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牧时的过去
“七斤,你回来了!”
一条沿河修建的堤坝上,一名头发灰白参半的老妇人,双目放光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老妇人穿着老旧,一只手不正常的蜷曲着。
“老祖母,赶街去呢?”
年轻人笑容满面的回应道。
年轻人正是回乡的牧时。
七斤是他小时候的小名。
生下来的时候有七斤多重。
是个大胖小子。
奶奶随口取了这么一个小名。
此时牧时穿着一身修身得体的休闲式白西装,身后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和这片土地,翠绿青峰格格不入。
虽然是从这片大山中走出去的。
可如今,他身上没有半点乡土气息。
“诶,赶街买点肉,你回来了好,回来了好,下午来我家吃饭,我今天啊,买条鱼!”
一声亲切的老祖母,让老妇人又是感动,又是骄傲。
“好好,怎么没有看到老祖父?”
牧时满口答应下来,随后奇怪的问道。
老妇人神色有些黯淡,尽量用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他啊,两年前就走了!”
牧时有些吃惊,还记得上次回来,两老人家身体还硬朗着呢。
可仔细一回想,就觉得有些愧疚。
上次回来,还是四年前的事情。
没想到长久没回来,老人家走了都不知道,竟没机会送上一程。
祖孙二人寒暄了几句,就暂时分别了。
一路上,牧时遇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无不热情的寒暄上那么两句。
他的情况特殊,这些沾亲带故的亲朋好友,可以说都是他的恩人。
牧时的生世颇为曲折。
牧时的父亲虽然是挣钱的一把好手,年纪轻轻就建起了自己的小楼房,还在县城里买了商品房。
但牧时的父亲十分好色,是色中饿鬼。
娶妻生子后,更是变本加厉。
母亲受不了这份罪,早早离了婚,丢下四岁的牧时消失了。
牧时五岁的时候,父亲幽会有夫之妇,不巧被堵在了卧室中,爬窗逃命的时候,不小心摔死了。
那时候牧时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滴眼泪没掉。
年幼的他和父亲的尸体,被人一同送到了奶奶家。
牧家就父亲一根独苗,家庭没了支柱,若非亲朋好友伸出援手,只怕那个时候牧家就撑不过去了。
后来牧时面临上学,奶奶重新耕起了家里的田地,农闲时上山挖草药补贴家用。
奶奶是个要强的人,不肯接受别人的施舍。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好歹能过下去。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这话一点不假。
牧时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奶奶也丢下他走了。
奶奶是在上山挖草药的时候,跌下了山坡,摔死的。
被人找到的时候,她的尸体被山间的野狗,啃食得不成样子。
那时候的牧时,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全仰仗乡里乡亲帮忙。
后来的生活,亲朋好友没少伸出援手,让牧时在没了家人的情况下,仍能吃得饱,穿得暖。
社会也没有抛弃牧时,各种援助,助他完成了学业。
过去的点点滴滴,牧时都清楚的记在心里。
牧时难受的是,他终是没能回报任何人!
他们都白白付出了!
……
回到清冷的家中。
眼前陌生的一切。
让牧时多少有些不适应。
这个家,一点人气都没有。
牧时很快收敛好心绪。
开始大扫除。
这次回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离开了。
忙活了一会,牧时席地盘坐,修炼起了紫阳决。
如今修炼不在是打发无聊的时间,已然成了他生活习惯的一部分。
无论多忙,牧时都要拿出时间来修炼,这样才能安心入眠。
让他郁闷的是。
花费了半个月时间。
他都没能在蓉城。
以及蓉城周边的几个城市。
寻找到蕴含特殊能量的石头。
看来运气用尽了。
时至下午四点。
牧时看了看时间。
知道该去老祖母家了。
老祖母的辈分。
比奶奶还要大一倍。
对牧时就像对亲孙子一样。
虽然家穷,从来没有拿过一分钱给牧时。
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牧时送来米面肉油。
逢年过节,也不忘将牧时拉到家中过。
直到牧时外出求学。
老祖母家住在河对岸。
老伴走了,两个儿子也都在外面打工。
她也过得孤苦伶仃的。
“七斤啊,这次回来呆多久?”
饭桌上,老妇人也不怎么夹菜,就这么盯着牧时,有说不完的话。
“还不知道,一年半载吧!”
牧时含糊的应道。
“七斤,你在外面做什么?”
“七斤,说媳妇没有?”
……
老祖母问个没完没了。
牧时倒不觉得烦,反而很亲切。
“老祖母,你家院墙都垮掉了,明天我过来砌!”
走的时候,牧时对老祖母说道。
刚进院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被雨水冲刷倒塌了大半的院墙。
老祖母家是土墙青瓦。
平日里不经常修缮。
就会出现被雨水侵蚀、风化,最后倒塌的结果。
“不用管,明天早上过来吃饭。”
老祖母心中高兴,却不想累了孙儿。
“嗯。”
牧时点头答应下来。
这院墙,他一定要修,要不然对不起良心。
次日,牧时早早到了祖母家,吃了早饭,便捣鼓起如何修缮院墙。
在外祖母的指导下,牧时学起了什么样的泥土合适建墙?如何夯实一堵墙?
半个月后,牧时总算重新建起了院墙,搭了木梁,盖上了青瓦。
接下来的日子,牧时又拜访了其他帮助过自己的亲朋好友。
时间无情。
那个总是给他糖吃的,时不时会拿出一块、两块零散钱给他的光棍老汉——德玉爷走了,老房子没人气养着,垮塌了大半。
那个种菜很厉害,一把年纪了,还能撑起一大片菜园子,总是送菜过来的冯大娘,在某天倒在了菜园子里。
再也没有起来……
邻居家总是跟着自己跑,下河捞鱼,上山掏鸟窝的两兄弟,如今也都长大了,外出务工。
还有那个在小学时候,老是爱欺负人的孩子头,如今连儿女都有了。
一切都在变,就连这片青山小河都变了。
那些常年无人走的山道,终是被杂草覆盖。
那片老杨梅林,最终抵不过干旱的灭亡。
却在不远处,新生了一丛生机勃勃的小杨梅林。
小河改道,形成了新的滩涂,更深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