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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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临渊酒楼

    此刻赵妍坐在马背上,听完张虎和江自流的对话,突然心生一计,扭头对着江自流说道:“你可想知道你所打探之人的下落?”

    江自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上,站于马前,向着赵妍抱拳道:“不瞒姑娘,在下打探之人正是家母,在下与母亲睽别已有多年,思念心切,如果姑娘知道家母下落,还望相告。”

    赵妍低下头看向江自流,眼露笑意。就在江自流以为她会相告时,不料她竟说道:“本姑娘今夜已兴致阑珊,眼下便要打道回府歇息了。你若是想知道母亲下落,明晚来临渊酒楼见我。”说着便扬鞭纵马,消失在了夜色中,只远远传来一句:“切记,只许你一人前来。”

    张虎也向江自流一抱拳,便转身朝着赵妍的方向奔去,眨眼间也消失在了夜色中。

    随后江自流等人也跟着离开了青石镇,回到了李达所居住的岩洞,已是亥时时分。

    翌日天光微亮,江、游、李三人还在睡梦之中,岩洞内忽然响起阵阵惊叫,语音凄冽,夹带哭腔。

    江自流起身查看,只见仇三侧过头来,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他,眼神之中却无半点光彩,嘴角抽搐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时不时还发出两声惊叫。江自流蹲伏在仇三的石床边上,轻声呼唤道:“师傅,我是流儿,师傅莫怕,没人能伤你分毫了。”江自流正欲伸过手去拨弄他杂乱的头发,却不料竟将他吓得连忙侧过头去,整个身子不住地打着哆嗦。

    李达站在江自流身后,发出一声叹息,缓缓说道:“瞧这样子,仇三师傅多半已丧失神智了。”

    江自流自幼年父丧之后,便遇到仇三,仇三既传他武艺,又教诲做人应该具备的品格。在江自流心中,仇三便是一半师傅一半父亲。听李达如此说道,心头悲愤,双目噙满热泪。

    游凤凰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一块包裹严实的油布,拆了开来,里面有一张锦帕,一截龙涎香,还有游利当年给她的漆珀凝血丸。油布包裹严实,加上贴身存放,当年即使游凤凰坠入海中,这几个物件也未遭到分毫损坏。

    游凤凰将那截龙涎香取出点燃,放在仇三近前,丝丝白烟缓慢升起,缕缕清香沁入肺腑。龙涎香本有宁神助眠的功效,不多时仇三便恢复了平静,缓缓进入了梦乡。

    游凤凰又盛来清水,替仇三梳洗干净,将长发浓髯修剪整齐,又由江自流来将他身体擦拭干净,换上整洁衣物。

    待到下午时分,仇三仍在酣睡。游凤凰向李达问道:“李大哥,那临渊酒楼所在何处?”

    李达道:“此地往北三四十里地,有一浩渺江河,名叫柳江,江边不远处有一深潭,在那深潭边上便是临渊酒楼。”

    游凤凰转头又对江自流说道:“如今师傅神智难清,咱们父母的下落是指望不上了。”低下头来,望着脚下的泥土地,轻声说道:“昨晚那女子说她知道咱们父母的行踪,你今晚就去问问吧。”

    江自流道:“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今晚去问她个清楚。”

    李达道:“江兄弟此去还须多加留心,那女子显然非同一般,连那使链子镖的狗将军都对她鞍前马后的。”

    游凤凰道:“李大哥多虑了。难道你看不出那女子十分中意我流哥哥,怎会加害于他。即使真是个陷阱,这陷阱里多半也是灌满了浓情蜜意的。”说罢似笑非笑地看向江自流。

    江自流闻言面红耳热,李达见状,只得尴尬一笑,谎称有事便溜出了岩洞,剩他二人以及尚在酣睡的仇三在岩洞内。

    江自流拉起游凤凰的手,正色道:“凤儿,咱们夫妻二人可是许下过山盟海誓的,我江自流绝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人。还记得你说过要生生世世做我妻子吗,我也是要生生世世做你的夫君。此番前去,问情父母下落我当即便回,凤儿无需多心。”

    游凤凰想起当年二人在荒岛之上私定终身时许下的诺言,又听江自流如此说道,此时早已脸露流霞,娇嗔道:“我可没说过要生生世世做你妻子,倒是你自己说的要生生世世做我夫君,可不许抵赖。”

    江自流看着脸颊绯红的游凤凰,说道:“都一样,咱俩总是生生世世永不分开的。”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待到傍晚时分,游凤凰陪着江自流往北走了十多里路才停下脚步,目送着江自流孤身一人朝着那临渊酒楼而去。

    二人自相识以来,便如胶似漆,鲜有分离,更别提此刻江自流是要去赴一女子之约,游凤凰心头掠过丝丝苦涩,但内心深处也深信着自己夫君绝不会是薄情之人。

    柳江边上涛声轰隆,江水夹带着黄沙,浑浊不清,正自呼喇喇地往东奔流,连那激荡起的水花也显得十分浑黄。

    江河两岸遍布了排排参天绿柳,因此而得名柳江。时至三月,万千柳枝上挂满新芽,春风拂过,有如条条嫩绿丝绦,乘风而起凌空摇曳,满树春色醉人心怀。

    柳江往南一二里地,有一深潭,数丈见方,水潭周围长满杂草,绿草悠悠,鲜有人踏足此地。

    距那深潭不远处坐落着一家酒楼,酒楼由砖木搭建而成,灰砖黑木,顶覆青瓦,瞧上去十分老旧。酒楼正门处两根砖头砌成的石柱子,各挂了一张楹联板,上书一对联,上联道:“临渊纵美酒,解心愁。”下联道:“倚楼品珍馐,消烦忧。”门楣处刻有四字:临渊酒楼。

    此时临近傍晚,酒楼内食客满堂,猜枚斗饮之声不绝。却不知酒楼外正有一群武定士卒正缓缓走来,来到酒楼正门处,便凝立不动,各人手持斧钺,阵势骇人。另有几名小卒手持利刃,进了酒楼。不多时便见一群食客从酒楼中快步奔出,有的嘴里还在嚼着饭菜,有的手里还拎着酒壶,一出大门便作鸟兽散,形式略显狼狈。显然是正在用餐中途便被那几名士卒给赶了出来。

    不多时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从林中缓缓驶出,四马通体纯白,无一丝杂毛,夕阳映照下泛出点点金光,更显神骏。车厢顶上覆了一层宝蓝色绸子,四周垂下处各挂了一条虎形风铃,随风摇曳,发出阵阵清音。

    马车旁另有一骑,马上男子,脚踩皮靴,腰悬玉带,身穿一条银灰色绸子,长了一副方口挺鼻,浓眉大眼,瞧上去三十来岁。胯下一匹高头白马,玉勒雕鞍,周身无一物不彰显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感。

    马车缓缓驶到酒楼门口,便停了下来。御者取来车凳放在乘客踏脚处,才将车帷轻轻掀开,一女子从车厢中缓缓走出。

    一丝晚风夹带着些许凉意,迎面拂来,将那女子衣角轻轻扬起。周遭士卒见她下得马车来,正欲躬身行礼,那女子伸出皓白手臂,轻轻一挥,说道:“免了,都散了去吧。”

    那马上男子下得马来,跟在她身后,二人进了酒楼,其余人马,尽数听令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