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方老太太立即附和道：

    “佟夫人所言甚是，与其守着这名存实亡的名分，孤独终老，倒是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皆大欢喜。将军府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谁知良姜依旧一口回绝了：“婆婆不是经常耳提面命，教导良姜，人活脸，树活皮，女子当从一而终，坚贞不渝吗？

    我若拱手相让，自请下堂，岂不令我母亲为此蒙羞？”

    “让你主动请离，那就是为了顾全你的名节，否则乘煦一纸休书便直接将你打发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想休妻？”良姜面无波澜：“还请请来族中长老，媒人，禀明是七出还是义绝，我良姜所犯何错，当众写下放妻书，我绝无二话。”

    言罢转身便走，不再多费唇舌。

    和离自然是我求之不得，但是让我忍气吞声主动提出，周全你方家与将军府的名声，做梦！

    佟昭儿委屈诉苦：“乘煦你也瞧见了，这妇人牙尖嘴利，厉害的很，今日当着你们的面还有所收敛。若是让我做妾，只怕要被欺负得不能喘气。”

    “这都是你自找的！当初母亲那般苦口婆心劝说你，你偏生就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生下这孩子。今日才骑虎难下，被人家拿捏！”

    佟夫人放下大话，要教训良姜，却没有讨到丝毫便宜，顿感脸上无光，怒声斥责。

    方乘煦讪讪地道：“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即便拼了这锦绣前程，也要她良姜知难而退。”

    佟夫人皱眉狐疑问：“这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看她言谈举止可不像是寻常乡野村妇。”

    方老太太不屑地道：“她们母女二人乃是外来户，两年前刚刚来此定居，买田置地，家境看起来很丰裕。”

    “家里没有男人？”

    “没有，据说男人意外离世，良夫人思念夫婿，几乎哭瞎了眼睛，所以才背井离乡，来此暂居，免得触景生情。”

    佟夫人皱眉：“方家好歹也是将门世家，怎么会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进门？”

    方老太太自然不能说自己贪图母女产业，违心扯谎：“这良夫人凑巧医治好了我的顽疾，就挟恩图报，非要将女儿嫁给乘煦。我也是没奈何，如今又轻易休不得。”

    “哼，难道她良姜就没有一点错处吗？”

    “实话实说，良姜进门之后，品行端方，体恤下人，孝敬于我，的确挑剔不出什么错事。

    唯一令我不满意的一件事情，就是她自作主张，教唆我小儿子方乘昊弃武从文，去京城骊山学院念书。”

    “这不就行了！”佟夫人一拍巴掌：“她这就是忤逆公婆，霸道自专，蒙骗小叔，自毁前程，居心不良！完全可以定一个不孝的罪名！”

    方老夫人支支吾吾道：“可我小儿受了她的蛊惑，自己倒是喜欢的，读书十分用功，就连先生都说有前途。”

    佟夫人冷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白了你还是舍不得良姜这个媳妇儿，想留下她。

    那我今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最多给你三日时间，若能妥善处理，他方乘煦既得封赏，又得娇儿良妻，三喜临门；若是不能，嗯哼，大理寺牢里见！”

    起身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不欢而散。

    母子二人跟在车后屁颠屁颠地送出一里地，愁眉苦脸地抱怨道：

    “现在如何是好？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良姜可如何发落？

    你看能不能跟佟昭儿商量商量，暂且委屈做个平妻，日后再寻她良姜一个错处，也好周全咱方家的名声。”

    方乘煦昨日因为留宿听竹苑一事，对着佟昭儿低声下气地哄了半晌，哪还敢去招惹佟昭儿的暴脾气？

    他皱眉不耐烦地道：“此事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佟将军现在等的就是我的态度，然后再安排我的实差。她良姜不识好歹，怪不得我无情。”

    “可这休妻也不是说休就休的。”

    “我就不信，她执掌方家一年多，出出进进，礼尚往来，多有与外男接触的机会，就真的挑剔不出一点过错。即便没有，总是能制造出来吧？”

    方老太太心领神会：“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想……”

    “今日备下这么多的菜品，花费不菲，也别浪费了，明日就请良家与方家族中两位长老，还有几位乡绅前来，就说为我庆功洗尘。

    席间趁他们醉酒，我们见机行事，如此这般……”

    方老太太逐渐愁眉舒展，浮上笑意，满意地望着自家儿子，满怀欣慰：“这一年历练，我儿长大了，能顶天立地了。我这就命人安排。至于席间之事，为娘我亲自布置，绝对让她良姜哑巴吃黄连。”

    方乘煦略一沉吟：“适才佟夫人所说的贺副将就住在临乡不远，阵前的确对我多有照拂，此次又与孩儿一同返京受封，也命人快马去送一封请柬，请他来府上吃酒。”

    方老太太自然也有心多巴结几位京中权贵，一口应下：

    “还有那阜城城主，你们成婚之时，她虽然没有赏脸来吃你们喜酒，但收到我们请柬之后好歹也是送了贺礼的。

    现在你今时不同往日，她即便坐拥大半个阜城的田土与商铺，也是要巴结你的，明日一并宴请了。”

    母子二人商议之后，各自分头行事。

    听竹苑。

    于妈得了消息立即前来回禀良姜知道。

    “方家倒是会物尽其用，一点也不浪费。更好笑的是，他们竟然还给凤歌那里送去了请柬。”

    良姜缓缓擦拭着手中一柄短剑，漫不经心地道：“我大婚之时，让凤歌以城主的名义象征性地送了一份贺礼，方家便恨不能张扬得人尽皆知。多亏我没让凤歌赏脸亲临，否则那还得了。”

    于妈眨眨眸子：“可这次方家送去请柬，凤歌姑娘一口应下了。”

    “啊？”良姜一愣：“怎么可能？”

    “是真的，今日方老夫人得意地尾巴都翘上天了，说是方乘煦飞黄腾达，就连阜城城主都在巴结。我也纳闷，凤歌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不要派人去问问。”

    “不必来回折腾了，反正明日就能见到，想必是有要紧事情向我禀报。”良姜淡淡地道，一脸的若有所思。

    于妈忧心忡忡地问：“方家宴请这些人，该不会是要借机休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