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舞腾的火焰
巡防军如尖刀般斜插右侧,迅猛地刺入守候军的肋部。在巡防军猛烈的攻势下,兵刃交击的声响愈发刺耳,战翼的士兵们奋力抵抗,损失惨重。沈明、葛云、昌蛮气等人,在保护同伴撤退的过程中英勇牺牲;范蓝、尤利、常石岩、沈蓬等人则身负重伤。莫壮果断指挥前排兵力撤退至一侧,战翼的其他战士前赴后继,填补了他们留下的空缺。
突然,右侧传来震天的杀声,又一列巡防军冲锋而至。莫壮面色凝重,巴恩承见状迅速命令辛连绵、童语、朱桉汗、尤弯奀、牧己、万坛等人迎战敌军。同时,智翼的刘浅光、莫立易、姜结等人则点燃了身后的屋舍,用火势阻挡着巡防军的进攻。
然而,巡防军的攻势凌厉,守候军不断后撤。往往火势尚未蔓延开来,就被逼近的巡防军扑灭。单泊搭弓射箭,将燃火的箭矢射向远方的树林,树下的落叶迅速噼里啪啦燃烧起来,但一时仍难以改变战局的困境。
阿鲁从守候军后方拨开了一条路,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他站在了最前线。他浑身长毛,威风凛凛,宛如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巡防军看清他的模样后,纷纷停下脚步,面露惊愕。他那毛茸茸的脸庞,每一根飘动的毛发都象征着崇高的地位。巡防军内部爆发出一阵骚动,士兵们议论纷纷:“主人……”“真的是主人。”“不会错……”“真是主人……”“主人怎么在这?”
袁参在惊讶之余,急奔向后方,向袁野禀报:“府主,山寨内出现了一位毛人,他正站在敌军的最前方,众巡防军都不敢进攻……”
袁野走到最前面,心中一惊,脱口而出:“真是毛人!”
那人傲然挺立于敌军之前,身姿笔挺,灰色的毛发遍布全身,高达四米之躯让周围的人望尘莫及。袁野不由也暗暗吃惊,一下思绪百转,想到了多年前溶洞下的毛人,竟愣在了那里。
原来,阿鲁见守候军众人离去后迟迟未归,焦急地原地踱步,不时远眺前方,又听见寨子传来的惨叫声不绝。他嘴巴一嘟,抄起藤盾,不顾命令让他等在原地的命令,毅然决然地冲向前来助战。
单泊和莫壮趁此机会,迅速后撤,童语拽住阿鲁的手腕,要他一同撤退。巡防军举刀踌躇,面面相觑,无人敢擅自行动。对他们而言,毛人是他们的主人,见到本应跪地行礼。但此刻面对的是敌人,又有袁野等毛人在场,他们只得强忍此念。
袁野眉目横起,喊道:“追!”巡防军不再犹豫,双脚不再摇摆,又冲杀了上去。
守候军数百人,带领着各处逃脱巡防军魔爪的铁匠、打杂等皮人,极速向后山靠近。单泊一声大喊:“姜结、刘浅光点燃箭矢,射向四周的树木!”
火箭击中枯木,火焰在树木间狂舞,如同热情的舞者,迅速蔓延至整片森林,吸引了大批信徒。风声呼啸,火焰席卷山林,呐喊出死亡的咆哮。
刀光剑影交织,人声鼎沸。巡防军居高临下,如洪流般从山坡倾泻而下,漫向狼狈逃至山脚的守候军。他们挥起屠刀,血液四溅,映照着熊熊火光,享受着血腥味中,让人沉迷的功勋。“
在火焰肆虐的丛林中,单泊、巴恩承、莫壮等寨子里的守候军,冲向了那翻腾的烈焰。火蛇狂舞,烈焰如潮,吞噬着丛林中的一切。然而,对于守候军而言,他们已无所畏惧,唯有勇往直前拥抱向它,才能冲出一条活路。
因为对于世间万物而言,死亡不过是故乡。而且,只有穿过那火蛇的试炼,才能获得新生。
正当守候军众人即将与火蛇交锋之际,马蹄声骤起,几列骑兵从后方树林中杀出,瞬间截住了他们的去路。随后,更多的马蹄声接踵而至,形势再次变得严峻。
单泊脑海中回忆起之前巡逻军见到阿露时的犹豫与敬畏,他深吸一口气,转向身旁的阿鲁,喝道:“阿鲁,你朝前面马上的人吼上一句,说:‘你们还不快下马,退到一旁。’”
阿鲁点头,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深吸一口气后,大吼道:“你们还不快下马,退到一旁!”
