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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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陈仓

    隋军这边,一边派出人员,装模作样的修复起了沣水桥,一边暗中准备渡河的便桥。李秀宁知道对方修沣水桥的举动,是在迷惑义军,也不理他这些操作,命刘仁轨和水军头领,暗中派人渡过河去,打探起隋军的动向。刘仁轨和水军头领,亲自带人过去查看了一番后,终于确定了,对方的渡河地点,于是回到营中,准备了三十个木筏,只等对方军械移动,便出动木筏冲撞对方的便桥。李瑰这边,也从鄠邑装好了石脂水,运回了大营之中。白善思这边,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已准备妥当,李秀宁先拿着他准备的东西,去试了一下,结果发现效果出奇的好,于是让人多准备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傍晚,李秀宁看到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晚上气温有所下降,四周又是无风状态,于是召集全军将领,告知他们明天一早会有大雾,隋军有可能会趁大雾进攻,让众人都做好准备,明天提前出发,众将接令之后,马上都紧张的准备起来。隋军这边,屈突通夜观天象,也察觉到明天一早会是大雾天,心道:“真乃天助我也”!便连忙安排一众隋军,准备起第二天的各项事宜来。

    第二天还未到卯时,几支义军便趁着大雾,悄悄出了大营,往各自的方向而去。李秀宁升起将台,一身戎装稳坐中军,听着各路人马不断传来的消息,依据战场上的临时情况,不断的调整作战方案。

    隋军这边,几支军队也各自行动起来。屈突通稳坐中军帐中,耳边不时传来传令兵的消息:

    卯时已到,前锋营三位将军已带着人,将攻城车推了出去,正往沣水下游而去;前军三位将军,也派出了骑兵,涉水过了河,准备护送攻城车过河。

    卯时三刻,前军和叛军交上了锋,叛军不敌我军而逃,前军一名副将,带人追了过去。

    卯时五刻,前军又和一队叛军交上了锋,叛军再次逃跑,前军一名副将,又带人追了过去。前锋营的攻城车,已经推到了沣水河边,正在搭便桥。

    屈突通听到这里,连忙命人传令:再有叛军来袭的话,前军无论如何不得再行追击,必须保证攻城车安全渡过沣水河,违者军法处置!传令兵得令而去。

    卯时六刻,传令兵再次传来消息,五座便桥已搭好,攻城车正准备渡河,前军再次碰到叛军,没有再行追击。叛军水军攻击了便桥,攻城车暂时还没过河。

    辰时已到,攻城车在渡河时,又遭到叛军的水军攻击,便桥被撞断一座,攻城车暂时无碍,两军正在便桥上厮杀,前军上前去帮忙了。

    辰时三刻,叛军的水军被击退,但是便桥被撞断两座,叛军在河面洒上了不明物,河面上燃起了大火,另外两座便桥被火烧断了。前军退回到了岸上,攻城车暂停过河,前锋营接着搭桥。

    屈突通看着前方隐隐传来火光,忙问传令兵道:“前军两波追击叛军的人马,有没有回来”?传令兵结结巴巴道:“前军、前军主将,没有、没有让标下通报这个”!屈突通怒道:“你再去传令,让前军务必尽快集结,守护好攻城车,不要被叛军给各个击破了,当前首要任务,是让攻城车过河!有违此令者!斩”!传令兵连忙转身飞奔而去。

    辰时四刻,传令兵再次禀报:前军两支追击叛军的人马,暂时还没有回来,便桥已再次架好,攻城车正准备过河。

    辰时六刻,已有两辆攻城车渡过沣水河;前军两支追击的人马,都已经回来了;叛军的水军再次攻击便桥,便桥被叛军全部截断,另有一辆攻城车,被叛军拖进了沣水河中,一把火给烧了。另外两辆攻城车,暂时无法渡河,前锋营已命人,将剩下两辆攻城车往回推了。前军护送两辆攻城车,往叛军大营而去。

    屈突通听到有两辆攻城车渡过了沣水河,便命后军将领,带一万人守好大营,自己和两名副将,加上左右两军将领,点起一万五千兵马,浩浩荡荡往沣水河边而来。

    巳时已到,大军前锋刚走到沣水河边,传令兵再次禀报:前军遭到叛军的猛烈攻击,双方正在激烈交战。屈突通命大军加速前进,尽快渡过沣水河。

    巳时三刻,传令兵通报:前军一时不敌叛军,被叛军冲破了防线,叛军冲到了攻城车前,往两辆攻城车上,泼满了不明物体,并点起了火,两辆攻城车燃起了大火,前军打退了叛军,众人正在扑火。

    巳时五刻,屈突通带着大军,全部涉水渡过了沣水河,不用传令兵通报,众人都看到了,前面正腾起两堆熊熊火焰,两辆攻城车已被叛军烧了。屈突通压住心中的怒火,正准备让人,把剩下的两辆攻城车,往沣水河边推。结果大营那边传来了号角,是敌军进攻大营的警报。屈突通稍一迟疑,便打断了继续进攻的念头,命令大军迅速回营。

