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恐惧
“你们呢,怎么说?“耳屏外长黑胡子的巡防军再次质询。
织衣房门外,剩下的七人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眼神中却藏着说不出的苦涩与不舍。
“你们如此残暴,容不得我们所做之事,何必虚伪地提出这样的条件?“冷直大喊。
巡防军们听罢,不仅不怒,反而大笑起来。他们觉得他人对他们残忍的评价正是对他们威严的肯定,是对方既忌惮他们又无奈的体现。这种残暴会让普通人胆寒,一旦有所惧,便不敢再有反抗。
自从他们当上巡防军后,得了一种病——他别人害怕,他们就会开心的病。这种病传染的极快,如今巡防军人人感染上了这个病。得了这个病后,有了别人害怕,他们就能兴奋、快乐。别人的害怕痛苦,都是他们快乐的养料……
然而,这病却有个极大的隐患,或者说是并发症,就是——别人害怕自己就开心,别人不害怕,自己就会感到害怕。所以,巡防军里的人次次都要用别人的害怕,来消除自己心中的害怕。
“哈哈……我们现在心情好,你们快快把缝补的衣裳扔下,再踩上几脚,我们就会放你们一条生路。“鼻翼长刀疤的巡防军喊道。
“有生便要死,要我做出这等事,我不做。若要杀我,尽管动手,我陈徐风绝不怕你们。你们手中有刀,我心中也有一把刀,且早已将你们杀了千遍万遍。“陈徐风挺起胸膛,上前一步。
鼻翼长刀疤、嘴唇灰白、耳屏外长黑胡子的巡防军,眼中火焰腾腾。鼻翼长刀疤的巡防军大吼一声,忍耐不住心底滋生出的恐惧,泛起的痛苦,弯刀怒劈,陈徐风身体从头到脚裂开,分成了两半,嘴角仍挂着笑意,死后声音依然在山谷间回荡:“哈哈哈……你们杀不死我。每个人都是我,你们能杀得尽吗?”
鼻翼长刀疤、嘴唇灰白以及耳屏外长黑胡的巡防军们,更是恼怒,冷眼盯着剩下的六人。耳屏外长黑胡子的巡防军,冷声道:“我们手段繁多,掏心、挖肝、割肺、削肉、剔骨、剥皮,无一不精。你们可不会像他一样,这么幸福地死去。想好了么?我们没时间跟你们磨蹭。”
奚见、冷直、边心曼三人抱起景辨桑的脑袋,接上他的身体。郎后、简气朝、卓汇则将陈徐风的分成两半身体合并。六人相视一笑,步伐坚定,齐声说:“我们虽怕死,但真当死亡来了,却也不怕。我们不怕你们……”
鼻翼长刀疤、嘴唇灰白、耳屏外长黑胡子,以及眼生双瞳、额上长黄痣的巡防军们,皆面面相觑,大感诧异。他们平日里在毛城内一句话,便能令他人惴惴不安;他们大喝一句,其余皮人,就会瑟瑟发抖。他们呆立不动,心中不禁发憷,难道这片广袤的山川中真的有神灵,赋予了他们这无用的勇气?连死都不畏惧了?
