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茂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来点。”

    边上的赵虎惊呆了。

    从张杨与老徐简短的对话来看，这位应该是张杨的老师。

    像赵虎他们这些人，骨子里对于老师有敬，有畏，也有对抗情绪在里面。

    他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老师每次都是恶狠狠地批评他，让他深蹲，跑步，罚站，又或者当着众人的面讽刺他：如果你们不努力读书，以后就像赵虎一样吧。

    而张哥竟然能够跟他的老师平等地谈笑风生，这在赵虎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但懵逼归懵逼，赵虎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老师，你要来点什么？”

    “你有什么推荐的？”

    “咱们这里的排骨和鱼排都是卖得最好的。”

    赵虎没说谎。

    虽然串起来的签数是固定的，但是卖得好的烤品会比其他的提前卖完。也因此，今天排骨，鱼排的量是加的最多的。

    “那就一样来个两串吧。”徐大茂点了点头。

    “好嘞，稍等啊。”

    赵虎暗暗地把这四串烤品放在了前面，等于说是给老徐上了特快通道。

    而张杨也在烤完手里的这些串之后，拿了老徐的串，不过为了不被人诟病，他还拿了一些排在边上等候人的烤串，至于那些预订下去稍后来取的，则缓一缓。

    扇风，翻转，刷油，撒料，再涂一层秘制的料油。

    “来，徐老师。”

    张杨把老徐的四串烤串递了过去。

    对于年近五十，保温杯里泡枸杞的老徐来说，平时已经很少尝这么味浓香辣的东西了。

    原本只是被架起来，给张杨捧个场，但是这股扑鼻而来的香味而是让他忍不住口内生津，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咸香的味道迎合肉香味，在味蕾之间掀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洪流风暴，尤其是老徐这些年，吃的是越发清淡了，这一下在口中迸发的力量堪比核弹。

    老徐立即又尝了一口。

    这一次，咀嚼地又细了一些。

    于是品出来的味也更多了，孜然的香，辣椒的辣，各种说得出的，说不出的香料味道，就像是被推开的层层波涛，塞进了老徐的胃里，更堆进了老徐的心里。

    “不错，看来你以后开烧烤摊至少也不愁生计的问题了。”

    周溯当然知道这是老徐的调侃，他可没蠢到去接这句话。

    老徐吃完烤串，没像许多人那样直接就把竹签丢地上，而是专门去投了垃圾箱，折返回来后，将一张试卷交给了张杨。

    “这是今天晚上的。”

    边上的赵虎看的目瞪狗呆：这老师原来是来送试卷的，不愧是高中，请个假老师也会追杀过来。

    “好。”张杨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试卷。

    “多少钱？”

    “不用。”张杨摆摆手。

    “又不是给你的。”徐大茂说：“明天出摊的时候，弄顶帽子遮一下，如果有人问你是不是岭高的学生，你怎么回答？”

    张杨明白了徐大茂的意思，摇了摇头：“不是。”

    “对了，再给我打包三十串，我要带回办公室，给其他老师当宵夜。”

    ……

    对于张杨来说，徐大茂地拜访只能算作一个插曲。

    那张试卷对他来说花不了多少时间，再说寻常人每天要睡7，8个小时，他只需要5个小时就足够搞定。

    所以接下来几天，每天都是在重复着刷题，考试，讲题这样循环的日常以外，张杨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为赵虎他们总结烤串时候的心得，然后让他们上手来尝试。

    其中，赵虎和马平阳是学得最快干得最好的，四天王里的胡冴和陈占琪次之。

    张杨发现了。

    这玩意其实不看什么天赋，而是性格。

    毛毛躁躁，缺乏耐心的人，干这一行肯定容易翻车。

    除此之外，如果会观察，记得张杨各个烤品烧烤的时间，一些技巧上面的东西，那复刻出来其实也不难，毕竟调料都是配好的。

    随后几天，张杨会让他们白天在家里生炉子自主练习（中饭晚饭经常也是吃这些），晚上再安排他们依次上去实操试试手。

    几乎到了周五那晚开始，张杨就已经可以不用再站在烧烤炉前面了。

    不过这不代表他立即就能当一个甩手掌柜了，因为之前待人事物，跟人打招呼交际的是张杨。

    他别的本事可能没多少，但虚长这里其他人二十岁，又拥有一段一路凯歌的人生，属于是俯瞰世间冷暖，跟各种牛鬼蛇神都接触过了。

    所以只要愿意放低姿态，跟谁打交道都没什么问题。

    之前赵虎作为他的副手，虽然有些小腼腆，放不开，但因为有那份思想觉悟，处理的其实也还不错了。

    但未曾想，赵虎这第一个正式上岗的，已经是这一行七人里面的天花板。其他几个人接待起其他客人来是一塌糊涂，根本没眼看。

    张杨没办法，只能继续给他们加强培训，灌输服务精神——

    其实也不怪他们。

    华国因为没有小费制度，所以并不注重服务精神，尤其是这个时间点，服务态度更是稀烂。

    张杨愣是不怎么看网文，若是他看，他就会发现，那些古早被人诟病无脑的装逼打脸，在这里其实都是能找到真实参照依据的。

    爱买买，不买滚，并不是一句标榜个性的宣言，而是普遍现象。

    别的不提，想想王鹏掏宝卖垫子的事你就能窥见其中的一鳞半爪。

    但真正想要赚钱，不是随波逐流的，那肯定不能这么搞。

    张杨考察菜市口那家烧烤摊，一叔一侄，白天老婆帮忙穿串子，晚上并不出面，这样的组合能够在异省他乡站稳脚跟，年挣20万，并且碾压本地人，靠的就是逢人就喊哥喊姐，递烟，逢迎说套话。

    顺便一提，之前一直延续下来的买五送一，张杨也是从对方那里取来的经。

    “要把顾客至上放在心里，而不是一句套话。”

    “那要是有人很傻逼地挑三拣四呢？”

    “那就心里把他当傻逼，嘴上将他当上帝。”

    “可要是对方不买还在那瞎逼逼呢？”

    “那就等他走远了，去两个人给他一点ColourSeeSee——别让他知道是谁下黑手就行。”

    张杨特别强调了这么一句。

    ……

    而到了星期天，也就是张杨向徐大茂请假的最后一天，这些特训之后的原混混们，终于有了几分草根创业者的形象和样子了。

    许晴原本打算这一天邀请张杨一起去玩的，但这一天张杨跟王女士一起去拜访了乡下的亲戚。

    百无聊赖的许晴只能叫上两位好闺蜜，一起去安临买衣服。

    顺便带上了原本不想捎带的许爸，为她们开车负责接送她们来回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