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长安
刘仁轨带着冯立与谢叔方,趁着天黑的时间,每次带二十余人潜入长安城中,韦义节也安排了自己的几个旧属,在曲江池那一带巡逻,给他们打掩护,几天之后,潜入长安城中的唐军,便有了两百余人。韦义节把他们都安排在附近的官员家中,又偷偷给他们拿来了盔甲兵器,众人藏身在城门附近的坊内,吃饱喝足后,就等着城外的唐军发动总攻。
阴世师这边,眼见唐军围城都快一个月了,也不见唐军有什么大动静,知道对方一定有什么阴谋,便一方面加紧了巡查,一方面命骨仪、屈突寿、屈突诠三人,都搬到城墙附近居住,督促一众将士守城。他自己每天也带着人,不分昼夜的随机巡城抽查。这天他看到城外的唐军,升起了投石机,知道对方攻城在即,便跟韦保峦提议,把守卫宫城的一万人,全部调了出来,都放在外城的守护上。韦保峦也依言,调了九千人给阴世师,宫城只留了一千人守护。阴世师将这九千人,分别放在了东、南、西三面,阻止城外的唐军进攻。
长安城外的唐军,眼见守城的隋军人数有所增加,经过几番试探性进攻后,李秀宁向李世民等人提议道:“咱们得调整进攻方案,北边除了宫城外,还有皇家苑林,地势高树林密,又有不少沟渠,是隋军防守最强的地方,我们投再多的人在北面,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攻破北城,倒不如把人员集中到东、西、南三面来”。李世民、李寿都表示同意,李建成见三人都同意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唐军便调整了人员,把北面的进攻人数,从五万人调整为两万人,三万人加入到东、西、南三面来进攻,仅留下两万人迷惑隋军,同时防止隋军从北面突围。
唐军进攻了几次后,李寿又提议道:“咱们可以先佯攻一段时间,消耗守城隋军的箭矢和投石,同时可以麻痹隋军,让隋军搞不清楚,咱们的进攻方向和总攻时间”。李秀宁几人表示赞同,于是攻城的唐军便分成三拨人马,每天轮流佯装进攻长安城。守城的隋军经过几天折腾后,也发现了唐军在佯攻,便有人向阴世师提议,隋军也轮流守城,这样避免士兵们过于劳累,阴世师想了一下之后,也同意了这个建议。于是在唐军进攻了五天后,隋军也调整了守城节奏:
每到饭点的时候,唐军必来攻城,隋军便抢在唐军进攻前,提前吃了饭,上城墙做好防守工作;同时也分成了三班人马,轮流上城墙守护;骨仪、屈突寿、屈突诠三名主将,负责夜间的防守,以防唐军晚上攻城;几员副将负责白天的日常防守,阴世师亲自带着人,负责查漏补缺随机支援。
隋军又命令守城的士兵,唐军未进入弓箭有效杀伤范围内,绝不可提前射箭;投石机没有守城将军的命令,不可随意投射石块;唐军未出动井栏、吕公车的时候,守城的巨驽不得乱射;唐军的攻城云梯,没有搭上士兵的时候,守城的藉车士兵,不得随意投放石块木料;唐军士兵没有爬上城墙的时候,狼牙拍、夜叉擂需保护好,不要轻易抬出来,以免唐军用火箭烧毁这些守城军械。
李秀宁见隋军调整了守城策略,唐军佯攻时,城墙上的箭矢不似之前那么密了,便与李世民等人商议后,把隋军设在城外护城河里的鹿角木、木蒺蔾等防守物,趁夜间悄悄拖走了,以减少总攻时的阻碍。又把隋军在城外设置的垒石全部荡平,使城内的守军,搞不清楚唐军的进攻距离。守城的隋军见唐军挪走了障碍物、荡平了标示距离的垒石,便有人想出城重新布置防守,结果被阴世师一通训斥,隋军只能作罢,眼睁睁看着唐军一点点地侵蚀隋军的防守阵地。
