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桥底端，深处。

    数量众多的构造体的残骸横呈于此，其中，部分残骸数据终端完好，尚可接入。

    丽芙适时开口。

    “指挥官，我可以试着接入这些构造体的意识海系统……如果他们的记忆还没有被破坏的话，应该能找到更多关于敌人的线索。”

    “需要我们帮忙做什么吗?”

    首席问道。

    里：“由于意识海系统的复杂性，解析意识海对机体产生的负荷，会比防御帕弥什病毒还要大——即使丽芙已经是最尖端的辅助型机体，也需要在解析意识海期间停止大部分功能。”

    露西亚：“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她。”

    里：“没错。”

    “那么……指挥官？”

    丽芙看向指挥官，等待指令。

    “放手去做吧，丽芙。”

    “嗯！”

    丽芙点头，将一根数据线插入已死亡构造体的脖颈，进行解析。

    跟随着数据流的方向，丽芙的意识进入了一片虚数空间，这里是意识海系统的中转站。

    目光所及是一望无际的粉色天际，脚底落处则是一块块纯白色的方块，组成前进的道路。

    在这里，庞大的算力模拟出了丽芙的机体数据，让意识能够以一种具体的形象存在。

    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重力，仅靠空间内部制定的xyz轴确定方位，靠函数决定物体的状态和运动轨迹，靠算法规定内部的运作。

    这里是数据的空间，是虚无的空间，一旦从脚底的白色方块跌落，便会落入无边的意识海代码，在其中迷失。

    这片粉色的空间会随机出现一些数据的乱流，有时会化成无实际意义的数据风暴，有时成为某种抽象情感组成的微光，有时会变成某些构造体生前所见的事物，而构造体身前所见最多的，就是感染体。

    丽芙在紧密拼接的方块上行走，亦或在相隔较远的白色漂浮方块间跳跃，其间总会受到飘来的数据攻击，或遇到数据构成的感染体。

    在这无尽的粉色空间中，没有时间，没有路标，没有顺序，想要找到想要的信息，只能在其中不断逗留、翻找。

    偶尔会进入一个奇怪的房间，放着某些具体的物品，偶尔一切物理秩序会颠倒过来，一切变得抽象，如进入某种异度空间，偶尔会被随机飘来的数据带来一片场景和记忆……

    就如同现在这种情况，丽芙拾取到一片构造体生前的记忆片段。

    “开始载入记忆片段......”

    “开始生成模拟影像......”

    ……

    高高架起的钢铁路面上，构造体小队此时正在清点战况。

    “报告，前方的感染体都清理完毕了。”

    领头的士兵向队长汇报，站地笔直。

    “嗯，好，你们可以去旁边待命了。”

    构造体队长点点头，面向负责指挥的其他几人。

    “这次的作战意外得很轻松啊……你们怎么看？”

    他说。

    构造体士兵1：“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ω￣〃）ゞ

    构造体士兵2：“有一说一，确实。”

    （⊙ω⊙）

    构造体士兵3：“啊对对对。”

    ╮(•́ω•̀)╭

    ……

    构造体队长满头黑线。

    见状不妙，三人立即改口，表情严肃起来。

    (ㅍ_ㅍ)(ㅍ_ㅍ)(ㅍ_ㅍ)

    构造体士兵1：“我觉得，一定是涂鸦，都是涂鸦的错……”

    构造体士兵2点头，装作深以为然的样子。

    构造体士兵3没有头可以点，他看了看左右，其他两个人突然就离他很远。

    构造体士兵3：“！！！”

    不理会耍宝的几人，队长自顾自地开口：

    “我知道这次没有人员伤亡，你们的心情不错，但……这些涂鸦，正在凝聚感染体的意志。”

    他表情凝重，连带着其他三人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凝聚意志？这怎么可能，它们只是统一受控于体内帕弥什病毒的傀儡罢了。”

    构造体士兵1开口。

    “即便它们一动不动地聚集在涂鸦附近，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构造体士兵2附和。

    “不对！”

    构造体士兵3眉头紧锁，

    “这些涂鸦之所以区别于普通涂鸦，能够引发感染体的集体行为，一定是因为其中带有的某种共通的‘意义’。而这种‘意义’和它们的共鸣，已经超越了帕弥什病毒的影响——这意味着，它们并不是处于帕弥什病毒的控制下。”