鼻翼长刀疤、嘴唇灰白、耳屏外长黑胡子、额上长黄痣等巡防军又见他们眼神坚毅,视生死如无物,气势逼人,越看越怕,一时不敢轻易上前。眼生双瞳的巡防军,闭上眼睛,低头冲上前,一把抢过奚见抱在怀中的包袱,连忙退后两步,扯开包袱乱抖,把里面的破烂的衣裳,甩在地上,然后两只乌黑的鞋跳到上面疯狂地踩踏,同时发出“唔唔唔”的快意声音,“看你们还得意?我们要杀你们不费吹灰之力,折磨你们更是手到擒来……”
奚见心疼地望着满地的衣物,整个人扑了上去,将它们护在自己怀里。
眼生双瞳、嘴唇灰白、耳屏外长黑胡子等巡防军看到奚见脸上流露出的伤心、爱护、担忧和害怕等情绪,心中不禁一阵窃喜。他们意识到,虽然这些人自己并不退缩,但却会为了外物而害怕和担忧。
眼生双瞳、嘴唇灰白、耳屏外长黑胡子等巡防军纷纷夺下了冷直、边心曼、郎后、简气朝、卓汇等人抓在手里的衣物。
“不要……”冷直、边心曼、郎后、简气朝、卓汇流露出的恐慌和心痛,乞求道。
那群巡防军心中更是得意,他们甚至跳到衣物上,用双脚疯狂地踩踏和磨蹭。
他们越痛苦、心疼、害怕、担忧,那群巡防军就越是舒心、兴奋、得意、畅快。当下心中的恐惧一扫而光,他们高举起弯刀,狠狠劈下,将趴在地上护衣的六人,砍死在了他们要保护的破旧的衣裳上。
六人惨叫着倒在了他们想要保护的破旧衣物上,身体被劈成了两半。那群巡防军终于志得意满,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一扫而空,长吁了一口气。
在织衣房的不远处,吴昌和柳丝等人正被巡防军紧密包围。一名巡防军高喊:“与我们一同返回毛城,我们便会饶你们一命!”
另一名巡防军则带着几分戏谑,“不错,我们还得捉拿寨子里其他谋逆的皮人,等回到城里,定会让你们好好‘享受,享受’……”
柳丝嘴角勾起,将碗瓢往地上一掷,道:“当真?我好多年没有享受过啦……”
众巡防军双眼登时一睁,见她笑意妩媚,言语轻浮,知道性爱时定是言听计从又极擅长挑逗的尤物,心下不由一喜。他们想到这,只觉下体火热,心痒难耐,要不是有军令压身,真恨不得直接上前,扒开她的衣物,就地快活。
柳丝又咯咯笑道:“众位哥哥,要不现在就来吧……奴家现在就想要啊……”
她褪去一肩的衣物,露出了清雪的肩头。
“现在我们还有要事,晚上有你受的,骚货……”一名巡防军鄙夷地说道。
“小美人别急!你越忍耐性欲,晚上发泄出来时越享受……”另一名巡防军双眼扫着柳丝丰腴的身体。
“但晚上奴家不乐意啦……白天这么累……晚上要睡觉呢……”
“她明明是妇女,长得一般,你倒称她为小美人。”吴昌高声冷嘲,“只怕你性欲来时,只要是个女的在你眼前都是美人吧!”
其余十几名妇女听吴昌嘲笑着巡防军,张嘴都哈哈的笑出了声,浑不觉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名巡防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闪过,一巴掌呼在了吴昌的右脸颊上,咬牙骂道:“娼妇,晚上看你是否还这般巧舌如簧?定要让你呻吟的,连话都说不连贯。”
吴昌毫不畏惧,恶狠狠地瞪视他,骂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强逼我们来给你们享受,我们可不同意。你们发泄完后是快活了。我们却只有极少部分身体的快乐,身体的快乐还会被折磨内心、灵魂的伤痕与恐惧冲淡。我们还不得不一遍遍自己去规劝、疏导、催眠、化解……甚至,我们还要自己欺骗自己,告诉你们,你们很强吗?那来到的快感及发出的呻吟,不过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并不是你们很强。相反你们还很弱,毕竟只满足了我们的身体。”吴昌刚一说完,一口唾沫直接啐到了那名巡防军脸上。
“娼妇,找死。”那名巡防军举刀挥下。
“慢着,”后面几名巡防军同时呼喊制止,唯恐玩物命丧,失去了今晚的乐子。倒不是吴昌有多美,而是新奇。新奇的女人难得寻到,便有了一种稀缺的美。美是多样性,在女人身上,更是如此。
那名巡防军刀身一撇,刀刃劈进了木柱内,紧接着抬腿一脚把吴昌踹倒。身后另一名巡防军看向柳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丝,”柳丝压低着嗓子,声音娇柔。
“你眼神妩媚,言语、表情淫荡,为何说有好几年没行过男女之事了?”这名巡防军脸露好奇之色。
“我遇见客气、尊敬我的人,我也对他客气、尊敬;我遇见对我淫语、放荡的人,我也同样对他淫语、放荡。来寨子几年,大伙对我从没言语轻薄,不怀好意,都尊我敬我。是以来后,再未行过男女之事……”
“原来如此,你是个天生的骚货,那来这寨子倒难受了你。”
“没人挑逗,也不难受。每天和姊妹做饭、闲扯,倒也蛮开心的。”
“你身后的其余十几名妇女,也都没男人?”那名巡防军望向她们。
“没有,我们都在一起生活。”
“这倒奇了?性欲在每个人身上都是强烈的,孤寂的夜晚时,你们都是独身一人,欲火从心底烧起,你们如何熄灭它?”
