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亘古的月辉
“这是第二次。”童语微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严先事从地上弹起,仍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招式?你什么时候偷练的?”
“我可没有藏着掖着,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童语得意地转动着手指。
“童语,你比从前厉害了。”
“想学吗?大叫三声师父,我现在教你。”
“想占我便宜?没门!我刚才只是大意了……”严先事眼珠子转动,心中有了些许猜测,这种近身钻空子的打法,只要自己稳住了身形,没有破绽,对方就很难占到什么便宜。他扎起了马步,对着童语大声喊道:“你攻过来!”
童语却站在原地,并未立即发动攻击,与严先事互相对视。
“怂了吗?你刚不是叫嚣的很厉害吗?”
“我会怂吗?你在说的是屁话。我要打得你屁股发红,叫师父……”
两个势均力敌的人,磨磨唧唧的废话,让牧己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旁边的擂台第二轮比赛都要开始了。
童语站着迟迟不动,严先事等不急了一声大喝:“童语,受死!”他迈出两步,一个破绽百出的直拳,击打向了童语。对于这像小孩一样的出拳方式,童语竟往后退了一步,暂避锋芒,侧身直击他的肋下。
严先事不躲不闪,反而张开左臂,使得肋下中空。童语一拳击出,却感觉力道被对方巧妙地卸去,忙要收手,自己的手臂却被严先事牢牢缠住。
严先事一声冷笑,承受了一击为代价,一个勾拳击向童语的腹部。童语此时已如被一只被擒拿住翅膀的鸟,猎人的大手已经盖下来。
童语强忍住疼痛,勉强站稳身形。严先事不等童语喘气,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摔在了擂台上。
周围的观众见状纷纷发出惊呼声,严先事盯着童语趴在地上吃瘪的狼狈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近身角斗的技巧,看来火候还远远不够啊。”
童语并未多做辩解,只是默默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这次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三局两胜,你赢了。但明年,待我熟练了近身角斗技巧,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好,我等着。我们来年再比个高下。”
裁判走上前来,声音高亢地宣布:“本场比试,严先事胜!”
此刻,战翼的其他比试也占尽上风,沈明、沈蓬两兄弟、常石岩,范蓝等人轻松胜出四场。反观智翼,则再次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立翼的张境、韩衫槛虽然胜了两场,但其余皆败。择翼的情况好些,但胜少败多,只有狄成满在与年纪相仿的闲板对决中胜出了一场,为择翼挽回了一点颜面。单人角斗至此落下帷幕。接下来的三人搏斗,战翼优势更是不断地扩大。
台下的观众原本群情激昂,此刻却眼神故作高深起来,好似每日的风刮过了树梢,从风起时便已知晓这场比武的胜负。而牧己则依旧保持着专注的表情,就像在阅读一本新书,一页一页地翻到最后,静静地等待着结局的揭晓。
远处传来牛的哞叫,一头泛银色的鳞牛被守卫牵着,交到了战翼的手中。观赛台上的莫壮笑容满面,仿佛即将溢出的水一般。巴恩承示意莫壮到观武台中央发言,但他摇了摇头,依旧推辞了,他并不擅长做发言,若是让他去揍人,那倒是义不容辞。
巴恩承走到台前。随着他的出现,热闹的场面逐渐安静下来。他望着台下的六百多人,道:“战翼的勇士们真是骁勇善战,再次夺得了下半年武判节的魁首,恭喜你们!”
“其他三翼的勇士们也不必气馁,都挺直腰杆。”巴恩承提高音量,“智翼擅长谋略,立翼擅长战前部署和后方粮草配置,择翼擅长战中的包夹穿插,而战翼则擅长战前冲锋。你们各有所长。”
“明年还会有武判节,你们还有机会再次一较高下。到时候,谁胜谁负还未可知。但是要想不被落下太多,就要更加努力地训练。”
巴恩承眼神在四翼众人脸上徘徊了几遍,又越过人群望向远方,太阳西斜,他大手一挥,高声喊道:“现在,让我们燃起篝火,欢庆这胜利的时刻!我相信,寨子里的所有皮人日思夜想的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让我们跳舞助兴,一醉方休!”