    构造体队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起话哨。

    “这很可能是……某种自由意志的体现……需要立刻报告给指挥部——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构造体队长看见远处有动静，他骤然发声呵斥。

    构造体士兵：“这些涂鸦温度极低，会影响到我们的通行，所以……我们正在清理前方的涂鸦……”

    构造体队长：“这太危险了！赶紧停……”

    然而，现在已经为时过晚了。

    “叽——意识——解放——”

    “叽——机械——自由——”

    随着涂鸦被清除干净，原本注意力集中在涂鸦上的感染体们，此时全部转过身来，面向道路中的构造体小队。

    ？？？：“嘻……”

    ？？？：“嘻嘻……”

    阴影中，一个身材臃肿、脖子上连着粗大的管道的机械走了出来。

    不明机械体发出嘻嘻的笑声，其手部三角状的机械夹中间透出一个孔洞，正往外喷着什么。

    构造体士兵1：“那……是什么？等等，它在释放……雾气？侦测系统全部失效了！”

    雾气寒冷刺骨，构造体的循环液也被冻住，身体僵硬。

    在构造体士兵1说话之际，雾气顷刻间弥漫，小队的通讯也被屏蔽，他们只能通过声音和模糊的视线来判断敌我方位。

    ？？？：“人类……无法欣赏……我的作品……愚蠢……”

    ？？？：“但是……破坏……绝对……不可饶恕……”

    未知的机械体加大功率，远处提前安放好的装置也开始运作，雾气的浓度和范围一下子升高扩散，覆盖了所有区域。

    “叽——！”

    仿佛受到雾气的牵引一般，附近的感染体挥动钢齿，纷纷向雾气中走来。

    构造体士兵：“它们好像聚集过来了！”

    “维持阵形！”

    构造体小队长大喊。

    他迅速朝天上放了一枪，见到火光，大家都迅速朝小队长的方向靠近。

    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不需要指示，他们迅速朝着单一方向突出雾气，只要走出雾气，凭借手里的武器，便可在远处对感染体进行狙击。

    危急关头，小队没有吝惜弹药，为了不被前方雾中可能会出现的感染体阻挡，小队采用覆盖式扫射的方法向前推进。

    构造体士兵：“等等，有什么东西被扔过来了……咦，涂鸦喷灌？”

    构造体队长：“糟糕！”

    （爆炸声）

    ……

    模拟影像结束……

    露西亚“……”

    里：“……”

    丽芙：“刚才画面中的那个机械体……”

    露西亚：“应该就是这些涂鸦的作者没错了。”

    ？？？：“嘻嘻……被你……猜中了……”

    模拟影像中的不明机械体从逼仄的角落走出，就像黄金时代的各种影视剧一样，反派总是躲在你意想不到的角落，然后老阴比一样突然跳出。

    ？？？：“人类……人类的意识……果然……讨厌……”

    里：“出现了！”

    露西亚：“一直就隐藏在附近吗，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

    里：“刚才的影像中提到了侦测系统失效……等等……构造体的循环液和零件……这些也是隐藏自己的把戏吗？”

    ？？？：“没有人类的世界……自由……创作……喜欢……”

    ？？？：“人类……不可以……回到地球！”

    ？？？：“讨厌人类，讨厌人类！”

    噗呲——

    不明机械体手上的导管口溅射出不明液体，朝着首席喷来。

    里：“指挥官，危险！”

    里一个飞扑，把菜鸡屑指按倒。

    啪叽——

    颜料全落在了里背后的衣服上，但并没有对机体造成损伤。

    里：“呃……什么，只是普通的颜料而已？”

    花花绿绿的色彩溅在了里的黑色外套上，形成了鲜亮的反差。

    ？？？：“嘻嘻……你说过……我的作品……难……难看……对吧……”

    机械体左右跳着脚，嘻嘻笑，说话吐词不清，貌似对自己的滑稽恶作剧满意至极。

    里：“你——！”

    就在里将要冲出去之前，神秘机械体周身忽然喷出大量浓雾，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