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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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劲草

    桑显和进了潼关,见到屈突通,扑通一声跪在屈突通面前,声泪俱下地跟屈突通道:“大帅!属下无能!丢了永丰仓”!屈突通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桑显和继续说道:“唐军太狡猾了!属下便是想与唐军决一死战,也没能找到机会!他们先是占领了风陵渡,切断了我军的水路;又让人使出攻心计,给永丰仓的隋军,来了一个四面楚歌。属下眼见士兵们军心涣散,便想着做最后一搏,半夜带兵偷袭唐军大营,结果中了唐军的奸计,落马被擒”。屈突通听完他这番解释后,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你已经投降唐军了,那你现在来这里,是想干什么”?桑显和看着屈突通,几次欲张嘴劝说他投降,可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说话。屈突通其实也明白他的来意,见他不开口,知道他是怕自己发火,便也不为难他,让人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李秀蛾带着人在潼关外等消息,结果等了一天,都没见桑显和出来,知道事情不妙,便带着人先回了营,将情况禀报给了李秀宁。李秀宁想了一下道:“这屈突通连自己亲儿子的话都不听,桑显和想劝动他,肯定也没那么容易,这事咱们不急,还是再等等吧”。李秀蛾道:“那万一是桑显和反悔了,又不肯定跟咱们了呢”?李秀宁笑道:“那不是更好吗?他若真有异心,咱们强留也是无益,留一个有二心的人在军中,危害会更大”!李秀蛾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这倒也确实是!那潼关怎么办啊?咱们真跟他们这样耗下去啊”?李秀宁望着营外的大雪,目光看上远方道:“这就要看元霸和三宝他们的了”。

    屈突通打算据潼关以自守,这天探马来报,说是弘农郡桃林县的隋军粮仓,半夜被人给烧了。屈突通大惊,知道肯定是唐军派人搞的鬼,便召集一众将士商议道:“这唐军是何时翻过秦山,杀到弘农郡的”?众将都无人敢回话,屈突通叹气道:“我军能守住潼关,全赖桃林供粮,现桃林的粮仓被人烧了,我军断粮在即,大家都有何看法”?众将仍然无人说话,屈突通长叹道:“本帅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是想本帅带着军队,一起降唐吧”。见众将仍然无人回应,屈突通只得继续说道:“老夫受朝廷厚恩,历事二帝,事到如今,又怎可逃难?只能以死报答了”!说罢便让众人散了。

    屈突通仔细想了一天后,第二天又让人放了桑显和出来,再次召集一众将士道:“老夫打算去往东都,投靠越王杨侗。桑将军既然已经降唐,就不必跟去了。众兄弟都是在战场上一起拼杀过来的,老夫也不勉强大家,愿意跟着桑将军降唐的,都留在潼关,愿意跟老夫去东都的,这就去收拾收拾,大家一起去往东都”,众将一时不知道屈突通说的是真是假,均无人敢答话。屈突通也不管众人怎么看怎么想,自己带领一众亲随,收拾好了行李,骑上马出了潼关,准备去往东都。

    桑显和眼见屈突通真的打算弃关去往东都,连忙追出来,拉住他的缰绳,跪在地下说道:“大帅!京师已经陷没,各位将士的家属都在关西,咱们为何要往东行呢”?见屈突通沉默不语,桑显和继续说道:“大帅去了东都,又能怎么样?越王杨侗,也只不过是个傀儡,凡事都是王世充在做主!王世充始终不肯回援关中,想必已有反心,大帅若是去到东都,必然遭其毒手啊”!说罢又对跟着屈突通的一众隋军喊道:“大家听我一句劝!唐王待人宽厚,麾下也有许多隋军,一直都是善加优待,咱们何必舍近求远,再去东都投靠王世充呢”!一众隋军闻言,纷纷停下了脚步,都望着屈突通。