“我们愿与各位同伴共享整头牛的盛宴!”战翼的呼喊声整齐划一,仿佛一串炮仗在人群中炸裂开来,霹雳乓啷的声响震耳欲聋,呼哧呼哧的欢呼声震彻天际,将太阳轰到了群山之下。红灿灿的篝火接替了太阳,从群山之中升起。
没过多久,一道道由牛肉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被端上了餐桌。篝火旁,打铁的师傅斜倚在地上,举着酒碗在与篝火同饮,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庞洋溢着满足与欢乐。
童语和严先事两人已喝得醉眼朦胧,彼此勾肩搭背没有了上一刻的针锋相对。姜结的脸庞在篝火的映照下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离开酒碗后,不自觉地移向了辛连绵。这个她第一眼就喜欢的人,此刻正坐在新来的皮人身旁,柔软的墨色长发垂落于他刚毅的脸庞上,微风轻拂。她多想多想一脚将那位皮人踹开,顶替他的位置,与辛连绵并肩而坐。
牧己四处张望,隐约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而环顾四周,却始终未能找到那目光的来源。他心中暗想,或许是酒意上头,产生了错觉吧。
酒过三巡,月上三竿,众人手牵手衣袖飘飞将篝火围成了一个圈,众人高呼:“新来的,快过来!一起跳舞。”
一个长裙飘动的女孩握住牧己的手,牵引着他一同融入欢乐的人群中,翩翩起舞。火红的光芒温柔地洒落在牧己的脸庞上,映照出他略显腼腆却洋溢着灿烂笑容的模样。舞步踢踏,身体缓缓旋转,众人围成的舞圈也在缓缓转动,一首古老的歌谣在他们欢笑的口中咏唱,在青山间回荡。
啊啊~哈…咦…啊啊~哈…咦呜呜…呀…呜呜
西亚呼啊亘古的月辉,与吾同在
啊啊~哈…咦…啊啊~哈…咦呜呜…呀…呜呜
西亚呼啊永存的月辉,护佑吾的子民吧
啊啊~哈…咦…啊啊~哈…咦呜呜…呀…呜呜
西亚呼啊无私的月辉,赐福吾的子民吧
……
一张张虞城的脸庞仰望着遥不可及的明月,他们如同莲花般舞蹈,祈愿着吝啬的神明能够垂怜……期望现实中的篝火焚烧掉生命诞生时所带来的恐惧与痛楚,好去感应到在内心深处冥冥中本就长存的平淡与快乐,从而获取坚持下去的力量。
“未来的道路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唯有虚幻中的一丝希望,才能支撑我们皮人坚持下去……”农桑轻声自语,两根手指无意识地沿着碗口边缘滑动。
牧己仰头饮下一口浊酒,感受着酒精带来的微微醉意。他像那些跳舞的人一样,此刻内心的愉悦尚未完全平息。心脏还在随着舞蹈旋转着,刚刚被人握住的双手尚有余温,以及那一张张朝着他微笑的火红面庞,还时不时在眼前浮现。
农桑不由得感慨道:“都说快乐的人,看到眼前的枯木都能想到春天。”
“在这里还适应吗?”农桑耳边又想起了指挥使的话,你要设法拉拢牧己回归皮人守候军,同化他,为日后他再次进毛城做准备。”。
牧己的目光在篝火与旋转的人群之间徘徊,“这里还不错,我感觉很不赖。”
农桑微微笑起,“如果喜欢这里,就留下来吧,没人会赶你走。”
牧己认真地说:“我会干活的,不会吃白食。”
农桑拍了拍牧己的肩膀,“我们这里从不养闲人,你想吃白食只怕也难,择翼副习长。”
牧己一愣,“副习长?真当我是副习长?”
“当然,指挥使一向言出必行。”
牧己嘀咕着,指挥使写信算计他时,没见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个副习长在皮人守候军中是个多大的官?”
农桑又饮了一口酒,“皮人守候军分为四翼——战、智、立、择,这你应该知道,每翼下面设有四羽,每羽的领头者称为羽长,而副手便是——副习长。”
牧己思索片刻,继续追问道:“那我这一羽的羽长是谁?”
“你见过的,他还救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