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青鸟、花
“袁府主,您为何会这么说?”
袁野眼神瞥向一旁面带微笑的袁家宝,“的确发生了一件颇为离奇的事情。皮人牧己已被处死,但却在城外死而复生了。”
“什么?”袁极和袁家宝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袁极下颚拉长,而袁家宝则瞳孔骤缩。
袁野的眼神冷冽起来,牧己作为一枚棋子,一柄要从背后插入他胸口的利刃,要让它失去作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暴露在阳光下。而且,无论是否揭露牧己还活着的事,牧己的结局都注定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至于纤儿,她还不知道牧己已经离世的消息。只要不让纤儿知道牧己死而复生又悲惨死去的真相,她因为不会因受刺激太大,而挺不住。
我最爱的纤儿啊!等我将这件事处理完后,我跪在地上,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起身。
袁野散漫的思绪收起,语气坚定地重复道:“牧己还活着。”
“验尸吏与医师怎么确认的?”
“城主,他们确实确认过。卑职也检查了一遍,牧己是死了。”
“府主,你这一会死一会活的,吾都给绕晕了。”
“但奇怪的是,牧己的坟墓在半夜被人盗挖,而他的尸体在墓中离奇地坐了起来,真的死而复生了……”
“死而复生?这听起来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事情。”袁家宝一脸不信。
“如果副城主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城外的墓地一探真假,那里应该还留有痕迹。”
“派人去查看只怕也是徒劳。”袁极冷笑道,“说不定你早就把尸体转移了,然后编出这么个离奇的故事来欺骗城主。”
“我为何要这么做?”
“你深爱着你的妻子,以至于你从未再娶过第二人。你爱子心切,那是你唯一的骨肉。”
“我真的想救牧己,我又何必说出他死而复生的蹊跷事?”
袁家宝冷笑道,“或许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洗脱自己的嫌疑,达到既救了牧己,又使自己得以保全。”
“这是你会做的事,我可不屑去做这种无底线事。”
袁野不慌不忙饮下一口茶……我确实是最有动机去救牧己的人,但我也早已预料到,说出他还活着的事,必然会引来诸多麻烦。但是,刀落在手上总比脖子上好。“老城主对卑职的恩情,如同浩瀚的大海,卑职二十年来,时刻铭记在心。卑职绝不敢因私废公,更不敢罔顾律法,违背城主命令,辜负您的恩情。”
袁极俯身托起袁野,“袁府主一生刚正不阿,吾深信断不会做出此等荒谬之事。若非袁府主及时上报,吾尚还不知有此等诡异之事发生,袁府主可知是何人所为?”
袁野道:“行刑那日,牧己所食酒菜中掺有断肠药,本应酒过半盏便暴毙身亡。我当时不太在意,只道是酒倒得多了些,冲淡了药性。但是回府之后,我越想越觉不对,次次都是一壶酒,为什么这次如此的慢?”
他继续道:“于是,我留了个心眼,秘密派了一人去城外监视牧己的尸体……直到后半夜,出现两个皮人挖开了牧己的坟墓,随后便发生了牧己死而复生的诡异之事。那名属下待那两个皮人带走牧己后,立即返回禀报了我这闻所未闻之事。”
平静,平静,还是平静……只有思绪与呼吸的大殿。袁野目不转睛地盯着袁家宝,他右侧那割去一半的耳廓,这是二十三年前那场战役留下的荣誉印记。
袁极的表情充满了诧异,“城外竟还有皮人在?”
袁野并未直接道出内心的猜测,以坊间传闻搪塞道:“城外曾有怪物掳人的传闻,那两个皮人或许是侥幸逃生的流浪者。他们不敢回城,也不敢深入森林,只能在森林外围寻找野尸为生。却无意间,寻到一处新坟,所以恰巧发生了把死而复生的牧己带走的事情。”
“袁府主,那救牧己的人到底有何目的?”
袁野苦思冥想道:“卑职也暂时不清楚。”
“那可否抓到了换毒之人?问出什么线索?”
袁野摇了摇头,“事发过去一日,暂时还没有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谋。”
“所以,卑职需要城主之令,全城彻查,竭尽全力揪出背后策划之人。”
“袁府主所言极是,明日我便会下诏,命令全城大小官吏全力配合府主,彻底查清此事。定要将这心怀不轨之人揪出,以正视听,维护城中安宁。”
殿外侍卫高亢的嗓音通报道:“城主,二夫人求见。”
袁极还未及应答,殿门便自外推开。一名身着鹅黄百花裙的女子款步而来,年纪约莫十八九岁,身姿柔美摇曳,她双唇丰厚,微微张开,如同即将绽放的鲜花。靠近袁极后,她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吸引,迅速投入了袁极的怀抱中。她的红唇轻启,露出洁白的牙齿,娇声细语道:“温郎,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袁极眼角笑出细纹,温柔地道:“我的小青鸟,你怎么来了?”
“温郎一直不回寝殿,人家担心你嘛,想看看你在忙些什么?”二夫人瞥见了桌面上的木雕,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温郎,这是我吗?刻的真像!”
袁极拿起木雕,轻轻摇晃,“吾雕刻的手艺在这毛城内属第一。”
二夫人接过木雕,在手中把玩欣赏,“温郎说第一,那也没人敢抢啊!”
袁野退到一旁,躬身行礼道:“城主,卑职先行告退。”
“袁府主,牧己之事蹊跷,明日我便下诏。”袁极承诺道。
“卑职定竭尽全力,不负城主重托。”
袁家宝也紧随其后,“城主,卑职也先行退下了。”
“袁叔,你的六策明日朝堂上再呈递给我。我批阅后,择日下发实施。”袁极吩咐道。
“遵命。”袁家宝应声而退。
袁家宝与袁野两人的背影渐行渐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石阶之上。二夫人轻声细语道:“温郎,可曾将事务悉数料理妥当?陌花已是心急如焚,期盼着回到寝殿,尽心尽力地伺候你呢……”
“还用‘陌花’这个名字吗?”袁极略带不悦,“我给你取的‘青鸟’之名,你不喜欢吗?”
陌花把头埋进袁极的胸膛,声音轻柔,“温郎,田野阡陌上的花朵,与我更为贴切……”
“你已非昔日低处之花,现傲立在群山之巅。青鸟之名,才更符合你如今的身份。”
她抬起头,“但陌花这个名字,是我为自己取的。它是独属于我的。”
袁极轻叹道:“我每次唤你陌花,总觉得有些疏离。”
她轻轻一笑,柔声解释:“青鸟固然好,但它自由翱翔于天地山川之间。陌上的花朵,却可以轻易摘下,握在温郎手中,时刻陪伴着温郎。”
“那青鸟吾将它囚于笼中,它也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吾左右。”
陌花依偎着不再言语,只是用那柔软无骨的食指,在袁极的胸口不紧不慢地画着圈。
袁极心热起来,话软了下去,道:“你若真钟爱花朵,那便将青字改为碧,碧如玉,改叫‘玉花’这个名字,你觉得如何?”
“玉花,”她笑道,“甚是喜欢……”
袁极笑起,刮蹭着玉花粉嫩的鼻头,手指却顺着她白润的脸颊下滑,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住了她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