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明对邬长幸说：“疫情以后我上网看了很多东西：人体组织啦、细胞啦、基因啦……我忽然有一种感觉，人的身体好像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堡，里面有各种支持各种保护，还有各种调节各种调整。你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生存和生活吗？自然界费这么大劲儿搞这么个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邬长幸随口说道：“为了人的身体、为了人的生活，这都是表面的。你应该进一步往下发掘。”

    “发掘什么？我不知道应该发掘什么。”

    邬长幸说：“一个人的身体各种器官，基因中的各种组成、各种保护……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个文化的存在，为了从文化中提取出来的思想。但一般人是不会想到的。他们只知道他们感受到的那些，以为生活就是一切。”

    “但是思想又是为了什么？”

    “人类的将来是个未知，未知的路有好多条，人类不应该乱打乱撞、盲目地走过未知，而应该有判断，有引领。面对未知，只有思想能够引领人类。思想是通向未知的，这就是思想的意义。而要产生思想，就必须有你前面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仅仅是一个铺垫，没有什么意义吗？”虎明感到不可思议。

    “铺垫就是它们的意义。生活产生文化，文化产生思想，没有前面的铺垫就没有思想。就不同的人来说，有些人停留在生活上，有些人进入文化，还有些人进入思想。所有这些人都是有意义的。再说了，思想引领人类，又是为了什么呢？”

    虎明兴奋地说：“哦！为了生活和文化！”

    “不知道，这要靠思想去寻找答案。”

    “那你说，到目前为止，思想对人类的前途有什么判断、有什么引领吗？”

    “没有。如果有，也是瞎猜。但人们必须抓住它，构建它，因为在通往未知的道路上，它是人类手中最重要的工具。”

    虎明摇摇头，长叹一口气说：“可怜！这就是你们在山上修行这么长时间所得到的全部成果吗？”

    “是很可怜——思想一直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邬长幸也觉得很无奈。

    虎明说：“线索要从最新的科技成果中去寻找，而不可能出现在一堆人的胡说八道之中。”

    “主要是科技，但它也是有限的——其实在目前最新的科技成果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提示。”

    “那是什么？”虎明问。

    “就是在已知的外面，肯定存在着不同的情况——包括非常不同的情况，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但它不是通过人类目前的已知就可以推出来的。”

    “所以呢？”

    “所以就必须摆脱世俗的偏见，必须构建新的思想。”邬长幸说，“这种思想首先应当来源于最新的科技成果。目前这些科技成果虽然并没有让我们看到那个世界的模样，但已经提示它和我们这里有着巨大的不同了。”

    “这好像是科学家的事吧？”

    “也是思想家的事。科学家更重视既有的科学成果和科学研究的规律，思想家的视野则更加广阔。”

    “那你们这些人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我们最基本的任务是破除对‘已知’的迷信。当然如果能猜出什么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