    这天一早,屈突通眼见好一场大雾,便让阴世师带五百敢死队,悄悄潜伏到了叛军大营边上,只待隋军发起进攻,阴世师便带着五百敢死队,趁着大雾,往叛军大营里冲。阴世师虽说是一肚子怨气,但是知道自己是带罪之身,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得老老实实的带着人,趴在离叛军大营一百步的地方,悄悄的潜伏着。结果等了两个多时辰,还没等到进攻的号角,却听到了大营遭受攻击的信号。阴世师当机立断,带着五百敢死队就往回撤。这时浓雾已开始慢慢散去,阴世师带着人正往回撤,却见到一队骑兵,正往自己这边而来,看样子倒像是叛军的骑兵。阴世师当即命令全军,撒开脚丫子跑,一众隋军都拼命往沣水河里跑去,几百人赶在骑兵到来之前,都跑进了沣水河,狼狈的涉水过河。叛军的骑兵也不下水,只在岸上不停的往河里射箭,总算河面上的浓雾还没散去,叛军只能一通乱射,隋军死伤百余人后,安全的渡过了沣水河,回到了隋军大营。阴世师到了大营一看,发现大营确实被攻击了,但是问题不大,只是被叛军放火烧了一个营角,这才放下心来。

    屈突通在中军升帐,召集了一众隋军将领,屈突通先是问责前军三位将军道:“本帅将四千骑兵精锐,全数交给了你们,你们却连两辆攻城车都保护不了!本帅要你们何用”!说罢便要命人把三位前军将领,推出营外斩首示众。三位将军大喊冤枉,前军主将叫道:“大帅!我们冤枉啊!不是我们不尽力,是马匹被人下了药”!两位副将也跟着叫冤。屈突通见他们不服,便让人把军中的马监叫了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马监一听到军马被人下了药,知道这是砍头的死罪,也连忙喊冤,并说自己昨天晚上,亲自监督了几千匹马的喂养,绝对没有人敢在马料中下药。屈突通见他们都不服气,便让人牵了一匹马过来,众来见到这匹马,一边走一边拉,马腿明显无力,知道这马确实被有下了药。马监上前掰开马嘴,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对屈突通说道:“禀主帅,这匹马确实被人下了药,但不是在军营之中下的,应该是在战场上下的”,说罢还怕屈突通不信,又从马齿中,抠出一点残渣,用手指搓了搓残渣,再递给屈突通闻。屈突通闻了一下道:“这是什么气味,怎么这么香”?马监连忙回道:“这应该是一种迷迭香、薄荷之类的香料,只要把它掺在了马儿最喜欢吃的马料中,马匹闻到这种香味,就会忍不住去吃,如果马料中还掺有巴豆一类的泄药,马匹吃了,就会是这个样子的”。屈突通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在军营中下的药,而是在战场下的药呢”?马监指了指马的嘴巴,对屈突通说道:“这马的嘴中,还留有残渣。属下昨天晚上,最后喂马的时间是子时,到现在已有五个时辰了。如果这些马,是在军营中吃下的药,马匹最多在寅时,就会出现腹泄的现象,那个时候大军还未出动,如果马匹出现腹泄,众位将士当场就能发现”。屈突通见他说的有理,也就先不忙斩这几人,让人再去沣水对岸的战场上,探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探子去了之后,屈突通又问三位前军将领道:“你们今天早上,可有遇到什么异常的事情,现在赶紧说出来,若是真有冤情,本帅可绕你们一命,若是敢说一句假话,本帅现在就砍了你们”!前军主将还在想,两位副将都说道:“确实有异常情况”。屈突通便让他们仔细说说,两位副将这才把情况细说了一遍:叛军的第一波骑兵袭来之后,一位副将带了五百骑兵去追击,因为浓雾的原因,追了两三里没有追上,副将便让众人不要再追了,带着人马准备回队,但是马儿却放慢了脚步,任凭怎么驱使,就是不肯跑,只肯慢慢的走。第二波带人追击的副将,说自己的队伍,也碰到了这种情况,并跟屈突通解释道:“我们当时没太注意,以为马匹是在浓雾中,认不清道路才不跑,而且当时也没有听到有警报号角,各军情况都正常,所以也就随马儿慢慢走了”。前军将领这时也说道:“我们在渡过沣水河后,确实有闻到一股香味,但当时谁也没在意,在等攻城车过河的时候,马匹确实有低头吃什么东西。我当时以为马匹吃的是草,也就随它吃去了。在往叛军大营的路上,因为要照顾到攻城车的进度,大家都是慢慢走的,马匹也一直在吃什么东西。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马匹被人下药了”。屈突通又命人,从剩下的两千匹马中,牵了一匹过来。马监掰开马嘴一看,便跟屈突通说道:“这匹马没有吃药”。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匹马的状态是正常的,屈突通命人先把马牵下去,众人在军营中,等待探子的回报。

