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姬氏族人的火把形成火龙，在晨光中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

    岐蒙站在一个短发男子身侧，他面容阴沉，脸上露出了些许残酷。

    “岐蒙，只要你确定你们族人可以入我姬氏，我便可以在族地旁为你们划出一块地盘，助你们休养生息。”

    “那是自然。姬荇，我的要求你可别忘了。”

    短发男子咧嘴一笑：“我这辈子杀了无数的人，还是头一次看见兄弟互相厮杀请外人的。倒是你放心，我杀父杀兄杀母杀姊，什么事没做过。不过是帮你杀你兄弟，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那二弟身边有一个古怪的女人。你怕不是她的对手。”

    “三头六臂不成？”

    “倒不是。但刀枪不入。”

    “你试过？”

    “嗯。趁我二弟上山的时候曾放蛇进去，但当天那蛇就被扔了出来，牙也没了。也曾经放人进去刺杀过，没成。杀手一回家就死了，看起来像是中了毒。还说那女子刀枪不入。”

    “这么厉害？刺激。”姬荇舔了舔嘴唇，露出了血腥的虎牙。

    “呵。”岐蒙冷眼笑，姬氏这位少族长上位本来就很龌龊，而现在看来，人自然是真的不行。

    但他只需要完成自己的目标，谁来杀死父亲和二弟又如何呢。

    要不是他见二弟杀了两头猛虎只用一招，哪里还需要和外人虚与委蛇。

    说话间，人已经行到山上。

    忽地面前来了一人。

    他背着弓箭，手持长剑，笑盈盈的站在了大部队面前。

    身后就是破损的岐氏山寨，身前就是数千姬氏族人组成的火把长龙。面容带着讥讽和不屑，望着岐蒙，捧手笑着：“大哥，你还真是越来越回去了。带人救援，都需要全副武装吗？”

    “再说，等你们到了，我们可能全都被泥石流盖住了。你怎么不等我们尸首都腐烂了才来呢？”

    岐蒙并没有被黎笙几句话讥讽到，依旧那副没有表情的模样，稳重的不像是去带着外人去俘获全族：

    “阿笙，让开。”

    黎笙没说话，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决绝，他举起了长弓，满弦而起，箭尖直指岐蒙喉咙，口中轻吐出一个字：“呵。”

    手上弓箭片刻没有耽误的射了出去。

    任谁也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姬荇立刻挥舞长刀击飞羽箭，兴奋的道：“岐蒙，你没说过你兄弟这么疯！我喜欢！真刺激！哈哈哈！”

    他挥舞长刀窜了上来，迎面跃起击斩而下，黎笙已将长弓重新背负身后，青鸣剑叮的一声挡过，一触即远，对面长刀上传来了涌动的内力。

    竟然还是个有内力会武的？

    “姬氏不过是来帮我们的，阿笙你做什么？”

    岐蒙说着持刀同样对战而来，招招向着黎笙致命伤而去，但当黎笙打过来的时候，他忽地反向一荡开，人竟然悄然倒飞了出去。

    接着，头也不回的跑了。

    “岐蒙，我日你祖宗！”

    姬荇没想到岐蒙跑的这么利索，口中骂了一句，黎笙的动作迅猛，招招致命，他身上片刻就出现了许多伤口，已经疲于应付，身后的族人也加入进来。

    黎笙动作因为人多而受阻，他再厉害也不过双拳双脚，那些人一人顶上他拳脚一人便来送死，十个八个不足为虑，可一旦成了队伍般的规模，他就有些动作不灵，一时不察吃了几下。

    “秀娘，去拦住岐蒙！”

    黎笙被众人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岐蒙远去，没办法，只能大喊一声，期待秦秀娘能听见。

    幸好他们之间的联系紧密，动作在心底也隐约有所猜测，秦秀娘飞身而出，向逃跑的岐蒙追去。

    出来前她已经珍而重之将两张白虎皮留在了山洞里，现在是轻装出阵的，一张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比刚才埋在泥沙里的牲茉都惨。

    可皮肉下，是隐忍不住的颤抖的恶念。

    她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

    秦秀娘指甲变黑，开始变得尖锐，一团黑色的巫蛊术塑造出的蛊虫密密麻麻的凝聚在一起，被她一跃而起，丢进人群之中。

    浑身的符文开始蔓延生动，顷刻间布满全身，一双眼变成竖瞳，兴奋的颤抖。

    但她没忘记黎笙命令，先奔着岐蒙去了。

    岐蒙一回头看向飞掠而来的女人，她周身仿佛萦绕着无形的寒意，天生的杀意毫不掩饰直奔他而来，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立。

    他猎过最凶猛的兽王，杀过不顾死活的叛敌，却从没见过这样最直白的疯狂杀意。

    几乎是接触的一瞬，岐蒙只觉得胸口发凉，人也木然起来。

    一只手穿过他的胸腔，攥住了他的心脏。

    噗。

    血液迸溅在秦秀娘的脸上，她却带着兴奋，皮肤都能自行将那些血液吸纳。

    她咧嘴一乐，再仰头间，唇内利齿已经遍布生寒，照着岐蒙的脖子啃了下去。

    饮血后的金刚奴，浑身运腾着不属于自己的气血，气势滔天。

    再回头时，铺天盖地的蛊虫已经遍布全场。

    死一般安静。

    黎笙望着近身后很快被自己打倒在地横七竖八的姬氏族的战士们，轻松口气。

    但当那股强烈的杀虐凶气回眸望他，他却皱眉，起身飞出。

    秦秀娘已经疯了。她被血液刺激的红了眼，纤长指甲飞舞，见人就杀。

    姬氏士兵虽然虏获岐氏未成，但也可作为奴隶，成为岐氏俘获姬氏的重大资源，如此厮杀并不理智。

    但和岐笙同为一源的岐蒙的血，叫秦秀娘半疯半颠，兴奋的不由自己，体内蛊毒之力活蹦乱跳，她人也在死人堆里活蹦乱跳，一条细而长的小蛇在她脑后吐着信子，见到活着的，就去给上一口。

    她体表符文颜色越来越深，神智也有些不清醒。

    原本白皙的皮肤透着饱饮后的红润，更像是醉了。

    忽地黎笙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秀娘，停下。”

    秦秀娘歪头，看着黎笙，似乎在分辨他是谁。

    血液上的味道传来，他刚才不是被她杀了吗？

    她的金刚奴血契，应是没了才对。

    黎笙蹙眉，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控制住，又低头看向地面干瘪的岐蒙。

    抬头间，对面已经跑下山的岐雄，一脸不可置信且满目悲怆的望着他。

    “阿笙，你怎么能纵容属下，杀了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