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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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奔波不堪疲入夜 月挂惊闯不速客

    路途遥远,闻锦在车上总想去逗弄那老实的猫咪,但猫很讨厌他新换的熏香,闻锦几次靠近都被毫不留情地躲开。

    闻锦也奈何不了这小家伙,只好转而拨弄手腕的串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杜七苦闲聊,渐渐黄昏。

    “先生,找家客栈稍作歇息吧。”杜七苦道。闻锦拉开车帘,看着外面逐渐暗下去的天,同意了杜七苦的提议。

    小路人烟稀少,只在前面交叉口有间门可罗雀的客栈,因为修理不善,有些木柱甚至出现磨损。大堂小二长得肥头大耳,肩膀上还搭着条有些发灰的白毛巾。

    “二位,住店还是吃酒。”他看到来了客人,热情地招呼上去。

    “要两间房。”杜七苦递给店小二一把银子。

    “好嘞,客官楼上走。”小二带着杜七苦和闻锦来到最西边的房间:“两位住在这里就好,有需要叫小的就好。”

    楼上空间倒是富足,一眼看去足足九个房间。闻锦和杜七苦挨在一起,如遇到突发情况也方便沟通。

    小二安顿好杜七苦二人就去楼下摆弄算盘,此时几近入夜,一路奔波似乎叫闻锦也疲惫不堪,他并未多言,干脆利落地关上门,留杜七苦看着紧闭的房门发呆。

    明天也许就要和闻锦告别了,世界之大,不知何时再会。

    她放下心里升起的一点惋惜,摇头笑笑,也阖好房门,迎接她新一晚的噩梦。

    可噩梦未至,静谧的夜却被两个不速之客打破。深林暗处,不知怎的窜出两只较小的影子,他们披着斗篷,急匆匆跑着,不一会儿就把树林远远甩在后面。

    前面的灰斗篷越来越快,而后面的黑斗篷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甚至开始轻轻颤抖,似是体力不支。终于,黑斗篷定了下来,猛地抓住前面身影:“等一下!”她无力地弯腰,明显体力不住,拄着膝盖不住喘气:“等一下,我不行了,我太累了。”灰斗篷闻言急忙回身,近乎哭泣着开口:“小姐!快起来,不能停下。”她想去搀扶黑斗篷,可谁料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被猛地甩开。

    “放肆!我说休息就休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

    灰斗篷‘啪’地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小姐……小姐饶命!是奴婢逾越了!”

    “起来!”黑斗篷好像更加生气,“饶什么命!本小姐何时说要你性命了!”

    灰斗篷立刻起身,一刻都不敢耽搁。

    “本小姐要睡觉。”黑斗篷喊。

    “小姐,这样会被抓回去的。”灰斗篷苦口婆心地劝说,嗓音已经变得像蚊子哼哼。

    “我不管!反正我坚决不跑了!”黑斗篷说着,毫无征兆瘫坐在地上,一副刁蛮无理的样子。

    “小姐啊!”灰斗篷快哭了,但她实在奈何不了自家主子。权衡之下,灰斗篷咬咬牙,道:“小姐,前面有一家客栈,我们可以小住一晚。”

    她祈求小姐快点行动,如果继续耽误下去,肯定要被追兵捉住。小姐是名门望族,顶多就是面壁思过,但自己身份卑贱,还‘蛊惑’主子叛逃,依照老爷杀伐果决的性子,她颈上人头定然不保。

    “好!去住店!”黑斗篷听说休息,果然一扫阴霾,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

    灰斗篷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至少不在外面露宿,客栈被搜查也有办法躲藏。

    如此,两个女人敲响了这小路上唯一一家客栈的房门,鸿运当头的小二迎来了今日的第二单大生意。

    可能因建造时间较早,所以客栈墙体偏薄,杜七苦把耳朵贴在墙上,就能听到隔壁闻锦动作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她装作不经意轻轻敲击墙面,隔壁没了声音。不一会,似是有人踱到这边,墙体微微震动,闻锦回应了杜七苦的信号。

    “怎么了?”闻锦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墙的另一面传来。

    “先生,这家客栈隔音效果很差。”杜七苦道。

    “那不正好?你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间知道。”闻锦回道。

    “比起我,先生身价更高。”也更容易遇到危险。

    “我知道,我会立刻跑的远远的,不让自己受伤。”

    “那我呢?先生把我丢下吗?”