    屈突通拔出刀来,举起刀作势要砍桑显和,桑显和闭上双眼,却仍然死死的拽着缰绳,不肯放手让屈突通东去。屈突通举着刀看着桑显和,想起众人在战场上厮杀的情景,这刀举了半天,却也砍不下去。屈突通沉凝半天,最后把刀一扔,仰天长叹道:“桑显和!你坏了我一世的忠义”!桑显和见屈突通扔掉了刀,知道他已回心转意,连忙起身扶他下马。屈突通下了马后,朝东南方向行了一番三跪九叩之礼,并哭着说道:“臣等已经尽力了!还请陛下多保重”。一众隋军将士,也朝东南方向下了跪,拜过一番之后,又都回了潼关。

    屈突通让人打开关门,派人跟唐军传话,李秀蛾天天带着人,等在潼关前,这天终于等到隋军投降的消息,便连忙飞奔告知了李秀宁。李秀宁得知隋军投降后,连忙派人前往潼关,接手了潼关的防守。李秀宁将潼关已收复的消息,传回给了长安,接着又收拢军队,将两万多隋军,编入了唐军之中,又命柴绍和刘仁轨,带领三万人马,守住潼关和永丰仓,自己准备带领剩下的五万多人,先回长安复命。李元霸和马三宝得知潼关的隋军投降后,也带着人从弘农郡桃林县返回了潼关。

    李渊得知屈突通献关投降后,正准备好好犒劳众将士一番,却传来朔方郡的梁师都,正准备引兵南下,进攻关中长安。在河东占据马邑、娄烦郡的刘武周,对唐军的发祥地晋阳,也一直虎视眈眈,意欲趁唐军南下之际,进攻晋阳。刘文静跟李渊建议道:“现在秦国公正在率军抵御薛举,无力回援关中。下官愿与世子一起,带兵去抵抗梁师都。下官建议,平阳郡主也不用回长安了,直接带兵去往晋阳,不知道这样是否可行”?李渊想了一下道:“刘相此议甚好,不过抵抗梁师都的事情,还是交给小辈们去办吧,让建成和元霸去就好了,刘相也不必亲自涉险,留守长安即可”。当即便命人传令,让李秀宁带人去往晋阳,和齐国公李元吉一起,守护晋阳;李元霸带人回长安,与李建成一起,去抵抗梁师都。

    李秀宁接令后,便命李元霸和冯立、桑显和几人,带着一万唐军、两万五千投降的隋军,和一众归降的隋军将领一起,去往长安城;自己和李秀蛾、谢叔方、马三宝,带两万人马,去往河东晋阳。李秀宁又命屈突通父子三子随行,准备在前往晋阳的半途,把坚守河东郡的尧君素,先行收复了。屈突通知道尧君素一行人,已孤军守护了河东郡半年多,此时肯定已经快要粮草断绝了,自己如若不出面,河东郡的守军,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得答应李秀宁,随她一起去劝降尧君素。

    柴绍得知梁师都进犯关中,当即表态想带兵去抵抗,李秀宁跟他解释道:“潼关乃是关中的门户,东边有王世充的七万大军在虎视眈眈,你守住潼关,就是大功一件”。柴绍面露担忧地说道:“大哥一向是管粮草的,没有带过兵打过仗,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他能不能挡得住梁师都啊”?李秀宁想了一下道:“梁师都、刘武周之辈,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他们所倚仗的,无非是突厥人而已!他们此番的进攻,肯定是受突厥人所逼,所以才会在这临近年关、冰天雪地的时候,南下进攻中原”。柴绍听后点头道:“没错!此时已到年关,将士们都归乡心切,他们却选择在此时南下,一定是受突厥人影响!突厥人可没有过年的习惯!他们只要一遇到暴风雪,就会南下劫掠。只要咱们坚守城池,他们粮草供应不上,自然就会退兵了”。李秀宁点头称是,又叫来李元霸,将这番话说给了他听。