    探子很快就回到军中,并带了一些马料回来,说是在战场上拣的。马监拿过马料,先是闻了一下,然后搓开来看了一下,对屈突通道:“禀主帅,属下推测,这应该是江湖上传闻的【野马香】,只有偷马贼中的高手,才会使用这种东西”。屈突通让他再给解释解释,马监接着说道:“这马儿一般是识主的,若是有陌生人来偷马,马儿都会发出嘶鸣声,偷马贼为了偷马时,使马儿不叫唤,便想出了这种东西,来诱惑马匹,所以故名【野马香】,意思是,只要手里有了这东西,哪怕是匹野马,也会乖乖听你的话。不过这种东西,一般偷马贼也不懂,须是偷马贼中的高手,才会懂怎么配这种药”。屈突通问道:“那对方的马匹,怎么就没有问题?双方都在战场之上,对方的马匹,难道就不会受诱惑吗”?马监想了一下道:“这事也简单,只需要在马匹嘴上,蒙上带有臭味的布条,马匹就不会受这种东西的引诱了”,屈突通听后点了点头,一众隋军将领,这才明白,自己的马匹,在战场上吃的就是这种东西,前军主将叫道:“这女的!就是一妖妇!尽想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真是卑鄙下流!无耻小人!妖妇”!阴世师也在一边随声附和,屈突通先让他们闭了嘴,接着问马监道:“那这四千匹马,可有性命之忧”?马监答道:“那倒没有,马儿吃了这些东西,顶多一个时辰,就会开始拉肚子,也会影响马匹的脚力。虽然这药力来的快,但毒性不算大,也就是拉一下肚子。只要好好照顾,三五天之内,马匹便能恢复如常”。屈突通便让他赶紧下去,想办法照顾好这几千匹马,绝对不能再有损失了,马监领命而去。

    屈突通把三位前军将领给放了,命各军报告一下损失:前军损失最惨,与叛军激战约半个时辰,死伤近千人;前锋营损失两百多人,和三部攻城车;后军伤了几十人,被对方用火箭,烧了几处营房,影响倒不大。左右两军随中军过的河,没有损失;阴世师的敢死队,在河中被射死了几十人,伤了几十人。屈突通叹道:“好在损失不大,没有伤筋动骨,咱们还有翻盘的机会”。接着又训斥几个后军将领道:“叛军明显只是佯攻大营,你部这才伤了几十人,你们就吹号角招唤支援!若不是念你们平时尚算忠心,此时朝廷又是用人之际,本帅定要判你们一个怯军之罪”!说罢便传令道:“来人啊,把后军三位将军,都拉出去,各打五十军棍”!后军三位将领连忙叫屈道:“大帅饶命!当时大雾弥漫,谁也不知道来了多少叛军,属下们生怕大营有失,不得已这才吹号角招唤支援的”!屈突通哪管他们这么多,手一挥,让人把三位后将领,都拖出去打了五十军棍,营外顿时传来一阵叫喊声。

    屈突通对阴世师道:“经此一役,本帅确实领教了,这位李娘子的手段,看来咱们之前,还是低估了她”。阴世师不服气地说道:“大帅倒也不必涨她威风!她就是不敢与我军正面对抗,只知道一味的搞偷袭,算不得英雄!更不是什么好汉”!屈突通苦笑道:“阴将军此言差矣,不与我军正面对抗,才是这位李娘子的高明之处”!见阴世师和一众将领,还是不服气的样子,便与众人解释道:“她不与咱们正面对抗,并不是她的队伍打不过咱们,她现在手上有七万人马,如果集中起来,与我军决一死战,我军未必就能赢下她。她知道咱们不能在这里久呆,所以她用了拖字决,要撑到咱们自行撤退,这个倒在情理之中。不过我猜测,她应该还有另一层想法”。众将一时不解,都看着屈突通,听他分析情况,屈突通接着跟众将说道:“此女子,只怕所谋者大!她是不想在这里,与我们做无谓的死战!现在天下大乱,各地都有叛军出现,如果按诸位的想法,一味的死战下去,那得死多少人,才能平定这些叛军?而且如果一味的死战,自己的军队,也必然会遭受很大的损失,这样传出去的话,也没什么人敢参加她的队伍了。她现在巧妙地利用自己的优势,在取得胜利的同时,也避免了自身出现大的损失,这样也就能解释,她为什么能在短短的三个月内,从数百人的小队伍,发展成拥兵数万的一方豪强。这种既能打胜仗,又不用太担心自身安危的队伍,请问那些老百姓,谁不愿意参加这种军队”?隋军众将听后,一时都默然不语,尤其是阴世师,更是深有感触。阴世师的军队,战斗力确实很强,但也确实一直存在招兵难的问题。老百姓一听到是阴世师的军队在招兵,都不太愿意参加他的军队,因为老百姓都知道,阴世师的军队,训练既苛刻,打仗死伤又多,进了他的军队,还没上战场打仗,就等于先去了半条命,这种军队谁愿意去?屈突通教训完众人之后,命众将领各回岗位,各尽职守,防止对方偷袭,众将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