这一声怒吼,犹如雷霆万钧,惊得骏马回头,骑兵们无不面露惊恐。在火光映照下,阿鲁的脸庞犹如威严的巨峰,那双巨大的眼睛凝视着骑兵们,让他们感到胸口沉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皮人骑兵们低头弯腰,最终无法承受压力,纷纷翻身下马,恭敬地跪在地上。当他们跪下的瞬间,胸口压力骤减,呼吸也随之顺畅起来。
其余骑兵看到前有人跪下,也不管是否是敌军了,都跟着咚咚咚的跪了下去。
单泊与巴恩承互看一眼,带领着惊讶的山寨众人,边战边撤,绕过了骑兵的封锁,继续迎向那肆虐的火蛇。此刻,单泊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原来,意识上的臣服,竟胜得过千军万马。
骑兵们下马跪迎,如同涟漪般层层散开。袁发位于骑兵队伍的后段,眼神中流露出诧异之色。他纵马疾驰至队伍中段,抓起身旁一位骑兵,喝问:“为何下马跪拜?”
那位骑兵颤抖着声音:“小人见前方的人都跪下了,便也跟着跪下了。实在不知为何要跪……请司长大人恕罪。”他脸色惨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袁发生气地一脚将他踹开,策马上前,远处敌军还在不断向己方队伍后方撤退,心中疑惑:如果不是敌军施展了什么妖法,迫使自己的骑兵下跪,不然在两面夹击之下,他们早已成为刀下亡魂。这群草包,真是令人气愤。
他冷声喝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上马追杀敌军?难道嫌自己的脑袋太重了吗?”若非两军交战时随意杀戮己方兵卒会降低士气,他早已挥刀斩下这些巡防军的头颅。但他心中已经决定,回到营地后定要杀掉这些贻误战机的士兵。
“遵命……”巡防军的声音颤抖着回应,他们不敢有任何辩解,急忙翻身上马。
“分割敌军,包围他们。”袁发手指一点,命令道,“尽量抓活的。”他的声音洪亮而冰冷,即使在炽热的战火中,也让人不寒而栗。
骑兵们杀入战场,一部分围剿敌军,一部分则切割开守候的军队。狄戎渴望立下战功,跟随在队伍的最末尾。
此刻的步兵们已经交战许久,盔甲包裹的身体,从头发到脚踝都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中钻出一般。火焰虽未烧来,但四周的温度已经热得让人心慌意乱,仿佛置身于烘炉之中,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步兵们降低了举刀的高度,减小了挥刀的幅度,他们的喉咙里滚动着干涩的咽水声,心想着卸下盔甲和衣物,赤条条奔跑出焰火,在微风轻拂的山野间,让甘甜的山泉滋润他们的喉咙,然后静静地躺下。
在刀锋的闪烁间,他们眼前一片恍惚,仿佛真的置身于那片梦幻之中,清泉入喉,胀起了肚子。他们奔跑在山野间,感受着微风扑面轻抚鬓角的长发,聆听着风声呼啸,卸下了身上的盔甲。
刀戈相击,由模糊又变得清晰。铮铛之声,再次在耳畔响起,他们又回到了热腾腾的丛林里,生与死的搏杀中。
骑兵的冲锋让他们瞬间眉眼大张。
单泊、巴恩承、牧己、辛连绵、童语、万坛、狄成满、郑进、徐宁路、汤散寸等守候军则面露惊恐,以更快的速度狂奔,试图逃离这杀戮的修罗场。然而,人的速度又怎能与马匹相提并论。
一列骑兵犹如狂风骤雨般冲入守候军的阵营,他们手中的弯刀在烈火下闪烁着红光。武河躲闪不及,弯刀从藤牌上方划过,冰凉的血液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下,他身体一晃,倒了下去。骑兵所过之处,一个个皮人倒下,牧己、辛连绵、童语等人都气喘吁吁,手臂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刀伤。