    李元霸见又要与李秀蛾分开,本就十分不情愿,现在听到让自己坚守城池,不要随便出击,那等于是被动挨打了,顿时觉得这仗打的没啥意思,脸上写满了不愿意。李秀宁无法,只得叫来李秀蛾,让她来劝说李元霸。李秀蛾见李元霸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先是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我以前也觉得,这打仗嘛,自然是要大展拳脚才好玩。但是经过这大半年来的征战,我算是想明白了,这打仗啊,是要死人的!能不打还是尽量不打的好!咱们打的是过瘾了,可那些死了的将士呢?他们的家人怎么办”?李元霸听了她这番大道理,撇了撇嘴不说话,李秀蛾知道他心里还是不服气,便也没了好语气,直接跟他说道:“一句话!你去不去”!李元霸见她有点发火了,只得不情不愿的说道:“我又没说不去”。李秀蛾见他服了软,接着又说道:“那你去了,可得按既定的策略行事!要听从军令,不能随便乱打,知道没?不然的话,就要按军法行事了”!李元霸见她搬出了军法,只得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与李秀蛾依依惜别后,带着冯立、桑显和一众人马,往长安而去。

    搞定了李元霸后,李秀宁与柴绍告别,便带着人马,前往河东郡。行军路上,屈突通找到李秀宁,跟她讨论起长安城的战事,屈突通问道:“长安城的防守,是老夫设下的,老夫自认为设计得还可以。按老夫的推算,如果一切正常,长安城至少可以撑三个月,你们到底是如果攻破长安城的?是不是阴世师,没有按老夫的意思设置防守”?李秀宁见他问起了这个,轻轻一笑道:“老将军设计的城防,确实很厉害,阴世师也是按照老将军的意思,设置的长安城城防”。屈突通疑惑地问道:“那如何只用了一个半月,你们就攻破长安城”?李秀宁想了一下,便跟他说道:“老将军设计的城防,确实没有问题,但是架不住长安城中,人心浮动啊”。屈突通听到这里,知道是长安城中出了内应,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有道理,在参悟人心这点上,老夫确实不如你们年轻人”,接着又问道:“那到底是谁,给唐军当的内应”?李秀宁见他一副追问到底的架势,知道他还是输得有点不甘心,只得将情况和盘托出。

    李秀宁先跟屈突通道:“给我们当内应的,是国舅韦义节,他把长安城内的防守,弄清楚之后,传给了我们,我们这才根据他提供的情况,制定的攻城计划”。屈突通听到是韦义节当的内应,当场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李秀宁接着跟他说道:“但是最主要的,还是长安城中人心的问题。我们派了十几批人进城,进进出出这么多次,我一直担心被人发现,结果竟然都混过去了,可见守城将士,军心其实已经乱了,巡逻时根本没有用心,这才让我们钻了空子”,屈突通听后沉默了。

    李秀宁又跟他说道:“我们在城中埋伏了两百多人,这些人在城中呆了好几天,我一直担心有人会去举报,或者被人查到,结果却一直相安无事,可见城中的官员,也已经倒向了我们。再就是,阴世师只知执行老将军的防守策略,却不懂得根据战场情况,随时变通”。屈突通听到这里,连忙追问道:“愿闻其详”!李秀宁便跟他说道:“我们见长安城北边,易守难攻,便将北边的人马,撤了大半回来,把进攻的重点,放在了南边和东边。阴世师只知道防守,却不知道变通,当时的情况下,他其实完全可以放手一搏的。如果他能主动派出人马,自北边出城,攻击唐军的后方,也许会给我们增加更多的麻烦”。屈突通点了点头道:“有道理,不过就算他真这么干了,只怕也影响不了大局,你们应该能及时调整过来的”。李秀宁点了点头道:“没错!如果仅仅是突然出击,自然对大局影响不大。不过如果是我来指挥的话,我会先派人,跟潼关的守军联系好,两军约定时间,待唐军发动总攻的时候,从长安城北门突然杀出,会同潼关的守军,不需要太多人马,只需两三千人,一起进攻唐军的大本营长乐宫,这样也许能改变整个战局”。屈突通听了李秀宁的讲解后,顿时心服口服,对李秀宁道:“将军此计,确实可行”!接着又叹了口气道:“这阴世师有勇无谋,不知道临阵变通,输得不冤枉!可怜我们这帮老爷们,打了一辈子仗,却还没你这个小姑娘精明,真是惭愧啊”!李秀宁见他称自己为将军,知道他已认可了自己的本事,心里也是美滋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