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袭击
在山寨深处的树林间,胡竖的耳朵颤动,反复确认后,确定是喇叭声无疑。他嘴角微翘,挺直身躯,双手向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他缓缓睁开了双眸,只见山寨外四五十个人影半侧着身体,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胡竖眨了两下眼睛,又睁开确认并没有看错,他们的猥琐模样和闪烁着绿光的盔甲都那么刺眼。
他的眼睛陡然增大,抬起左手欲去触碰鸣钟。一支箭矢从侧方疾射而来,穿透了他的脖颈。他刚要发声的喉咙漏了气,手臂失去力量垂下,身体弯曲,倒了下去。
他并未倒在瞭望塔上,而是重重摔在了地面上。与此同时,对侧的瞭望者听到喇叭声响,眼神瞄向胡竖,正要打招呼,却目睹了这恐怖的一幕。他愣了两秒,惊恐地抓住钟槌,连续敲击出两声急促的钟声,随后停顿一秒,又是三声急促的钟鸣回荡在山寨上空。
钟声悠悠,两拨人同时面色一佂。一个暗道糟糕,一方却想不好。
袁野果断挥动右手,袁参迅速从腰间抽出一面黑色旗帜,高举过头顶,迎风展开。袁善前则紧握手中的号角,奋力吹响,嘹亮的“喔喔喔”号角声嘹亮奏起。
前排的巡防军士兵以血肉之躯撞向了山寨大门。大门由数根木头并列捆绑而成,两根方形门栓牢牢卡在门后。而巡防军后排的三十名弓箭手听到山寨内传出的急促脚步声,马上拉开位置,侧身开弓。一支支箭矢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飞进了山寨。
莫壮、巴恩承、单泊等人领着几十人,抬头见漫天箭雨袭来。几个前面躲避不及的人手、脚中箭倒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袁参派因对敌人位置不明,并未将弓箭手分为两轮进行密集射击,却意外地为敌军留下了生存的机会。未中箭的守候军,利用箭雨停歇的间隙,迅速上前,将倒地的同伴拖至房屋内保护起来。
巴恩承从墙角拔出箭矢,发现箭尾上刻有“巡防”二字,心中不禁一紧,将这箭矢递给单泊和莫壮。两人面色凝重,莫壮随即冷笑一声,“皮人府这群无耻之徒,竟敢先对我们下手。也罢,他们既然送上门来,也省得我们日后亲自找上门去。”
巴恩承果断下令:“郑显,速去集结山寨内除四翼外的所有皮人,往后山撤退!”话音未落,木门后的门栓突然断裂,木门被撞开,猛烈地撞向两侧的木柱,发出砰砰两声巨响。紧接着,巡防军如洪水猛兽般涌入,迅速分成三列,分别向左前、右方和前方发起冲锋,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座山寨呈铁锤状,大门向山体两侧及上方延伸,拥有八十多间屋舍。左侧是各种生活和工作区域,如屋舍、织布房、庖厨房等;右侧则是武器房和更多的屋舍。战翼、择翼、智翼三队听到钟声后迅速赶来增援,从山上高处涌出,总计三百余人,手持长刀、藤盾,背负弓箭,与冲上来的巡防军形成对峙之势。
皮人们身着粗布麻衣,衣衫褴褛且带有补丁;而巡防军则身着光亮如新的盔甲,光彩夺目。
巡防军架起盾牌,后方弓箭手弯弓搭箭。“放箭,”袁参派一声令下,箭雨如注般射向皮人队伍。莫壮大声喊道:“战翼举盾!”
单泊亦高声指挥:“其余两翼,稳步后移!”