在这危急时刻,阿鲁挺身而出。他双眼血红,双手一抓,便扯起了一名骑兵。那名骑兵只觉一股巨力拽着自己的身体浮空,他扭头望去,只见一张毛茸茸的巨脸出现在眼前。他手中的刀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挡住,无法劈下。
阿鲁大喝一声:“你们还不快下马,退到一旁?”这一喝之下,骑兵和步兵都愣住了,停下了手中挥摆的刀刃。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冷哼打破了这古怪的平静。袁发骑在马上,冷眼打量着阿鲁,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帮助皮人?”他疑惑地看着这个毛人,不明白他为何不在毛城内逍遥,而在这战场上帮助敌军。
阿鲁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对袁发的质问置若罔闻。袁发顿时怒火中烧,厉声喝道:“何必如此摆谱?”他左臂一挥,向身后的骑兵和步兵发出指令:“尽量活捉,特别是那个身份不明的毛人……”
骑兵与步兵收到命令,如猛虎下山,再次冲向守候军。
巡防军的骑兵灵活分割战场,步兵则紧密围困。守候军被分割成若干小区域,莫壮、严先事、常石岩、苏赞诺等战翼成员被隔离在一处;范蓝、朱桉汗、尤弯奀等人则被困在另一边;尤利、辛连绵、魏叶等人则位于另一个包围圈中;而单泊、阿鲁、姜结等人同样被围困;狄成满、郑显、石盘等人则背靠背,以刀为盾,坚守在最后一个包围圈中……
战场上,破烂的衣衫与闪亮的盔甲交织,污秽与荣耀并存。围与杀,逃与守,在这短暂的时空中交织成一幅壮烈的画面。然而,不论是巡防军还是守候军,他们都是皮人。
巴恩承眼见形势越发不利,率领郑进、李或关等一小队人马,冲向围困他们的巡防军。他们奋力逼近,但巡防军却巧妙地后退,再扑向他们,将他们逼回原地。
莫壮眼中闪烁着愤怒与坚定,随着巡防军的包围圈逐渐缩小,他深知再这样下去,只怕再难出去。他望向严先事、常石岩等战翼的战友们,他们目光坚韧,身体前倾,等待着他的命令。
莫壮对自己的部下微微点头,他们重重回了下,横眼望向那些被敌军围困的同伴们,眼中充满了期待……
“杀出去!!“莫壮的怒吼如雷鸣般震撼人心,点燃了战场的硝烟。
“杀!!“战翼的战士们紧随其后,一声又一声的怒吼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战场,形成了震撼人心的和声。
“杀!!杀!!!杀!!!”
他们,决不屈服于敌人的压迫,不愿沦为阶下囚,不愿落得任人凌辱的下场,成为他人宰割的羔羊。他们不愿还未用尽全力,就自己轻易放弃渺茫的一线光亮。
无论敌军多么强大,无论形势多么不利,就算遍体鳞伤,只要还有一丝站立的力量,他们便要抗争到底。
那不屈的怒吼,是守候军对命运的挑战,对尊严的捍卫。守候军握紧手中的长刀,眼中闪烁着火焰,他们知道,厮杀已是在所难免。
莫壮,作为战翼的领袖,他举起了盾牌,手持长刀,犹如一头勇猛的狮子,率先冲向了敌军。杀戮是残酷的,但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勇敢地迎接它的洗礼,为了明天,为了尊严,为了心中的那份信念,他们至死也不会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