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能别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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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魔术师

    凌晨,候车室,齐曲坐在椅子上昏昏欲梦,每当他睡过去,闻宇就将他狠狠摇醒。齐曲打着哈欠:“臭小子,你要干什么,信不信我揍你?”

    闻宇朝一旁指了指:“是宁阿姨让我这么做的。”齐曲嗤笑:“小老弟,你也不跟好人混呀?”宁纷一大怒,抓着齐曲的衣领摇了起来:“你自己说火车票下午三点的,是也不是??”

    齐曲翻着白眼:“我以为是下午三点,谁知道是凌晨。”宁纷一更加用力了:“要不是你弄错时间,我怎么会在这里躺冷板凳,你如果不欠我的钱,我现在就掐死你。”

    “诶,人生总是充满意外,我们要学坦然面对……”齐曲还在狡辩,宁纷一飞起两拳,将他打到了椅子下面。

    白又已被抓捕,江雨红和万引不知躲到哪里,泪城恢复平静,宁纷一等人接到新的任务,要去隐地支援五组。齐曲自告奋勇,去火车站订了第二天的车票,等几人来到车站,才得知火车已在凌晨驶离。当日再无列车发往目的地,泪城又无机场,几人只好等待下一趟凌晨的火车了。

    顾周知坐在旁边,看起来有点走神,宁纷一在他眼前打个响指:“喂,琢磨什么呢?”顾周知搓了搓头发:“考你一道数学题,我花四块钱买张彩票中了十五,再花十块买彩票,又中十五,请问我最后赚了多少?”

    宁纷一拿着笔,在纸上把这几个数字依次写了出来,有些不确定的说:“二十六?”闻宇掰着手指算了算:“是二十二,不,十八?”宁纷一满脸沉思:“是吗?”闻宇飞快算了一遍:“没错的,就是十八。”

    顾周知瞪大了眼睛:“怎么凭空出现了纸笔,你是怎么做到的?”宁纷一挥了挥手:“情节需要,别废话,你就说我俩谁算的对吧?”

    齐曲从地上爬起,麻利地抢过纸笔:“桥豆卖呆,先别公布答案,让我算一算再说。”他半蹲在椅子旁,拿着笔写写画画,反复涂改了几十次,一脸笃定地拍着验算纸:“是六块钱,对吧小顾?”

    顾周知有些茫然:“啊,你怎么算的?”齐曲有些得意:“想不到吧,我这么聪明?”他挑衅地看着宁纷一和闻宇:“你们两个可真是数学白痴,听好了,我只教你们一次。”

    “首先,小顾买四块钱彩票中十五块钱,那就是赢了十一块钱,然后又花掉十块钱,也就是说,他手里还有一块钱。此时那十块钱买彩票中了十五块,其中十块是本钱,就是说赚了五块。5+1=6,因此小顾赚了六块钱。”

    闻宇想了一阵,觉得言之有理,他崇拜地看着齐曲:“看不出啊齐叔叔,你真的好有智慧呀。”齐曲嘿嘿一笑:“低调低调,你也可以的。”宁纷一只觉齐曲好像傻瓜,可他的逻辑似乎还无懈可击,她用手肘撞了撞陆清浅:“你说呢,鹿姐?”

    陆清浅哀嚎一声:“亏大了,亏大了。”齐曲冷冷一笑:“呵,又是个数学白痴。”陆清浅学着宁纷一的样子,一巴掌把齐曲拍到椅子下,然后环顾众人:“这次泪城出任务,衣食住行的花销就不算了,咱们五个住院以及白又的治疗费,就花了很大一笔钱。还有,我们租的车在战斗中报废了,这笔赔偿款非常大……”

    宁纷一打着哈欠,接过陆清浅的话茬:“总而言之,我们的经费真的不多了,接下来的任务,我们一要避免受伤,二要节省开支。鹿姐,怎么每次任务总结都是这一套,我都听腻了。”陆清浅掐着宁纷一的脸:“怎么就你话多。”

    车站内广播响起,齐曲拎起行李:“检票了检票了。快去排队。”宁纷一不紧不慢:“没坐过火车呀,排队着什么急,发车早着呢。”闻宇立马举手:“我还没见过火车呢。”

    五人排队检完票,通过长长的甬道朝站台走去,闻宇屁颠屁颠地跟着齐曲,两人有说有笑。齐曲忽然敲了敲闻宇的脑袋:“臭小子,以后别叫我叔叔了,我有那么老吗?”

