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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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冬天到来了,雪却迟迟没有来。

    冬天到来了,雪却迟迟没有来。广播电台说是今年说“暖冬”。是什么专家学者对这一现象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论述形成暖冬的原因和后果:说会增加农产品病虫害的爆发和呼吸道疾病的高发。这让人们产生了疑虑,都期待着来一场大雪,可是到最后,只有几次零星的小雪,刚到地面就悄无声息了。

    过年的鞭炮实行了管制,规定了时间。好像不下雪的原因是因为空气污染造成的,而罪魁祸首就是放鞭炮!和那些一夜之间徒然增多的汽车尾气。温室效应和厄尔尼诺现象也成了人们家喻户晓的话题。

    厂子好似受了自然环境的影响,转眼之间就改制了。工厂改成公司了。白底黑字散发着辛辣的油漆味。换了名字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么?经理和厂长仅仅是称呼不一样么?我感觉厂长离工人阶级近些,是社会主义的产物,和工人阶级紧密联系;经理让我想起资本家和老板。是私有化的产物,它与资本主义的产物。到底是灵丹妙药,还是换汤不换药?我对此感到迷惑不解,总觉得哪里不对头,有什么隐患藏着暗处和幕后。

    二叔退居二线了,这是早就想到的。白厂长和陈科长好多天不见人影,他的那辆专车伏尔加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这可是不详的预兆。果然,传来了小道消息,说白厂长被抓走了。同时被抓的还有陈科长。财务科的人也不见了。有说是因贪污受贿,有说是那女作风问题,各执一词传的是不亦乐乎。

    我想到了二叔,想到了燕春饭店请白厂长。那次吃喝算不算是行贿呢?幸亏没有给二叔带来大麻烦,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如今他安然退休了,可以安度晚年了。

    新来的厂长(应该叫经理,我总是改不了这个习惯),是个面色红润,皮肤保养的很滋润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一双精明的眼睛闪着冷傲的光。西装革履,笔直的领带,整洁合体不染纤尘。他时不时地轻捋一下并不乱背头。和上海滩里的经理们颇有几分相似。

    在见面会上,他踌躇满志地发表了他的就职演说。他先是就工厂地历史和现状发表一通感想,又把工厂和公司的区别讲述了一番。“这是工厂从公有制走向市场化的重要一步。也就是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老板了。当然,老板这个称呼是对私营工商业财产所有者的称呼,过去人们一提起老板,就和剥削阶级资本家联系在一起。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人们思想的转变,老板的称呼有了更深层次的含义。含有了敬重的意味。其实,用北方的话说,就是“掌柜,东家“的意思。”人们小声议论着,一时间会场的气氛有些紧张沉闷。

    “其实,老板一词自古就有,老字取意老道,板字呢,取意为商者应有品,所谓信则立。”

    我听得有些头疼费力,不知道这经理真想说的是什么。绕来绕去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彻底和旧的观念决裂。”经理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地说,“随着改革的深入,铁饭碗将不复存在。待业下岗末尾淘汰将成为常态。当然,改革将面临许多新问题,会涉及到有些人的利益,可不改革就是死路一条。“他指着自己的胸脯,“我就是通过竞争才应聘到这个职位的。也就是说,公司完不成规定的目标和任务,我也将卷铺盖走人。也就是说,不要把待业下岗看得太重,今天待业,就意味着一个新的机遇。……”办公室主任带头鼓起掌来,随后是迎合地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经理有些尴尬地干咳几声,才终于说到了实质性的问题:让职工参股入股,“只有入股了,才能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不仅享受公司的一切福利待遇,到年底了还能分红。公司还会优先考虑入股员工。当然,如果不入股,说明你不是公司的一员,怎么能和公司的命运同呼吸共患难。那公司对这样的员工,只能说声对不起,优先考虑你的下岗待业问题。”

    这不是用下岗要挟么?会议室里顿时骚动起来。经理一看事情不妙,就连忙宣布散了会。

    “入股?分红?就咱们这厂子,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还指望着分红?“韩师傅愤愤地说。

    “入了股,就算被彻底捆死了,到时候想出去也没门了。“夏师傅也很少地发表了看法。

    可不入股就要随时面临下岗待业?就成了所谓公司的“黑人”。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和家里说这些。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来。唉,郭师傅呢?他怎么没有来?真想问问他是什么想法,缓解一下心里的郁闷。对了,郭师傅对入股是个什么态度呢?怎么不见他开会?这小子看问题总是和别人不同。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把火就是精简机构,裁减人员。有门路的办了病退内退,可以享受为数不多养老金。有技术身体好的,办停薪留职或调走。至于那些老弱病残,又没有关系的,就只能成为公司的包袱,面临的只有待业和自谋生路了。开始,公司还象征性地每月发点生活费。三个月后就自动取消了。公司里的干活的人们还发不出工资呢,怎么可能养着在家待岗的人呢?

    车间的变得很大,任主任和郭师傅都办了停薪留职。韩师傅和夏师傅都去了三产。眼镜成了车间主任兼技术员。用郭师傅的话说,你总算是熬到头来了。说得眼镜哭笑不得。

    我埋怨郭师傅,“怎么说溜就溜了,也不打声招呼。”

    “不就是停薪留职么?我还是厂子,不公司的人。”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有功夫,到我的公司转转。”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办公司了?”

    他扫视了厂子一圈,“不是说市场化了么?怎么就不能办公司呢?”说到这,他狡黠地一笑,“今后,我们可就是竞争对手了。”

    “我们怎么可能成为对手呢?”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谁能生存下去的问题。”他语气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