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敏感韵母
“何方藏头露尾之辈,要让王某亲自揪尔出来不成?”
等了几个呼吸时间,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显然!厢房内的人,还抱有侥幸心理。
贾瑛摇摇头,目光四下在寺庙后院扫视后,几步上前,从寺庙连廊处寻摸一根小臂左右的木棍。
用手上下掂了掂斤两,觉得够用,眼底寒芒一闪而逝。
继而,便提着木棍,一步,一步,朝垮塌的西厢房踱去。
“咯吱、咯吱、”
贾瑛脚步于青石相碰,于黑夜破庙内,十分扎耳!巧儿耳中听得那么清晰。
她此刻,正像一只鹌鹑一般,用力把小小的身子,整个蜷缩在西厢房垮塌处的房梁之下,止不住浑身颤抖。
“完了,完了,他定然饶不了自己。”
巧儿脑子里不时闪现对方每每做法,不远处后厢房便阴风大起,那副鬼祟毕集的场面,心肝越来越凉。
本来,今日她乞讨归来,想着对方这个时辰应该已然离去。没曾料到,好死不死,对方居然今日走了正门,把她给揪个正着。
同事,走到西厢房门口的贾瑛,定定站在门口的石台阶上。他学着前世《古惑仔》小混混拿片刀动作,用木棍,一下、一下、开始敲击面前着腐朽的门邦。
“邦、邦、邦……”沉闷的敲击声,似那一柄柄大锤,不断砸着厢房内巧儿本就脆弱,恐惧的心房。
贾瑛的心理战很快奏效!不多时,便见西厢房黑暗垮塌之中,窜出一名矮小黑影。
贾瑛下意识几步后退下了台阶,把木棍横在胸前。语气森韩急斥道;“速停下!”
别说,还挺好使。
贾瑛话音刚落,便见那黑影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借着头顶月光,贾瑛眯起眼,终于看清面黑影乃是一名衣衫褴褛的乞儿!心内大松口气。
料想一个小小乞儿,也不能把他一个堂堂秀才相公如何?
就算,其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出去胡乱言语。又有何人会听信一个乞儿的胡言乱语,得罪一个秀才相公?
“尓是何人?鬼祟窥视王某何意?信不信,本大爷一个招呼,让尓进金陵县衙吃几碗牢饭!”见对方威胁不到自己,贾瑛遂收起涌出杀心,对面前乞儿恫吓道。
“贾相公,小乞没有跟踪您呐!绝无半点恶意。之前小乞暂居这处之时,贾相公还不曾来过俚。”
巧儿身子一动不敢动,可怜巴巴快速解释道。
“嗯?你认识贾某?”贾瑛眯眼,语气再次转冷,手中木棒不由紧了几分。
此时天黑毕竟黑暗,巧儿也不似贾瑛入道耳聪目明,故并未察觉贾瑛语气中的异样。
她听贾相公相询,忙狂点头回道;“相公高中那时,老夫人府门前施粥。贾相公还为巧儿多盛了一碗勒。小乞怎能不识得贾相公?”
贾瑛闻之遂一愣!在脑海中细细寻摸,半晌也没有记起眼前小乞丐哪位?不过,他秀才得中,家母却是在门前施粥三日。他当时刚穿越过来不久,好奇之下,确也亲自动手给人盛了粥。但那日光城中乞丐都来了百十号人,究竟给谁盛了粥,他哪里能一一记得那般清楚!
“这么说来,尓受过本相公的恩惠?”
巧儿想都不想再次点头。
贾瑛笃定笑问;“本相公在此地所为,你都看见了?”
巧儿不知觉低下头,蚊音‘嗯’了声。
不过,她也不傻!紧接着扑通便跪在地上,指天保证道;“但小乞决没有透露出去半个字。”
“是不敢吧?”贾瑛紧接着她的话嘿嘿两声,然后把手中木棍仍在一旁,拍着手,斜睨对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尔遂本相公来吧!”
“啊!到哪里去?”
“鼓噪!不想死便跟着……”
......
