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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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缘起

    尚未偷食过人间禁果的纳兰青,哪里晓得自己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一直以为是自己吃坏了东西而干呕不止,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隆起的肚子告诉自己,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距离上次纳兰容若召集全城名医给自己看病,已经又过去三月有余,不明所以的纳兰青,逐渐发现自己身体的慢慢变化与那时不时的阵阵胎动,开始变得郁郁寡欢,将自己深锁在闺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纳兰府大厅,纳兰容若正在跟先前来瞧病的郎中窃窃私语,道:“怎么回事,喝了这么久的汤药,怎么还没有打掉?!”

    那郎中道:“小人也不得而知啊,开的药方在这,大人您看,全是堕胎的虎狼之药啊!”

    原来纳兰容若为纳兰青的将来考虑,没有和任何人商议,便私自决定瞒过众人,将那腹中婴儿悄悄打掉,可谁也没有想到,普通的人间药物,对那胎儿来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先不管那些了,继续加大药量,一定要把那胎儿给我弄掉!”纳兰容若十分焦急,斩钉截铁的冲那郎中说道。

    “大人,这……这恐怕不行啊,都已经六个月了,我怕三郡主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啊!”那郎中为难的说道。

    “听我的,最后一次了!若是再无法成功,我纳兰容若的脑袋估计也该挪挪窝了!”纳兰容若满脸愁容的说道:“出了任何事情,唯我纳兰容若一人负责!”

    那郎中摇摇头,颤巍巍的提起毛笔,开下了无异于剧毒的药方……

    自上次纳兰容若前去奉天阁闹过一次之后,纳兰长虹趁着夜色,来过熟睡当中的纳兰青的闺房一次,双指紧并,一抹眼睛,两道绿莹莹的光芒从纳兰长虹的眼睛里迸射出来,直击纳兰青的小腹,不禁一道猛烈的强光,将纳兰长虹的视线反挡了回来……

    “好强的力量!”纳兰长虹不禁失声道,接着联想起从极北之地回来之前的一刹那,敏感察觉到的那阴冷笑声,不寒而栗,心想道:“难道是他!?,他到底对纳兰青做了什么?……”想到这,暗自说道:“不行,我还得去趟那极北之地,一探究竟!”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声,一道霞光,一跃而出,夜色之下,静谧冷峭的辽邦都城上空,一团绿色光球,以极快的速度,似流星般,朝着极北之地而去……

    极北之地白花花的冰封原野之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与上次不同的是,那远处飘渺的绿色极光雾幔,却消失不见了!纳兰长虹顾不得细察这些,猛地一声坠地,极快的速度,在那冰天雪地之上溅起一个大大的雪坑,环顾四周,急切的怒吼道:“出来吧!……我知道你是谁!你到底对我家女王做了什么!?……快点出来!……离忘川!……”

    只听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一团不知名的黑气,伴着隐隐血红色闪电,唰的一下就出现在纳兰长虹的面前,围绕着她不停的打转,从那黑气中,不断涌出一股股万人厮杀的哀嚎声,逐渐重叠在一起,道:“我们又见面了……绿妖纳兰长虹!……近千年了……你还是那个样子……哼……哈哈……哈哈……”,那声音阴冷可怕,充满着无尽的恨意与杀气,在这冰冷的环境中,仅凭这声音,便足以让一般普通人,胆破而死!

    “离忘川,你少得意!若不是你当年骗我入瓮,用计陷害我家女王,你岂能存活到今天?!怕是早已灰飞烟灭……”纳兰长虹恶狠狠的怒斥道。

    “啧啧啧……流落人间千年,还是那么幼稚,若不是你,本舵岂会那么容易就识破当年绿妖,水仙,烈神三家联盟,现在的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啊!……哈哈……哈哈……”那声音极具挑衅与嘲讽的说道。

    “你住口!……天风罗刹!……”纳兰长虹一声怒吼,屈身昂首,紧握双拳,两臂猛地用力向周围一挣,狂风惊雷从地起,一个巨大的半身罗刹,像一幅能量聚集而成的铠甲一样,罩在了纳兰长虹的正上方,猛地一握,只见那腰间冰冷长刀,瞬间化作一柄绿光利刃,在空中挥舞着,向那黑气劈去,一时间,天地动摇,山崩地裂,雪花飞溅,顺着那刀痕望去,一条数丈长的冰壑陡然出现在眼前……

    那团黑气受到冲击,霎时间划分为两半,紧接着又迅速合拢,飘忽游走在纳兰长虹的四周,戏虐道:“长虹妹子,别再白费力气了,千年之前,你们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少在那得意,不过是一坨被打散的元神,本阁现在可不怕你!……”说着又是一招气贯长虹,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那团黑气正中间的血红色闪电上,瞬间,那黑气崩然四射,不见了踪迹,只在冰恫恫的长夜里留下一串声音:“哈哈哈……纳兰长虹!一遭为叛徒,纵身是贼寇,多谢你又帮了我一次,若不是刚才那一刀,目前吾还真没有能力挣脱这红色雷电的枷锁封印……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声音的渐渐隐去,纳兰长虹双膝跪地,不禁失声痛哭起来,一生冷酷的纳兰长虹,此刻不知是懊悔,还是不甘,幽怨的痛哭声中,让人不禁撕心裂肺,极度凄凉:“离忘川!我绝饶不了你,不管是追到天涯海角,还是寰宇的边际,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纳兰府中,三郡主的闺房外,哐哐两下轻轻的叩门声,纳兰容若端着煎好的药汤,轻声说道:“青儿!该吃药了!”