巴恩承的视线掠过大门左侧的巡防军,他们如狼似虎,挥舞着手中的利刃,那些手持柴刀和棍子的皮人,他们勇敢地冲上前,要为山寨尽一份力,但终究还是一个个倒在了巡防军的刀下,血染红了地面。巴恩本正要遣择翼去救援,但仔细观察后,他发现巡防军人数众多,足足有一百多人,去了也只是以卵击石无非徒增伤亡,只得无奈叹气。
敌人的出现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山寨之中,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真凭谁,也想不到。巴恩承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懊悔,六年来,思来想去策划了无数次夺取毛城。却不曾想,原想是虎,反做鳖。
山寨的位置是如何泄露的?究竟是谁背叛了他们?这些问题像一团团迷雾困扰着巴恩承。
“姜结、刘浅光,放火!”单泊冰冷的声音喊道。
“发山火,”巴恩承心中默念了一遍,他知道,现在只有让双方都陷入绝境,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巡防军装备精良,人数众多,左侧的巡防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猛进。那些拼命逃跑的皮人,在巡防军的追击下,一个个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织布房的八人背着衣服往山上逃去,还是被巡防军截住。巡防军一声冷哼,疾步上前,亮闪闪的弯刀指向他们的胸口,他们只能连连后退。
其中一名嘴唇灰白的巡防军,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抱着堆破衣服干嘛?”
“我们……只是想把这些衣服缝补一下……把那些破损的地方……补好……”边心曼碰到这些穷凶极恶的皮人,有些胆怯。
“一群男人聚在一起缝衣服?你们这是缝什么宝贝衣服?”另一名额头长黄痣的巡防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不屑,嘲讽道。
“看着他们就恶心,真他妈恶心。让我一刀先砍了他们……”鼻翼长刀疤的巡防军愤怒地晃起高高的弯刀,正欲劈下,旁边耳屏外长有黑胡子的巡防军,伸手拦住了他,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这是我此生以来从未见过的奇闻,怎么能就这样把他们杀掉?……”
长刀疤的巡防军闻言,虽然不满,但还是放下了弯刀,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注视着他们,以防他们趁机逃跑。耳屏外长黑胡子的巡防军则继续道:“今天本长官心情好,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丢掉手中的破烂衣物,我们就放你们走。”
“一定要我们扔掉还没缝补好的衣裳吗?”边心曼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耳屏长黑胡子的巡防军摇了摇头,手指抚摸着手中那柄精光闪闪的弯刀,“看到这刀了吗?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可不可以换个要求?”景辨桑恳求道。
鼻翼长刀疤痕的巡防军,又举起手中的利刃,准备挥下,却被一旁耳屏外长黑胡子的巡防军拦下,他道:“当然可以,但要以你的命作为交换。”
“那又何妨……”景辨桑上前一步,伸长了自己的脖子。
“你们不救他?”耳屏外长黑胡子的巡防军问道。
奚见正色道:“以这种方式离去也不错。”
“你不怕死?”
“怕。”奚见坦言。
“那看来你们是贪生怕死的懦夫,所以不敢为他求情。”耳屏外长黑胡子的巡防军笑道。
另一名眼生双瞳的巡防军,嬉笑地开口:“这才正常。你们害怕我们,我们才能感受到些许乐趣……现在,扔掉你们抱在怀里的衣服。”
“各位大人,方才已答应了我,可用命来换一个要求。我愿意付出我的性命。”景辨桑向后拉扯衣领,露出脖颈。
鼻翼长刀疤巡防军一声冷哼,也不多言,举起弯刀。这次,耳屏外长黑胡子的巡防军并未阻拦,白光一闪,景辨桑的头颅从脖颈上滚落,坠在了地面上,滚了几圈。
那颗头颅停下后,嘴唇仍在微微翕动,只是失去了脖颈,无法与空气共鸣发出声音,众人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一名嘴唇灰白的巡防军走上前,道:“我懂唇语,我来听听。”他俯身贴近,连连点头,沉思片刻后,起身道:“他说:‘我现在后悔了,我不该将衣物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他还说:‘希望我把他的头拾起,重新接回去。’可是…可是…这世间哪有起死回生的术法啊?哎……”边说,他边惋惜地摇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