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杨到学校的时候，被徐大茂勾了勾手指，叫出去谈话了。

    “怎么回事？昨天晚自习为什么没来。”徐大茂捧着保温杯，耐着性子问。

    之所以没法脾气，是因为张杨好歹是让周渝来代为请假，而不是直接翘了的，总算对他这个班主任表达了一丝尊重。

    张杨觉得以老徐的阴险，要跟对方撒谎家里有事他百分之百会打电话给王女士，于是，开门见山道：“朋友家出了事，去帮忙了。”

    “帮什么忙？”

    老徐不允许任何人糊弄自己，尤其是张杨这个身上有教务处下达的指标，同时让他看到评特希望的人。

    “朋友的奶奶住院了，他要去医院陪老人，我代他在街头卖烧烤。”

    “啥？”

    这话开头两句听着还算正常，后面那句带出来的时候，老徐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朋友是社会人，初中没考上高中就不读了，打了两年工最近回来在岭城街上摆了个摊卖烧烤。”

    “不是，为什么是你去卖烧烤，你会烧烤吗？”

    张杨点了点头。

    “不是。”老徐感觉自己都快被绕进去了，旋紧保温杯道：“他父母呢，其他亲戚呢？”

    “这读不上高中就出去打工的，还能指望啥？他父母也在外地打工啊，他家平时就他跟他奶奶住，我也是和他一起搞烧烤朋友在弄，不是我一个人。”

    “那可以等他奶奶的病好了再弄啊。”

    张杨不应老徐这句话，就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被这种何不食肉糜的眼神盯着的老徐，头一次在瞪眼中发了虚。

    “好吧，那你帮他了，你自己的高考怎么办？万一你考不好，你以后也去卖烧烤？”

    老徐的话没说完，张杨便幽幽道：

    “仗义多逢屠狗辈，卖烧烤也没什么可耻的。”

    他没说下半句，因为老徐的脸气歪了。

    老徐深呼吸了几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带过那么多届奇葩，已经算是养气功夫到家了的，但这张杨坏他道心，偏偏他还不好真让他滚蛋，自甘堕落下去。

    “咱们说点实际的，你自己也清楚高考的重要性，你就跟我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晚自习请假一周吧，索性是傍晚出摊，白天准备工作不用我负责，我放学过去正好。”

    徐大茂看了看张杨，挠了挠头：“过来。”

    他带着张杨到了年级组办公室，但没让张杨进门，自己去里面拿了张卷子走了出来：“我同意你请假，但是卷子必须做完，明白吗？”

    张杨点了点头。

    “去吧。”老徐摆摆手。

    傍晚，张杨放学没有在教室片刻逗留。

    在铃声一响就迅速冲出了教室，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他的机会。

    其实也不止是许晴，而是因为他岭高篮球之神的名号不胫而走，众班级的篮球高手纷纷表示不服，除非张杨当面把他们一个个都打败。

    什么狗屁勇者斗恶龙的剧情。

    所以头一回，1班不是因为许晴而挤满了男生。

    这些狗东西深谙孙子兵法：

    孙子，有种来跟爷爷单挑呀，让你先开球，输了的人请喝阔落！

    ……炸鸡。

    ……辣条。

    ……粉丝。

    ……

    张杨不想当孙子，也不想吃这些垃圾食品，所以只能无视他们了。

    因为高三放学时间都比较晚，所以张杨没有去马平阳家，而是直接在街口跟赵虎他们汇合。

    只是当张杨看到赵虎一行人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赵虎将他那头卷毛明显剪短了，人精神了不少，也因此头发看起来没那么卷了。

    “不错，人精神了许多。”

    张杨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问道：“怎么忽然想到要改发型的。”

    其实张杨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借机表达的机会。

    赵虎有些害羞地抠了抠鬓角上的那戳寸发：“昨天我接待客人的时候，不是老有客人盯着我看么，还有客人直接就不想买了的。以前没在意，刻意弄成那种风格，现在想好好做人做事了，就先从行头上改呗。”

    张杨的目光随即又看向其他人。

    他赫然发现，四天王的扮相也正经了不少，比如说一些突出个性的发带啊，耳钉啊之类的都摘掉了，项链也挂到了衣服里面。这会看起来要说唯一没啥变化的只有哼哈二将，一个黄毛，一个刺猬头。

    张杨以为他们是为了保留个性，其实这也没啥——

    但被张杨的目光逮捕，两人就心虚地说：“哥，咱们不是不改，是觉得说不定还有派上用场的机会，等咱们的烤摊步上正轨，我跟羽子就去把头发弄回来。”

    敢情好，他们以为张杨还会一直派他们去扰乱敌方阵营呢。

    “别去啦。”张杨摆摆手：“用些小伎俩，终归是小道，咱们要凭自己的实力和手艺，来赢。”

    任羽和马平阳对视了一眼：“那我俩明天也去把头发弄一下。”

    “那不是重点。”张杨说道：“重点开始，一个负责收银接待，两个负责在我边上学怎么烤串，其他四个还是像昨天那样在人少的时候来装客户。回去的时候我不在，就拿卖剩下的烤串自己练练手，等到这周最后几天，就要由你们来上手烤了。”

    当然，在此之前肯定会有一个技术评定，张杨还不想冒冒失失地让实习生把好不容易积攒的口碑给砸了。

    因为张杨自己也是一个半路出家，所以他觉得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太难的。

    炭烤的火力不大，不比油锅下呲啦一下没注意就焦了，张杨的要求也不高，他的决胜点在于食材新鲜搭配烤料味道，所以并不要求赵虎这些人达到类似音游的Perfect，只要在那个区间里不Miss就好了。

    由于昨天的宣传到位，才五点多，很快就来了生意。

    张杨开烤的同时让人去面店点了碗炒粉干回来，凑空就对付着巴拉两口，等到他整碗粉干快吃完的时候，粉干都凉透了。

    而这时，张杨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徐大茂就站在烤摊前。

    他姑且一开始信了张杨，但回头思量了一下又觉得扯淡，于是便趁着这会晚自习的时间跑来确认一下，没想到还真就看到张杨在这里烧烤。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生意好像还挺不错的。

    两人四目对视之下，张杨缓缓了神，破除尴尬地开口道：

    “徐老师，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