    敲完门的纳兰容若,静静的等在门外,不见动静,便又补充道:“青儿!快开门啊!吃了药,病才能尽快好起来呀!……快!……听话!”

    但听得那门缝中传出一阵凄婉的声音道:“阿爹!你骗我!我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么我一点痛苦也没有……呜呜呜……”

    “青儿!你先开开门,好不好,咱先把药喝了,阿爹再把实情告诉你!……”纳兰容若体贴的安慰道。

    “不行!……你必须先告诉我!……”

    “好好好!阿爹答应你,先告诉你实情!……你先开开门,让阿爹进去!”纳兰容若一脸焦急的无奈说道。

    好一阵没有声音,纳兰容若叹了口气,刚想转头往回走,吱扭一声,三郡主的房门打开了,纳兰容若抬步走进房门,将药放在屋内的圆桌上,想先看望一下青儿怎么样了,突然一个蓬头垢面,满脸愁容的大肚子丫头,一把扑向纳兰容若的怀里,哭泣道:“阿爹,我这是怎么了?!呜呜呜……”

    纳兰容若抚摸着青儿的后背,不觉心都要碎了,上天为何那么喜欢捉弄人,先是戏弄了她娘,现在又来这样折磨这个孩子,不禁叹息道:“青儿啊!阿爹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你也年龄不小了,可有心里准备!?”

    单纯的纳兰青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从小亲自看护着自己长大的爹爹,不禁点了点头!是啊,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娘亲什么模样的女孩,除了眼前这个阿爹,她还能相信谁呢!

    “青儿!想不想知道你娘是谁!?”纳兰容若轻声问道。

    “想!”纳兰青委屈的说道。

    “青儿啊!你娘其实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样,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纳兰容若实在不忍心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再一直蒙在鼓里,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其实你是当今圣上跟我的妹妹纳兰青所生的孩子,由于我纳兰家祖先与耶律家最初所订的契约,再加上后来的世道礼法,各种政治因素挟制,他们俩并不能在一起,便私定终身,悄悄的生下了你,你的娘亲因生你难产而死,都没来得及看上你一眼,便撒手人寰了;当时即登大位的当今圣上,由于巩固国家安全的需要,被迫和亲,迎娶了邻国大夏的慕容皇后,最终无法给你娘正名,只能将你交予我来收养,并取名一个青字,以此来纪念你的娘亲!……”

    听到这里的纳兰青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眼含热泪的傻傻的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阿爹,不停摇头……

    纳兰容若情到深处,不禁强力抑制住眼里不停打转转的泪水,按住纳兰青的肩膀道:“青儿!你先冷静些!听阿爹慢慢把话说完,这些都不是哪个人的错,要怪只能怪这个纷争不断的世道,如果天下大同,世上少些征战杀伐,我们这些人也不至于被连累自此!青儿啊,你能明白阿爹的意思吗?!……”

    纳兰容若轻轻抚摸着三郡主早已被泪水打湿的脸,继续说道:“有时候,阿爹就恨那,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折磨完你娘,又来折磨你!……青儿,其实你没有病,三个月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你是怀孕了!虽然我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我绝不容许你,再次走上你娘的老路!……青儿!话说到这,阿爹也不瞒你,这几个月以来让你服下的汤药,全是打胎的烈性药,包括今天,可是作用全无,你能告诉阿爹,这腹中的胎儿到底是谁的吗!?……”

    已经精神有些恍惚的纳兰青不停哭泣着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阿爹!……最近几天,我才隐隐约约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小腹之中好像是有一个小生命在不停蠕动……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阿爹!……我没有骗你……真的……呜呜呜……”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单纯无邪、活泼可爱的女儿如今却即将要沦为一个母亲,纳兰容若的内心矛盾极了,几经苦思之后,还是决定要替纳兰青打掉这个婴儿,不是他不相信纳兰青的话,而是出于一种强烈的父爱,不忍这命运多舛的女儿再受磨难!她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与前途……

    于是慢慢起身,端起桌上的药汤,说道:“青儿!喝了它,一了百了!……”

    还在痛苦中久久未能平复的纳兰青,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恍惚中,突然有声音在告诉自己说:“不要喝!……不要喝!……立刻前往破刀山……那里有你未完成的使命……纳兰青!……纳兰青!……”

    一直沉浸在深深忧伤中的纳兰青,猛地抬头看着父亲道:“不!……不!……阿爹,女儿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女儿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说着便一把推开纳兰容若,跑出纳兰府,骑上一匹快马,朝着都城的南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