    闻宇满脸认真:“是文哥教我的,小孩子要有礼貌,遇到男人喊叔叔,女人要叫阿姨。”齐曲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俩总吃不上饭。小子,你给我记住喽,你可以叫他们叔叔阿姨,我没那么老,你喊我齐哥就行。”说完,齐曲揉了揉脑袋:“诶,好像哪里不对?”

    五人挤进火车,各自寻找到座位,宁纷一靠窗挨着陆清浅,顾周知等三人坐在对面。闻宇站在过道边上,兴奋得左顾右盼:“好多人呀,这车真大。”齐曲拉着他的袖子:“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哥还要面子呢。”

    火车缓缓启动,伴着一阵阵轰隆声从明亮的站台驶离,闯入苍茫无垠的黑暗中。顾周知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象极速倒退,黑暗中灯火寥落,隐约能看到雄阔的山影在漆黑中起伏。他仿佛融入到辽圹的天地间,一颗心被揪揉着,震撼而又怅然。

    不知过了多久,顾周知感觉有人踢自己,他转过头,看到宁纷一的手在面前晃动。“干什么?”顾周知问。宁纷一拍着他的胳膊:“我以为你飞升了呢,喊这么久都没反应,快过来,那边有人变魔术,可奇妙了。”

    顾周知这才发现身边已经空了,车厢中间围了一群人。他被宁纷一拉过去,看到齐曲和闻宇秃噜着泡面,正挤在人群里凑热闹,陆清浅也看得津津有味。

    “坏了,看不到了。”面前全是人头,宁纷一挤不进去,原地蹦了蹦,“顾周知,过来帮我一下。”顾周知怔了怔:“怎么帮你,要把他们拍飞吗?”

    宁纷一来到顾周知面前,按着他的肩膀,原地起跳坐了上去。顾周知身体一沉:“啊,你好重……”宁纷一敲着顾周知的脑袋:“喂,不要诋毁我好吗?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魔术,好神奇呀。”

    人群中是个男人,脑后扎着小辫,穿一身灰色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没系,脖子上戴着银色挂饰,一缕刘海垂在额前,看起来三十不满。他坐在窗边,正慢吞吞洗着扑克,看上去异常笨拙。洗了一阵,男人抬起头,目光落在闻宇脸上:“小兄弟,要玩一下吗?”

    闻宇被辣得满脸通红,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我,我也可以吗?”男子点头:“当然。”闻宇满脸兴奋,将泡面桶叠在齐曲手里,挤到男人跟前,小心谨慎地抽出一张牌。

    男人双眼紧闭,一旁好事者还用报纸遮住了他的脸。闻宇将那张牌掀起,快速朝众人亮了亮,然后塞了回去,又狠狠洗了一阵,直到众人不耐烦了,才停下动作。

    “叔叔,我好了。”闻宇说。男人拨开报纸,将桌上的扑克抓在掌心,用力摇晃几下,一张牌顺势飞出。他朝闻宇做了个请的手势,闻宇满怀期待,缓缓将那张牌掀开,众人一起发出惊叹。

    顾周知站在外围,前面人影憧憧,因此只是听了大概,但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禁大为惊奇。他自己也学过魔术,知道这种近景魔术通常都要配合,其所选的扑克乃是特制,因为比其它牌稍大一些,魔术师自然可以轻易找出。只是这人连续表演十多次,每回都是不同的旅客选牌,自然没有串通的可能。

    宁纷一弹了下顾周知的脑袋,小声说着:“你说,这家伙是不是使用了异象?”顾周知摇着头:“我看不出,不过这种魔术,高手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男人目光游转看到了宁纷一,他站起身,朝宁纷一伸出手:“这位美丽的姑娘,要不要下来玩一玩?”男人目光闪动,意味不明地扫了扫顾周知,嘴角泛着笑意。

