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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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星期天哥哥一家三口来了

    星期天,哥哥一家三口来了。好多天的沉闷空气活跃起来,就像天气预报的阴转多晴雨后。哥哥的精神气越来越好了。用报纸广播里的说法,就是一天比一天好。表现在外的就是举手投足自信了,腰直了许多。这让他显得高起来,有了成家立业的满足感。今天不同往常的是,他的下巴刮的青亮亮的,头发是街面流行的一边倒。他不时地用手梳一梳并不乱的头发,看来还有些不习惯。

    嫂子看来是这一切的背后操纵者,不时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好像在说,这都是我的主意。这让父母感到很是欣慰,替他们高兴,满脸的喜色增添了不少,这让我都有些被冷落的感觉。

    母亲的话更是稠的不行,家里的厂里的,有些话其实已经问过了,可她好像忘了,或者是就是为了问,似乎问才是目的。我被母亲指使的擦这弄那,又买菜什么的。好像家里来了贵客一般。这是什么事吗,不就是哥哥么?不就是儿子回来了?有什么必要这么大动干戈么?

    父亲只是默默地含笑,美滋滋地品着几块钱一两的苦茶,分享着这一切。但最后的话题都会落到宝贝孙子的身上。母亲不厌其烦地说着养儿育女的经验和方法,那都是我们几个孩子身上总结出来的。母亲一说起这些,就扯起来没完,嫂子耐心地很有兴趣地样子,并不时憨态地点着头,像个小学生。我想嫂子难道是都不知道,还是有意逢迎母亲呢?让母亲高兴呢?嫂子虽然是农村户口,没上过几年学,可待人接物自有她的章法。这是无师自通,是书本里学不来的。将来自己如果写小说,会把她写出来么?

    当初母亲还不满意嫂子呢,倒不是嫌的长相一般,身材过于丰满,脸上还有雀斑。主要是因为农村的户口。说将来有了孩子会影响上学和工作。母亲想得也太远了,一句话把人的一辈子给安排了。我可不想被这么安排,我要安排自己的生活。用书里的话说,我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父亲对哥哥的婚事的态度则像个等班车的人,既然车好不容易来了,又是末班车,那还想车的舒适和宽敞,还想适不适合么?先上去到目的地再说。这是我从他的眼神里猜测出来的,从他无奈的表情里感觉到的。我的感觉一向很准,这大概是看小说太多了吧?

    “娶媳妇不能光看长相,再好看不能当饭吃,我一眼就看这姑娘是本分人,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母亲用当初说服哥哥下乡的口气,最终让哥哥不再犹豫。

    当初我是心里不赞成的,尽管我没有参与的权利。婚姻自由,连父母都无权干涉。电影《小二黑结婚》里小芹姑娘和小二黑就是我最先想到的。可问题是,他们是相互爱慕着对方,不亚于《天仙配》,哥哥爱嫂子么,连喜欢都没有,纯粹是为了结婚而结婚,这和我脑子里的理想的婚姻相差太远。没有爱情的婚姻不道德的。我不由地瞄了嫂子一眼,她又胖了一圈,儿子在她的怀里就像沉入棉花垛里?她摇着熟睡的儿子,浑身洋溢着母亲般的爱,幸福的简直像花一样开放在脸上。突然,儿子哭叫了起来,嫂子不假思索地撩起衣襟,露出白皙涨鼓鼓的乳房。尽管我看到这画面多次,可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父亲更是如此,手脚僵硬的有些无措,走不是坐不是的表情。这就是所谓的城乡差别吧?哥哥呵呵干笑着,一时间又恢复到从前的那个哥哥了。

    哥哥从前挺腼腆的,他比姐姐下乡早几年,去的海南岛。海南岛的热带风光是不是吸引了哥哥?《红色娘子军》的战斗故事是不是影响了哥哥,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挺羡慕他的。那时候人们的心里都是干材烈火,一个火星就可以熊熊燃烧起来。去最艰苦的地方,去最远的地方,成了报纸电台的口号,通过电线杆的大喇叭灌输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谁去的地方越远越艰苦,谁就越革命,谁的思想觉悟就越高。去XJXZ的有的还上了报纸电台,全家人也跟着光荣了一回。

    我想象着哥哥每天站在礁石上看日出,海鸥在身边和天空盘旋,心里很是向往和羡慕。我要是去了,说不定能写出充满激情革命诗篇,或者如高尔基《海燕》那样优美的散文。“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可是没想到,从哥哥的来信是字里行间里,我丝毫看不到这些,通篇都是烦恼和抱怨,弄得我们全家也整日笼罩在阴云里。尤其是母亲,因为哥哥去那么远的地方下乡是受了她的说服。可母亲要当积极分子呀,要当先进呀?要响应党的号召,她又是个党员,三八红旗手,劳模标兵,她能不严格要求自己,让自己的儿子到最艰苦的地方去么?

    可哥哥哪里会知道,母亲背地里叹了多少气,夜晚流了多少泪呢?这些只有我心里知道,可又不能对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