李建成见隋军减少了射击,知道对方在节约箭矢,这是打算跟唐军久耗了,便跟李世民几人提议道:“我们为什么不挖地道,偷偷潜入长安城中”?李世民摇了摇头道:“隋军肯定会想到这个的,他们一定会有所防备,长安城四周都有护城河,咱们如果冒然挖掘地道,一旦让对方发现,对方必然引护城河的水倒灌,挖地道这个方法,在长安城这种四面临水的城池,不太好办”,李寿也表示同意。李秀宁想了一下道:“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可以一试”!李建民见她这么说,以为此计真的可行,李世民和李寿两人,一脸疑惑的看着李秀宁,李秀宁笑道:“我们可以找人,做出挖地道的架势,让守城的隋军以为,咱们是要通过地道进攻,这样就可以迷惑隋军了”。李建成听到是这么回事,便是一脸的失望,李世民和李寿听后,两人都是哈哈一笑,李寿道:“这主意不错!好一个以假乱真的妙计”!众人商议好之后,便安排人员去挖地道了。
城内的隋军,通过城内安置的瓮听得知,城外的唐军在挖地道,便报告给了阴世师。阴世师连忙组织人手,去城内各处水井查看,见水井无恙后,又命人仔细辩听方位,发现东、西、南三面都有挖地道的动静,一时间也分不清楚,唐军到底挖了多少地道、挖到哪里了,便只能让士兵们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监听,同时派出士兵,随时观察城中的水井和各处地面。他这一番折腾,闹得军中人心惶惶的,一众守内城的隋军,生怕从哪个地面上,突然冒出来了唐军,巡逻时都紧盯着地面看,一个个都紧张兮兮的。
攻守双方试探性的战斗了十几天后,关中气温骤降,开始下起雪来。李秀宁见天气冷了,守城的隋军防守有所松懈,便提议趁机发动总攻,李世民等人也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唐军便决定,在十一月初九这天,对长安城发动总攻,并调整了各个城门的攻击人员和负责将领:开远门、金化门、延平门、明德门、启夏门、春明门、通化门七个城门,各命一员主将两员副将,带领一万五千人攻城,西面由李寿负责督战,东面由刘文静负责督战,南面由李孝恭负责督战;光化门、景耀门、芳林门共计两万人马,进行佯攻,由李建成负责督战;李秀宁带三万人主攻安化门、李世民带三万人主攻延兴门,李渊带一万五千人坐镇中军,随时根据情况调遣人马协助攻城。
唐军调配好人马将领之后,于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初九这天,正式对长安城发起总攻。唐军在进攻前,先让每个士兵吃完早饭,士兵吃饱后,又给每个士兵发了三个胡饼,当作是午饭和晚饭,安排好后便正式攻城。守城的隋军,见唐军又来攻城了,便仍然按照之前的策略,对唐军的进攻展开反击。李秀宁亲自披挂上阵,为攻城的士兵擂鼓助威;又命弩车手,趁隋军不注意,往城墙上射上硬弩,给后面爬城墙的士兵当支点用;李元霸、李秀蛾带领两百名突击队员,也在帐中待命。
唐军进攻了一上午,按照往常的节奏,此时唐军也应该撤军换人,隋军也会相应做出调整,让吃饱了的隋军上来,换下守城的隋军,但是此时的唐军,却完全没有停止攻击的样子,守城的隋军因体力不支,渐渐露出疲态。李秀宁见隋军的防守有所松懈,便令李元霸、李秀蛾带领突击队员,开始攀爬城墙,正式发动进攻。隋军的守城将领,眼见唐军不但没有换人的意思,还开始派人攀爬城墙了,这才反应过来,唐军这是要发动总攻了,便连忙命人敲起了鼓、吹起了号角,向城中的守军发出警示。阴世师听到鼓声号角,这才知道唐军开始总攻了,便连忙带着人马,亲自赶到城墙上督战。城中埋伏的唐军,听到隋军的鼓声号角,知道城外的唐军在发动总攻,便也穿戴整齐,随时准备出击。
阴世师先是赶到南面督查,见南面攻城的部队,打得是李秀宁的旗帜,知道这是主攻部队,便连忙调集人手,加强南面的防守,自己也亲自在南面坐镇。李元霸和李秀蛾两人,各带着一百突击队员,在城墙上左闪右躲的,李元霸凭借敏捷的身手,在下午辛时左右,终于登上了长安城墙,随后李秀蛾也上城墙,两人一左一右,挡住如潮水般攻来的隋军,在城墙上硬生生打开了一个口了,突击队员们也纷纷登上城墙。李秀宁见他们登上了城墙,便命人接过擂鼓锤,接着擂鼓助威,自己则骑上骏马、冒着箭矢,在城下拉弓搭箭,为一众突击队员助攻。
