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女士在吗？”

    就在这个时候，护士拿着登记本走了进来。

    看到奶奶之后，在登记本上写了几笔，道：“家属注意啊，待会去手术的时候，要提前准备好……”

    护士认真地交代了几条注意事项，然后给奶奶抽了两管血，退了出去，留给一行人准备的时间。

    张杨虽然现在满脑子都是体检的那个话题，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明白不是问询的时机，便开始帮忙准备了起来。

    “诶，同学，东西放着让我来就行了。”

    “不用不用，我男生出点力气也是应该的，不是什么重的东西。”

    奶奶看着张杨忙前忙后地，又看了看蹲下身去，到柜子里翻找东西的虞幼薇，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年轻真好。”

    “奶奶，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奶奶摇摇头道。

    她原本啊，是担心自家的闺女，从小就柔柔怯怯的一个人，如果她不在了，该怎么办。

    从小就孤苦伶仃的薇薇，如果再辗转交给其他的亲戚，奶奶想着那个画面就开始发愁——

    亲戚大多都是有自己小孩的，而像薇薇这个年纪，其实也很难融入进去了。

    所以她想好了，不管怎样，也要坚持活到薇薇大学毕业，那样就算自己走了，她也能够适应这个社会了。

    但昨天的那番对话，让奶奶意识到，这个闺女远比自己要成熟勇敢的多。

    而今天，当她又看到张杨之后，奶奶惊喜地发现，闺女还会露出这种害羞娇憨的表情。

    怕是那个男生自己都没有发现吧，在他转身的时候，虞幼薇都会忍不住抬起头悄悄地打量他。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奶奶也是女的，所以她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以前她或许还会想着，这样天真无邪的闺女，不要被社会上那些不学无术的混混霍霍了。

    但看看眼下的两个小年轻，她又蓦地释然了。

    她还有几年呢，管这么多干嘛，徒增人嫌。

    如果她能够活久一些，那么看他们结婚，看他们生孩子，那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盼头。

    ……

    做肺穿花费了不多少时间，需要医生配合着CT和麻醉进行，不过做完之后，奶奶被监控血压，要求躺在病床上静养。

    午饭是张杨去外面给虞幼薇带回来的。

    从她寸步不离的守在奶奶的床边，除了上厕所不愿离开分毫，少女内心隐藏的那股执拗劲儿，从她那张柔柔糯糯的脸上可看不出来。

    可想而知。

    她内心远不像她表现的那般平静。

    那双略微浮肿的眼睛，昨晚应该也是担心地一宿没睡。

    张杨坐在她旁边，沉默的气氛让洁白的病房显得有些压抑，奶奶不能说话，在闭目养神，而隔壁病床人的说话声，被隔离在布帘之后。

    而她，就这样歪斜着身子，轻轻地靠在张杨的肩膀上，闭阖着眼睑，安静地睡着了。

    张杨叹了口气。

    好像经过一上午的忙碌，那种心悸的感觉也逐渐地平稳了下来。

    他在尽量不扭动身体的情况下，望向她。

    如同绢丝一般的柔顺黑发，在她脸颊上倾泻而下，映衬着皮肤吹弹可破的白皙。尤其是在这种睡着的状态下，收起平时对他人的戒备，虞幼薇的美貌展现无疑。

    张杨再一次的确定：这就是自己梦中的女孩。

    他很想伸手去抚摸一下她的脸，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扭过头。

    看到病床上的奶奶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微笑着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旭日的阳光褪色成茜色的时候，张杨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轻颤了一下，肩上的少女才幽幽转醒。

    虞幼薇揉了揉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都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你醒了？”

    张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就像是一只老鼠见了猫一般，退开了一大截。

    这个反应让张杨感觉很新奇。

    因为就他所知，如果是过去那个对他千依百顺的虞幼薇的话，是不可能拒绝自己的。

    但是这个反应又莫名的有些熟悉，让他联想起了当年他为了拉近这个怕生小姑娘距离，所做的那些事，她当时还怎么说来着的：

    对了，奶奶不让我跟小混混谈朋友。

    分不清啊分不清。

    我是真的分不清啊。

    你到底是哪一个虞幼薇？

    “对，对不起。”虞幼薇率先道歉了，又恢复到原来那副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模样。

    “没事，你昨天应该没睡好吧。”张杨想了想，问道：“要不，今天晚上我帮你陪夜好了，你回去睡一觉。”

    虞幼薇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不行的，你来帮我已经很感谢你了，而且……”

    “而且什么？”

    虞幼薇咬了咬嘴唇，扭头看了一眼病床的方向，看到呼吸平缓闭幕休息的奶奶，才压低声咕哝道：“要欠下这么大人情的话，我不知道要怎么还了。”

    她说话的时候，映在她脸上的余晖似乎变得更红一些。

    张杨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在送她回家时，台阶上交谈的那段话。

    没想到回旋镖竟然出现在这里。

    但是看到眼前这个虞幼薇的反应，青涩的，懵懂的，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模样。

    会不会是自己搞错了……

    可要这么说，那个检查报告又要怎么解释？

    “那个张杨……”

    “怎么了？”

    “我……想出去上个厕所。”她害羞的说道，张杨这才注意到她一直并拢着双腿。

    “哦，抱歉。”张杨赶紧从椅子上起身，给虞幼薇让出过道。

    她走向病房的卫生间，但因为是三个床位公用的，里面锁上代表有人在使用，于是虞幼薇看了一眼守在病床前的张杨之后，前往了设立在医生办公室对面的公共厕所。

    而从门口收回视线的张杨，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认真地思索着，眼前虞幼薇的言行，和记忆中的那个她进行着对比。

    确实，如果是成熟的那个她，就算是演技再好，很多经验上的东西也是没法掩藏的。但眼下的这个虞幼薇，却保留了那份纯真，至少她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是熠熠中闪着光亮的。

    张杨的目光顺着虞幼薇的空座椅向里延伸，最终落在了病床的桌边柜上，那里放着一个扎紧的塑料袋，张杨记得这个，之前给奶奶做肺穿的时候，虞幼薇就带着它。

    里面似乎放着病历簿和身份证，说不定，也会有那张检查单。

    张杨心脏跳动的速度快了起来。

    他有些犹豫。

    虞幼薇刚才出去上厕所，也不知道是大事小，但是这个机会摆在面前，张杨不愿意错过。

    他想要搞清楚真相！

    他目光一凝，当机立断，上前打开了塑料袋，然后在一堆报告单当中翻找了起来。

    很快，张杨的目光锁定了那两张体检报告单。

    让他意外的是，其中有一张是虞幼薇的。

    不过因为时间紧迫，他没有细看，而是着重翻开了老太太的检查项目。

    “检查的项目好杂啊。”

    张杨的视线扫过一堆项目，肝胆脾B超，心电图，泌尿超声，甲状腺……

    如果只是为了针对肺的话，不会检查这些东西，至少张杨绝对不会搞这些虚的。

    这张报告，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张详细的体检项目，除了这年头还不普及的，或者说让人有抗拒心理的胃肠镜，几乎都囊括进去了。

    这要是虞幼薇搞的，她钱哪里来，光这些项目下来，都有上千块了吧。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

    他听到身后虞幼薇的声音：“张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