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景色其实很让小姑娘失望，但这其实也不让人意外，因为人们看风景往往都是登高了再看。

    夕雨稍显气馁，但自己还在山中，看什么都是不完整的。

    兴许是自我安慰吧，但小姑娘把一上午都花在了这条山路上了，返程又是登山，相比于下山肯定要累一些，但小姑娘好像回过来头来才发现:

    急着下山时竟全然忽略了沿途的风景，夕雨只好再回去的路上多留心留心了。

    这块的植物大多也是黄色，可同样也有几抹扎眼的绿色，不过是从竹换到了松树。

    沿途其实也会看到些许果树，这时小姑娘才想起可能从前吃过的应该都是从这些地方来的，但实际上，夕雨也觉得从这片山林里来来合理。

    山路两边总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小姑娘很少能看见敢于露面的小动物，兴许在它们看来小姑娘更不常见吧。

    慢慢往上走就感觉愈发凉爽，小姑娘该是喜欢登山的感觉。

    天色渐晚，小姑娘本来也无心欣赏沿途风景，只得加快脚步，返回了小院，傍晚的小院哪怕看了无数次，但在此刻看起来都胜过了刚刚的万千景色。

    老头并没有出现，小姑娘回了小屋却并无睡意，她还觉得自己差了很多。可也并未急于求成，用晚上的时间修炼，只是安安静静想了想如何修炼会更好。

    对于没什么天赋的人来说，若光是只求刻苦，将来定然成就不大，兴许平庸的人才更应该多思多虑，找寻最合适的方法。

    但天赋这东西，谁又说得准呢？

    夕雨稳了稳心神，越是着急越是成不了事，随后睡去。

    小姑娘开始克制自己的想法，更加着眼于现在。每一步有什么讲究，如何走会更顺畅，她都在想。有时甚至会思考，这书上写的真是最适合自己的修行吗？

    对于修行一事老头从来没有过多言语，所以小姑娘其实也大致能猜出明悟对于修行的重要。

    秋日快要结束了，夕雨似乎也慢了下来，只不过是在慢中求个精益求精罢了。

    其实小院也没有处在平山的山顶，但在平山上却没有通往山顶的山路。

    从前小姑娘也会想去山顶看看，可老头却从未应允。小姑娘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也只能不违背老头。

    “山顶上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这天小姑娘突然问道。“为什么一直都不让去啊。”

    “什么也没有。”老头还是一样回答。

    过了会儿却又突然说道:“往后有机会你自会见到，不过是在其他地方。”

    老头转身离去，小姑娘也没办法再继续追问了。

    可小姑娘却实在捉摸不透后面一句。

    平山入冬了，所见只有雪白。

    在平山上，小姑娘其实感觉什么都一样，都如这冬日一般干净素洁。只有那日往下走，才感觉慢慢失掉了那种感觉。

    “平山之外到底是什么样的？”夕雨问道。

    “和平山不一样罢了。”老头好像不愿多说。“你也自然有机会去知晓。”

    “但别人感觉而来的外界，于你而言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本就是应该自己去感悟的。”

    “整日都想知道别人的看法、感觉，那你过的到底是你的人生，还是走了别人的路呢？”

    小姑娘似乎恍然。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想法永远是最重要的。”老头接着说道，“或许在有时候别人你是一意孤行，但那也只是在别人眼里，又有什么还在意的呢？”

    老头不再言语，静静地坐到了院子的石椅上，难得没有看庆云峰，就只是看着那个小池塘。

    小稚在石桌上趴着，似乎是在陪着老头。老头缓缓把猫抱在了怀里，天空又开始飘雪花了。

    小姑娘只是看着天发了会儿呆，这会儿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什么。

    这些天要说最难办的还是早上的采药，小溪结上了冰，山路上满是霜，头顶还时不时会落下雪块，而药材又通通藏在雪下。

    但小姑娘一点也不盼望雪的融化，化雪只会更冷，相比不化雪还会再加上冰冷的雪水。

    但整个冬日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自然都是需要经历的。小姑娘只好逼着自己去习惯了。

    厚厚的棉衣难免让人行动不便，可小姑娘却看不见老头穿多厚的衣服。

    “你是不是有什么防寒的功法？”小姑娘采完药回来问道，“快快传授给我。”

    “有没有你来感受一下温度就知道了。”老头面无表情。

    看着老头没什么血色的脸，小姑娘赶忙进了丹房。

    药道小姑娘学的也很认真，很多具有基本功效的丹药夕雨都掌握了。同时那些在民间流传的中药，小姑娘也曾向老头了解过。相比于丹药确实简单很多，但其中的药理却一点也不简单。

    老头曾经告诉小姑娘，那些不是修士的人其实更应该值得被尊重，因为他们哪怕普普通通，没有我们这般长寿或是能有各种攻伐之术，但依旧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在这个无比残酷的世界生活。

    看似修行很困难，但却不比人世半点简单。

    当时老头没怎么多讲，而现在夕雨即将要自己去感受了。

    她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大部分人会活的那么痛苦，却又总是有些人生来就拥有别人一辈子可能都没办法拥有的。

    也会想到底如何做才能改变这一切呢？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兴许这些想清楚了，就可以知道为什么这座山叫平山了吧。

    在这片大陆最黑暗的时候，平山是最后的光芒。

    在这片大陆摆脱黑暗之后，平山是最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这或许就是老头不愿离开的原因吧，外面的一切都是令人失望的，无一例外。

    老头清楚小姑娘早晚也会体会到这种感觉，但他更好奇夕雨到底会如何选择。

    他根本不愿意为小姑娘的人生加上什么使命，她虽是平山弟子，却也只是个小姑娘。

    兴许她就应该在俗世过完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