出了破庙后,贾瑛径直顺着庙前小巷子在前方走,那名唤巧儿的小乞丐,则是一步一步,跟在其一丈之外。
贾瑛扭头,见他磨磨蹭蹭,不时左右顾盼,便打算催促一二。
又见这小乞倒也是伶俐,当他转身后,急忙回头冲他连连讪笑,露出一口引人注目的洁白牙齿。
“跟上。”
但贾瑛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见之只冷冷道。
“呃”“唉”,小乞巧儿脸色一垮,忙加快脚步。
内心暗道;自己今个真是倒霉透顶!无端飞来如此横祸,苦霎人也!
就这么,贾瑛,小乞巧儿二人一前一后继续走。走到半途,正好与那出来寻贾瑛的小厮东青碰了个正着。
当东青看到自家少爷安然无恙后,他大呼一声“佛祖保佑”,方彻底大松口气。
到了近前,话语中透着埋怨;“少爷您这是哪里去了?害老夫人回来,不见少爷,把小的好一顿训斥。”吐槽罢,方才想起正事。遂面露焦急道;“坏了,少爷快随小的回去,老夫人遣所有下人到处寻少爷,府里都炸锅了。“
说着,东青就要用没拿火把的左手,欲上前扯贾瑛衣角。接着,被贾瑛一把扇开。
“还不头前打亮,扯少爷我衣衫作甚!”贾瑛十分不满,若不是看起寻自己劳累的份上,早就抬腿啦……
“噗嗤”
身后巧儿见此,觉得有趣,笑出声来!接着,贾瑛、东青主仆二人均用不善的目光看过来,吓得她赶忙掩嘴。
东青回头,他虽自讨没趣,不过找到少爷,心里的焦急便算稍稍放下。
便尊循少爷吩咐,举着火把,头前带路。贾瑛和身后“捡”来的小尾巴,则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后,往莲花巷方向走去。
三人刚进莲花巷,就见巷子口呜央、呜央站了几十口子人,尽是附近的邻里街坊。
当这些人中有人看清楚小厮东青身后跟着的是贾瑛后,人群瞬间大哗。
一个个挤上前来,把贾瑛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贾瑛只觉得无数双大手,开始对着自己上下乱摸,还有人…………
耳中又听有人嚷嚷道;“贾相公一切安好,您何处去了?快回家中,老夫人担心坏了、”
“贾相公,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让大娘再帮您检查检查”
“去,你这败家娘们儿,往哪儿摸了?”
“哈哈!”
“......”
众人七嘴八舌,不过都是关心的话。贾瑛废了番劲儿,方才挣脱。顾不得身上别扭,忙四下作揖,作彬彬有礼回道;
“诸位,诸位,贾某无事,贾某无事,不必检查啦!不过是外出办点事,没有禀报家母,还劳诸位亲邻长者半夜寻人,着实过意不去。抱歉,抱歉!呵呵……”
“都是街坊邻里,贾相公太过客气。”
“对对,不愧是我莲花巷的英才俊杰,贾公高门之后,说出话真顺耳。”
“贾相公不必管我们,还是赶紧归家,老夫人担心坏了,都带=春英出了寻几次了。”
正打这时,巷子里,人群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喊声;“可是瑛儿回来了?”
......
贾家二进正堂。
明显饿到极点的贾瑛正风卷残云,对着面前三五碟菜狼吞虎咽。
一旁,其母贾刘氏则静静坐在一旁,一脸慈爱看着儿子大口朵颐。
贾刘氏今年三十些许,束发高簪,一缕翘弯的秀发从其耳后跑出,配合其皎好的面容,颇有股妇人风情。其身侧,一名二十些许,梳着丫鬟发饰的女子,不时帮贾瑛母子添茶倒水。她则是之前东青高刁状的主人公:
“春英”。
待见贾瑛对桌上菜肴清扫完毕,贾刘氏赶忙让春英到厨房,让老妈子把熬好的鸡汤端了上来。
对贾瑛催促道;“瑛儿看样子是饿了紧了,快,快趁热喝了。”
贾瑛确实没吃饱,今日做法耗费不少气血,看着面前瓦罐中肉香四溢的鸡汤,不自觉,咕咚咽了口唾沫。
有些尴尬擦擦嘴,讪笑两声,便捧起瓦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舒服!嗝……!嘿嘿……”
此时,喝完汤,方感觉腹中传来略微饱腹感,贾瑛眯了眯眼。
由母亲的贴身丫鬟春英服侍漱完口,贾瑛方从圆凳坐起,对身侧母亲郑重道歉道;“都是瑛儿无状,竟害母亲为儿子担心。“
贾瑛本以为,母亲会依旧如往常那般对他略微呵斥,今天的事也就揭过去了。却没成想,贾刘氏今日居然一反常态,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开口教训他。而是有些唏嘘看着面前的贾瑛,道;“瑛儿长大了,为娘也老啦!待这次“乡试”过后,不论儿是否得中,娘亲也该为瑛儿操持那结婚的大事了。”
说到此间,不知为何?贾刘氏忽然悲上心头,哽咽道;“若是你那死鬼老子,当家的还在,我们的大孙子这会儿都到处跑喽!”