李秀宁在城下挽起硬弓,连着射出几箭,城墙上的隋军,也随之倒下几个。李秀宁的一众亲随,见状也纷纷拉弓搭箭,朝城墙上射去,只是他们的箭术不精,总是射不到城墙上去,李秀宁命他们不要浪费箭羽,都去帮助攻城的将士,自己则骑着骏马在城下来回督战,时不时朝城墙上射去几箭,给城墙上的唐军送去助攻。一众攻城的唐军士兵,见主帅亲自冒着箭矢督战不说,还使出了这么厉害的箭术,一个个都兴奋不已,都奋勇向上冲去。李秀宁见登上城墙的士兵,渐渐站住稳了脚跟,正想让人吹响号角发动总攻,东面李世民那边,已经响起了总攻的号角。李秀宁知道李世民那边也已经得手,便连忙命人吹起号角,命令城内的伏兵发动进攻。
阴世师眼见登上城墙的唐军越来越多,正在调兵阻击之际,听到城外传来唐军的号角声,猜到唐军在城中肯定另有伏兵,便想抽身去查看。李元霸早就盯上阴世师这身将军服了,见他想下城墙,一个飞身跃出外城墙,在外城墙上的箭羽上一借力,便越过了一众隋军的阻拦,接着挥出手中的长刀,逼得阴世师的一众随从纷纷后退。李元霸如天神般落在阴世师面前,挡住了阴世师的退路。阴世师也不废话,拔出手中的剑,便与李元霸在城墙上斗了起来。这两人都是当世猛将,一时间在城墙上斗的是难分难解,一众隋军也帮不上忙,只能把两人团团围了起来。阴世师一边跟李元霸在城墙上恶斗,一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登上城墙的唐军越来越多,心里越发的着急,但是无奈被李元霸缠住了,一时也无法分身去组织防守。阴世师正在分心之际,一个不留神,就被李元霸在背上砍了一刀,好在他的盔甲够厚,这一刀虽然砍到他了,但还没伤到他,也要不了他的命。阴世师挨了一刀,只得打起精神集中精力,接着跟李元霸斗起来。
李秀蛾见李元霸竟然孤身一人,杀入了隋军之中,虽然觉得他有点鲁莽,但是也佩服他的勇气,便趁隋军混乱之际,连忙组织登上城墙的唐军,对箭楼展开进攻。李秀蛾手持长枪一马当先,杀得一众隋军连连后退,唐军跟在李秀蛾后面,一鼓作气地拿下了箭楼,接着唐军便把吊桥放了下来,城外的唐军也推着攻城车,冒着箭矢木石,使劲的撞击安化门的城门。城内的隋军,只能死死地顶住塞门刀车,防止城门被唐军攻破。
阴世师的两员副将,本来一个在城下督促防守,一个在城墙上组织人手,抵抗唐军的进攻。眼见阴世师被李元霸杀得步步后退,也赶紧凑上来帮忙,三人一起对付李元霸。李元霸以一敌三,竟毫不落下风,隋军三名主将,竟被他一人给拖住了。骨仪本来还在休息,听到隋军警示的号角后,这才手忙脚乱的穿上盔甲,正准备上城墙查看,又听到了唐军总攻的号角,便带着重甲兵上了城墙,想凭借重甲优势,把唐军挤下城去。阴世师见到了骨仪,犹如见到了救星,连忙从混战中脱身出来,命令骨仪带人去城下查看,防止唐军内应偷袭,两人正在商议之际,安化门城下的栅栏就被人攻破了,一队唐军杀向安化城门,一众守城的隋军,被杀得纷纷后退,阴世师和骨仪连忙下了城墙,带人去保护城门。
原来刘仁轨、冯立、谢叔方三人,听到总攻的号角后,便带着两百多唐军,与韦义节的几名手下汇合了。刘仁轨、冯立和隋军的两位将领,带着一百多唐军、三四百隋军,杀向南边的安化门。安化门的守军较为警惕,见到一众来人后,忙问来将通行口令,刘仁轨一时答不上来,便趁机一箭射杀了隋军安化门的守将,并和冯立两人,带着人翻过栅栏开始攻击,守城的隋军一时兵起萧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被刘仁轨和冯立冲破了第一层防守,阴世师和骨仪连忙带人来补救。安化门城墙上的李元霸,见阴世师撤了之后,顿时大显神威,两名隋军副将被他打的节节后退,隋军的重甲兵连忙上前帮忙,企图用盾牌把李元霸挤下城墙,李元霸改刀用枪,一番硬顶硬刺之下,把一众隋军重甲兵挡在箭楼外面,唐军也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墙,双方在城墙上一时杀得是难分难解。