“可能是白天都很充实和快乐,等到夜晚时,疲惫便自然袭来,没聊上几句便睡着了,没太强的欲火燃起。欲火,我觉得是在空虚、寂寞、压抑、渴望倚靠时,才最强烈、最磨人。”
“那是因为你没丈夫在身旁,有丈夫就恰恰相反了。”
柳丝略一思索,答道:“那倒是,当有丈夫陪伴时,自然是欢乐、舒畅的,会同他交欢。但是,如果他惹我生气,也不会同意与他行房事,让他也难受、难受。”
“你的坦率和直率,我很喜欢,”这位巡防军头目在问话时,周围静得出奇,看来是他们的头头,“你不将自己的身体看得过于重要。”
柳丝微微一笑,“身体很重要,但活着更重要。我把身体看得重要,有些龌龊之人就会用我的身体来羞辱、欺侮我;我看得不重要,那些恶心人就恶心不到我,他们就只能生闷气了。时间久了,反而不会再有龌龊的人用下流的话,来辱骂我了。因为他们明白,这样做并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嘴巴辱骂不了,不能用行动强迫吗?你倒真傻。”
“用暴力强迫我屈服,只能证明那个男人已经无计可施了。”
“怎么只有男的强迫女的?就没女的强迫男的吗?”这名巡防军笑道。
柳丝经这一提,脑海忽然想到了颐指气使的女毛人,她抬起头,认真地回答:“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到用暴力迫使对方屈服时,都说明他们能力有所不足,更是暴力后他们可以不用付出什么代价,或是这个代价勉强能够接受,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
“这仅是你的看法。我们男人暴怒至极时,就算将要付出惨重代价,也会杀人。”
“大人,我们所讨论的,是使用暴力迫使对方屈服的问题,而非因情感的纠葛而实施杀戮。”
那名巡防军略一迟疑,随后哈哈大笑,“你很好,很好……今后,你就随我左右吧……”
柳丝心中一喜,微微欠身回应:“遵命。”
其他十几名妇女扶起吴昌,其中几名妇人对她那些不自珍自爱的话语极为不满,又见她面带喜色,毫不犹豫地欠身应允,如此缺乏骨气,她们都瞪大双眼,愤怒地盯着她。在这山寨中,多年的亲密关系因对生死的不同抉择,从心底深处裂开了一道裂缝,逐渐引着她们走向了迥异的命运之路。
吴昌目睹这一切,心中暗自叹息……若是能在这山寨中安稳终老,没有这些纷争、困苦和无奈……那该是多么宁静美好的岁月……
巡防军们拿出绳索,捆绑住她们的双臂。吴昌咬紧银牙下唇,瞥向即将爆发的乐藏、童无忧、盛婷花、长秋心、海放梦等人,向她们轻轻摇头。她已决意赴死,但不愿她的姐妹们受害。而且,死亡并非此刻,她会等到夜晚,用女人特有的狠辣方式,恶心并报复这群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