大周男子十六“行冠礼”,表示可以成家。如今贾瑛十七,去年便由族中长辈行了“冠礼”,已然成丁。
贾刘氏说的不错!若不是三年前贾父早亡,他需要丁忧三年,行冠礼后他便会娶亲,到今年,孩子也是应该有了。至于贾刘氏所说,小孩儿能到处乱跑话,不过是妇道人家言之间,擅长夸大其词。
再者,贾瑛母亲贾刘氏如今也才三十有六,抓着华信的尾巴!
贾瑛前世,如她这般年龄没结婚的大龄剩女比比皆是,断断称不上一个“老”字。再加之,贾刘氏也就刚嫁过来那几年,过了一段苦日子。后来,贾父做生意蒸蒸日上,家境慢慢改善,财政境况便松快许多。后贾瑛穿越,中秀才,挖横财,更是让他家产业逐渐做起来,也有了一定门第。之后,贾刘氏除了月末于几家铺子收租外,无甚事,日子轻松惬意,气色很好......
不过,这般想法,贾瑛也只甘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在贾刘氏面前露出一二。女人都是敏感的,贾瑛可不想失言自寻苦吃。
故,对贾刘氏所言,他也只是连声安慰,外加附和一二。罢了,还要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母亲放心,待儿子今榜连登黄甲,定然光我贾门楣,为母亲争来诰命。”
说到此间,贾瑛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今日画中宝钗的音容笑貌。遂桀然一笑,越身,于贾刘氏面前凑趣言道;“再给母亲娶一名大家闺秀,日日为母亲捏肩捶腿,服侍母亲。”
“呸呸呸,属“皮猴”的,端没个正行!”
贾刘氏闻言,没好气拍了儿子一下。不过其倒脸上神情,也随着贾瑛一番打诨卖乖,展颜开来。
随着,她扯着儿子的手,拉到身边坐下。贾瑛自是顺着对方,任凭母亲施为。
贾瑛重新坐下,贾刘氏便拍着贾瑛手,开始嘱咐;“娘既不求你光宗耀祖,光大门楣,也不求你给娘娶什么“大家闺秀”伺候娘受用。只求我的儿平安喜乐,咱们贾安安定定,也就心满意足啦!”
贾瑛忙应;“母亲说的极是!”
贾刘氏内心摇摇头,他十分了解自己儿子,这就是个不安分主。也知道对方如此,不过是让自己宽心。不过,对于儿子乖巧懂事,人情练达这点,贾刘氏还是十分满意的。
“儿你知道就好。为娘也之好男儿志在四方的道理,也知我儿素有大志向。不过,你毕竟年轻,以后机会还有大把。就算今科不中,再多等几年,娘相信以瑛儿的才学,必能高中。千万别有心理压力,累垮了身子。”
说到这里,贾刘氏语气顿了顿,开始佐证;“别的不说,就说你们贾氏荣国府的“珠哥儿”,当年也是年纪轻轻得中功名,在族内传位佳话。可后来怎的,刚娶妻,居然生生累得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说着说着,贾刘氏便说不下去了,面带一抹唏嘘。
但紧跟着,像是被蝎子扎了一般,忙扭身攥紧儿子的手,用极其认真的态度,叮咛道;“瑛儿,咱可不能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