    宁纷一本来还看得高兴,可突然被这人注视,心里说不出地厌恶起来。她双手抱在胸前,翘起二郎腿,看上去不屑至极:“哼,这种小把戏谁不会呀,懒得哄你玩。”

    男人也不气恼,依旧笑意吟吟:“那我更要露一手了,姑娘想看什么魔术,我都可以做到哦。”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看着顾周知,目光幽远难明。

    宁纷一拍了拍顾周知的肩膀:“去,让他见见世面。”顾周知“啊”了一声:“我,我呀?”宁纷一跳了下去,在他背上掐了掐:“这个人好讨厌,你露两手,去打他脸蛋子。”

    男人两手插着裤兜,挺了挺身体:“朋友,你也会魔术吗,要不要比试一下?”顾周知想了想,分开旅客来到男人面前,男人嘴角上扬:“你确定,要挑战我?”

    顾周知盯着男人看了看,自顾点起头来。他将双臂的衣袖撸起,高举双手原地转了一圈,拿起一张扑克放在掌中,然后一张又一张。男人看着顾周知的举动,忍不住露出嗤笑。一直拿了二十张,顾周知才停下,他双手合拢,将牌藏于掌中,然后看向男人:“你说,我手里还有多少牌?”

    男人哈哈大笑:“这是个数学问题吗,不好意思,我可没有查,哈哈……”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顾周知松开手,掌中竟空无一牌。宁纷一举起顾周知手臂,大声“耶”了起来。

    顾周知将手掌上下翻了翻,对男人说:“见笑了。”男人面色僵了一阵,忽然拍起手掌,又露出一脸微笑:“厉害呀厉害,果真了不起,是我输了。”顾周知朝众人频频点头:“小把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火车咣咣当当,慢慢滑行着,即将在站台停靠,一些旅客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男人看着顾周知:“你的手法我从未见过,这应该,不是魔术吧?”顾周知没有说话。男人朝顾周知微微躬身:“真是不虚此行啊,可惜我得在这站下车了,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的。”

    男人说着,又看了看宁纷一,朝她露出一丝笑容,转身下了火车。此时天光将亮,站台泛着橘黄,顾周知透过车窗看去,男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几人回到座位,闻宇仍旧满脸兴奋:“顾大哥,你怎么也会魔术,教教我怎么样?”齐曲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悄悄说着:“你傻呀,他可有异象,变个魔术还不是简简单单吗?”

    闻宇如梦初醒:“是传……”他四下看了看,将声音压低:“是传,是传送啊!顾大哥把扑克牌传走了?好酷啊,我也能这么厉害吗,好想快点觉醒呀。”

    陆清浅敲了敲桌子:“注意点,大庭广众的不要随便显露,知道吗?”宁纷一嘻嘻一笑:“好了鹿姐,我知道错了,就这一次还不行嘛。”顾周知咳了一声,轻轻点点头。

    过了几分钟,火车吭哧吭哧,又重新驶向前方,隐隐的,第一缕阳光出现。炊烟在远处扶摇,乡间小路上有自行车摇晃追逐,孩童在田地嬉戏,三三两两的农民扛着镰刀说笑前行,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飞快扑到近前,又远远朝后退去。

    几人托着腮,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都歪头看着窗外,享受着短暂的宁静。五组请求支援,情况必定不容乐观,这次隐地之行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想到这,宁纷一双手合十,慢慢闭上了眼睛。

    火车轰轰隆隆驶过,道轨蜿蜒地向远方延展着。一个男人踩着石子,沿着铁路慢慢行走,他四下扫视,时不时弯腰又站起,手里还抓着一叠扑克牌。

    又走了一阵,站台已在眼前,男人自语着:“又走回来了,还是有一张没找到啊。”他将手里的扑克牌查了又查,只有53张。忽然间,他扬手一抛,所有扑克牌像雪花一样撒了下来。

    男人单手插在裤兜,身体微微前倾,探出手臂向前抓着,他轻轻一笑,缓缓攥紧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