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林听劝吃饱饭。

    嘴上答应着，心里不以为然，想着咱又没病，就是拿去炖汤做菜，找什么药方？

    买了肉，和知青一起离开打谷场。

    边走边想，一会儿是煮牛肉芋子，还是青椒炒牛肉？

    知青们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主要是冼小凤在说，其他人在听。

    “做牛肉，最好用红薯粉抓一下，炒出来的肉才会又滑又香。”

    牛肉加淀粉虽然口感会变好，却会黏糊糊的。

    如果有小苏打，用小苏打处理牛肉才是最佳，可惜小苏打这玩意儿原料是碳酸氢钠，霍奇林农场里并没产出。

    供销社也没得卖，国内目前只有生产面包的副食工厂，才有少量供应。

    回到家，就将牛肉切好，放料，腌制起来，等弟弟妹妹放学回家，再来做晚饭。

    做好这些，往炕灶里添了柴，随手拿起昨天从县里买回来的报纸，就躺进被窝里。

    前几板新闻没啥好看的。

    再翻一页，总算有了点新内容，中原几个大省几个月没下雨，河流水位下降。

    叹口气。

    全国干旱已经出现苗头，然而报纸上只有短短几百字，根本没有引起重视。

    看一会儿报纸，霍奇林不是杞人，也用不着他来忧天。

    把思绪从国家大事上拉回来，掐着时间，打开我的农场。

    一片果林欣欣向荣，红的、黄的、紫的……十种水果都可以进行第一次收获了。

    几十分钟后，仓库里多出三四个新品种，就算当饭吃，也可以吃好几年的。

    接着按照习惯，打开种子商店，下拉，牛肝菌菌丝、人参种子。

    霍奇林激动的坐直身子。

    连忙操作工具，将田地里无论是爬藤水果，还是果树，全给挖了，收获一堆果树木头。

    接着分配给牛肝菌五亩地，分配给人参五亩地。

    不觉时间流逝，院子里传来响动。

    “哥，我们放学回来啦！”

    三根豆芽菜兔子一样窜进堂屋，等霍奇林离开房间进来大厅的时候，三人还在不断搓着手。

    “可冷死我啦！”

    融雪的时节，比下雪的时候冷多了，只因积雪融化，会吸收大量热量。

    “暖和暖和，都去做作业，我现在做晚饭。”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一家四口已围坐在炕桌旁。

    有胡萝卜肉丝、酸笋牛肉加一个冬瓜排骨汤，又是一顿丰盛的饭菜。

    摸摸肚子，收拾好餐具，四人各回各屋。

    点起煤油灯，霍奇林拿出一本小人书，有一页没一页翻着，想着明天应该没事，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去县里？

    作为放牛娃，每次早市，霍奇林都要负责赶车，将人送去县城，一车五人，人满就走。

    昨天初六，因特意交待了知青赶早，才没有再等其他人。

    估计今天早上姓关的敢扎刺，就是昨天想去县里，却没等到车。

    迷迷糊糊睡去，一夜好梦。

    同样五点半醒来。

    因着逢双数日，省了蹲马步和打拳，便烧水做饭，准备好三个小的要带去学校的饭盒，放在锅里保温着。

    便一脑袋扎进清晨的寒风中。

    走进牛棚，老黄闻着人味儿，睁开眼睛。

    霍奇林给喂了草料，又清扫牛棚，再给老黄刷毛，直刷到差五分钟七点，才套上缰，赶着车往村口去。

    此时天空仅有一丝丝东方散射来的光，深沉静谧的深蓝，没有一点杂质，好像披着霞的姑娘，在等待曙光将她晕染。

    村口站着个身影，双手揣着胸、跺着脚，显然等待多时，冷着了。

    “大林叔，今儿个就你一个人呐，快上车吧。”

    “诶，是啊。”

    大林叔答应一声，两步跨上车斗，又絮叨开：“我等可久了，这不是有急事，怕太多老娘儿们要去县里，赶不上座。”

    “嘿，谁知道，就我一个人，白白冻了半小时。”

    夏天的时候，每次都会有很多人要去县城，为了不走三小时路，都会早早过来等车。

    等车也要自觉，见着已经有五个人了，也不能死赖着，只能腿着慢慢走。

    “大林叔，你去早市呢？还是去干啥？”

    “我不去早市，家里老疙瘩伤着腿了，昨儿下午，旁的大队有人给我来信，说是在木材厂上班被木料压着，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我这不是赶着去看看吗。”

    大林叔年快五十，老儿子也瞅着有二十四五，搁五六年前，木材厂刚成立时，就被招进去。

    一直在木料车间当苦力，平时磕着碰着都是常有的事儿，没一次通知家人去看的。

    这专门找人报信，还是第一次，可见情况可能有点儿严重。

    “大林叔，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要是有事儿，也好有个人帮衬着。”

    “行，牛娃，叔先谢谢你啊。”

    倒了谢，大林叔尤自唠着：

    “唉，听说不止你小三哥受了伤，还有被伤到脑袋的，最惨的一个，给木头捅了肚子……希望三儿别有什么事，他可还没娶媳妇呢。”

    林家有十三口人。

    老大、老二已经结婚，各有俩孩子。

    大林叔两口子以及林大爷和大娘。

    最后便是住在县城的老三。

    老三周二十四、虚二十五，十九岁就自个儿住在县城，是木材厂给分配的员工房，一处二进院改成的大杂院。

    这年纪搁这年代还没结婚，实属不正常，坏就坏在他的这份工作。

    本以为进入木材厂，就是到了城里吃商品粮，可谁知城里的姑娘没一个看得上木料间做苦工的。

    要猜怎么着？

    人人都知道木料间苦力干久了一身病，林三哥之所以能被招进去，就是填补病退的缺。

    当时病退了几十人，最严重的染上肺痨，县里居民听说，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厂领导只能到附近农村招工。

    那年霍奇林才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到杨堡村不久，爷奶家堂兄之类，总隔三差五跑来杨堡村扎刺。

    还是林三哥林檀招来一群人，给那些扎刺儿的套了麻袋，脑袋差点把人打开花。

    如此，霍奇林才与林檀熟悉起来。

    正巧赶上木材厂招工，林檀不乐意下地种田，给厂领导一顿忽悠，就报了名。

    这么着，林檀进了城，成了吃商品粮的城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