头目死了,最近肯定会发生很大的变动。当我借你的,你用这笔钱去租一个店面,你的手很巧,去卖衣服或者做什么都可以。等以后挣到钱了,你再还给我。”

    萨莉还想继续推辞,但是凌歌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拿起窗边的剑背到背上,对萨莉笑了笑,就准备走了。

    直到凌歌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萨莉终于叫住了他。

    “凌歌,”萨莉咬着红唇,眼睛微微湿润,她的脸也是微微发白的,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说,“我真的没有偷他们的钱。”

    凌歌点点头,“我相信的。”他说完就走出房间去,轻轻带上了门。

    凌歌出门时,发现塔尔斯就在楼下的不远处,正倚着墙,嘴里叼着烟卷,像个烟囱一样呼呼地冒烟。

    “你给她钱了?”塔尔斯斜着眼睛看凌歌。

    “是,”凌歌点点头,“但她没要,所以我说算我借给她的,让她去租个店铺。”

    “穷苦小镇上,女人生育都早,十五六就添了孩子是常有的事。她女儿看上去也就四五岁,她的年纪顶多二十二三岁,又那么好看,就没发生点什么香艳的事?”

    凌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塔尔斯。

    “拜托,你可是她的英雄唉。”塔尔斯耸耸肩,“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少年英雄冲冠一怒,拔出剑来就杀,流出来的血把街都染红了。女人仰慕英雄,心甘情愿和他一夜缠绵,近两百年来的英雄故事里全是这种桥段,你这简直不能更标准。怎么,你嫌弃她是个妓女?”

    凌歌知道塔尔斯是在跟他开玩笑。但是凌歌没笑出来。萨莉虽然比不上阿雅,但也算很漂亮的了。可这根本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更和她是不是妓女无关。

    “你知道么,我本来没必要帮她的,”凌歌说,“那群雇佣兵,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就算再多十倍我也杀得干净。但是啊,被围起来的时候,萨莉是真的以为我们要被杀死了,那种情况下她做的事竟然是跪下,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就为了让对方放过我,从那个瞬间,我就当她是朋友了。我们是生死关头结交的朋友,这样的朋友,不能随便就做那样的事情。”

    “一些事情,一旦做过,就再也回不到还没做过时的样子了。现在,萨莉望向我的时候,会笑出来,笑的开开心心的,笑容也很好看。我喜欢看她这么笑,如果她能经常这样笑笑,我就满足了。”

    塔尔斯点点头,能说出这样的话,尤格多拉希尔森林的“绿”之树并没有看错人。

    考虑到可能会被萨莉听到,凌歌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他仍然高估了墙与木门隔音的效果。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凌歌和塔尔斯的身影消失了,这片狭隘的角落重新归于平静。

    那盏唯一的烛火也终于燃尽了,房间里,萨莉背靠着门,终于流下泪来。

    另一边,凌歌和塔尔斯在慢悠悠地走路。

    塔尔斯邀请了凌歌去他的房子里住,他住的地方原来离萨莉的住处并不太远。

    很快就到了,塔尔斯的家比萨莉住的房子大了不止二十倍,塔尔斯为凌歌安排了房间,顺便带凌歌简单参观了一下他的房子。蜿蜒曲折的走廊两边是一个又一个房间,凌歌几乎数不清房子里到底有多少扇门。

    但硕大的房屋竟然并不比萨莉的房间更有次序,客厅更是凌乱得没眼看。塔尔斯尴尬地笑了笑,五分钟后,客厅终于勉强变成能接待客人的样子。

    直到所有事情都安顿好,在塔尔斯家的客厅里,塔尔斯沏了一壶红茶,他倒了一杯递给凌歌,自己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那么好了,现在告诉我,你说的复仇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