    对面好似在思考,没过多久,墙又被轻轻敲了敲。

    “泛泛之辈,怎么会是小七的对手呢?”声音含笑,似是有心逗她。

    “好,我把那些威胁先生的人都打穿。”

    “那先从小皇帝开始吧。”

    ......

    朝夕相处,她都快忘记闻锦是一个喜欢开皇室玩笑的混蛋了。杜七苦无奈的笑笑,皇帝身边有无数世家高手坐镇,她去打穿皇帝,简直天方夜谭。

    “那先生记得把我的骨灰收好,叫我入土为安。”

    “出殡是另外的价钱。”

    “奸商。”

    杜七苦泄愤似地敲了敲墙面,闻锦也不甘示弱,不过力道小了几分。

    二人似乎并无困意,幼稚的隔着墙闲聊,明明可以走出房间到一楼点些小菜,沾着酒促膝长谈,但没一个人这样做。杜七苦听闻锦讲述对方从商的所见所闻,听他分析当朝四大家族的纠葛情仇,半个时辰下来所接收的讯息比她半年搜罗的还多。闻锦会时不时问杜七苦些问题,杜七苦回答时他就静静听着,一言不发,甚至杜七苦说完,他还要思索一番才继续讲那些奇闻轶事。

    不知不觉,已是丑时。

    闻锦讲到西域大祭司占卜国运圣女,外面突然响起急促有力的敲门声。

    是在敲闻锦的那间。

    “开门!把门打开!”

    杜七苦立刻弹到门口,抢先闻锦一步拉开自己的房门,趁对方还未回神,飞起一刀抵在那人白瘦的脖颈:”你是何人。“杜七苦问道。手上施力,又把刀按进几分。

    ”闻夫人!“不料被抵住的人非但不害怕,反而惊喜地喊着。她一掀斗篷,一张略显憔悴的脸露了出来,”奴婢是贝倪斯啊!夫人在长廊救过奴婢一命!“

    贝倪斯此刻仍绑着脏辫,但头发毛糙糙的,身上衣服也有些破旧。

    ”另一个呢。“杜七苦并未放下手,直直盯着黑斗篷。

    黑斗篷不似贝倪斯一般欣喜,急躁地掀开兜帽,回手一把拽下腰间玉佩塞到杜七苦手里:”时间紧要,我来不及细说。闻夫人,快让我和贝尔斯进去!“

    杜七苦看着黑斗篷的脸,惊讶的发现,此人竟然是西域的迁始公主!

    传出去怕是都无人相信:尊贵的西域皇室,被老国王捧在手心宠爱的迁始公主。带着舞女私自出逃,跑到落魄的客栈,竟还想擅闯客房!杜七苦一个头两个大,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眼见公主越来越焦急,甚至想甚至想破门而入。

    吱呀一声,闻锦的房门裂开一条一人多宽的缝隙。

    “咦?公主怎会在此。”

    闻锦佯装诧异,“夫人见到公主,怎也不招呼我一声?”

    迁始显然没时间和闻锦寒暄,慌乱地看向楼下,面色惨白:“闻先生,快让我们进去!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未待闻锦回话,迁始不由分说地挤了进去,贝倪斯紧随其后,好像一刻都不想在外多待。

    闻锦朝杜七苦使了个眼色,随后,四人一同挤在了闻锦狭小的房间。

    门被重重关上,本就狭隘的空间因意外来客而略显拥挤。迁始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贝倪斯不敢碰她,自觉坐地远了些。

    “公主周途劳累,要好生休息。”贝倪斯道,接过闻锦递来的茶水,双手恭恭敬敬地交给迁始。

    迁始撇了眼杯子,嫌弃地别过头,贝倪斯举着茶水,有些不知所措。

    “公主怎会在此。”闻锦问道,自然而然地抽走贝倪斯手里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