韦义节、谢叔方和隋军的两名将领,带着一百多唐军、三四百隋军,到了东面的延兴门。韦义节装成是来巡查的样子,摆出旧时大将军的威风,延兴门的隋军守将一时不明所以,还以为韦义节是来帮忙守城的,便打开了栅栏,让韦义节带着兵进了瓮城,韦义节带着人马越过栅栏之后,趁守军不注意,一刀砍了延兴门的守城将领,并带人冲破了隋军设置的二重栅栏。在城上督战的屈突寿,见城门受到攻击,马上调集人手,亲自带兵前来阻止。城外的唐军趁势占据了墙头,延兴门的隋军首尾不能相顾,只得连连敲鼓吹号请求支援,阴世师被缠住在南面安化门,虽然听到了求援的鼓声号角,也无法分身去调兵谴将,延兴门就此被唐军攻下。
韦保峦听到安化门的救援号角后,马上调集在北城的五千隋军,到安化门这边援助。此时唐军已冲破安化门,正源源不断地往里冲,韦保峦带着五千人马,与冲进城的唐军杀做一团。殷开山冲进城后,眼见隋军援兵到达,马上带着几十人,冲出隋军的防守,并命人在城内大声叫道:“唐军攻进城了!韦国舅被俘!阴将军逃了”!殷开山带着几十名骑兵,在长安城中各个防守据点,大声叫喊着【唐军攻进城了!韦国舅被俘!阴将军逃了!】,守城的隋军听到这些消息,顿时军心动摇。
殷开山带着人,一路喊到了延兴门下。阴世师正在延兴门下与冯立对战,听到自己【逃跑】的消息,破口大骂道:“一帮小人!又来胡乱造谣”!接着又对一众隋军喊道:“大家不要分心!守好城门”!说罢便趁机撤出与冯立的对战,冯立趁阴世师退却之际,一刀打掉了他的帽子。阴世师见安化门下的唐军人数不多,也不再与冯立等人争斗,找来自己的宝马,一面让安化门的守军,继续围剿唐军,一边骑上马到各处去巡查,安抚守城的隋军。
冯立也不与阴世师纠缠,抢了一匹快马,用刀挑着阴世师的头盔,在城下来回大叫道:“阴世师已经逃了”!刘仁轨和一众反水的隋军,也大声叫道:“阴世师逃了”!安化门城墙上的隋军,见阴世师的帽子在冯立手上,又没见到阴世师的人,便有人真信了【阴世师逃跑了】的消息,顿时便有不少人开始往后撤。李元霸趁机带着人,把一众隋军重甲兵,给挤下了城墙,完全占据了安化门城楼。占据城楼的唐军,对着下面守城的隋军,便是一通乱射。安化门城下的隋军,本来已经把刘仁轨等人挡住了,正准备把刘仁轨这几百人消灭掉,结果城楼上射下无数箭矢,城下的隋军一时慌了手脚。骨仪见状,连忙出面稳住阵脚,督促一众重甲兵继续往城墙上冲,企图重新夺回安化门城楼,李元霸、李秀蛾带人挡住隋军的反扑,双方在城墙上僵持着。
在城外督战的李秀宁,眼见安化门城楼已经暂时被拿下,便命攻城车往一边撤了,并让一众骑兵上前,往安化门城门上射出勾绳,一众骑兵骑着马拽着勾绳,往外使劲地拉扯已经被撞破的安化城门,几次来回拉扯之后,安化城门轰然倒塌,城内的隋军一时军心大乱。李秀宁命攻城车再次往前冲,把隋军的塞门刀车,一下一下的撞开了。李秀宁见安化城门被撞开了,便一马当先地杀进城中,身后的唐军也纷纷跟上,唐军呼啸着攻入了长安城。李秀宁手持银枪,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来,骨仪见到李秀宁杀进来后,顿时腿都软了,哪还敢再让人反扑,翻身跳上自己的宝马,口中对隋军喊道:“都给我顶住”!一边拍马而逃。一众隋军见主将逃了,纷纷也跟着往城内而逃,唐军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攻破了安化门,一路势如破竹地扫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