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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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仇的缘起

    三个客加两个陪客,登时什么话也不说,坐下后拿起碗筷,只是如一群猪拱食槽般埋头狂吃,虽然是摧枯拉朽,风卷残云,也是吃了多半个时辰才吃完。

    吃罢了饭,五个人都挺着肚子笑嘻嘻的往门外走。此时曲贵已经知道这两个道士一个道号清贫一个道号安贫。他便对这二人说道:“住持大人何时还想聊天啊?我有意再和他交流一番。”

    五人一路嬉笑着到了清贫房里,他便沏了酽酽的茶给众人化食。大家落了座,一边品茶一边东扯西聊。曲贵便问起这蹦镇道佛两家相争之事。

    安贫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这蹦镇是个大镇子,也算繁华富庶,百姓们比周边地方都算是有钱人,供养我们灵应宫和大宝寺两处寺观,其实真真很是轻松。原来我们两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上两代的两家住持,还相与的极好。咱们灵应宫饭食做的好,那边的方丈还经常过来蹭饭……”说到这里他偷看了曲贵一眼,才又说道,“那大宝寺的素面做得好,我们住持也常去。这个生分,其实是现今二位住持闹的。”

    “五年前这我们的贫苦道长樊瑞真人,和大宝寺的智深长老,同一个月做了住持方丈。知县也是为了表示看重两人,便在正月初五那天请他们去县衙茶叙。………”

    话说初五这一天,樊瑞由八个徒弟伺候着,穿上崭新一身法袍,戴好了金冠,然后坐上马车,一大早就赶到了县衙。下车时,正赶上大宝寺的车也到了。

    赶车的道士先下了车,拉开轿帘扶着樊瑞下了车,正好那边智深长老也下车。两人虽然身处一城,这智深长老却是东京大相国寺来的,和樊瑞从未谋面过。是以樊瑞这边不敢怠慢,疾步上前要去打问讯。那边智深长老听了身边僧人提醒,也大步过来迎洽。

    本来是很好的事,但却出了岔子。原来这智深长老身高足有九尺,简直就是一巨人。况又腹大如鼓,脖颈下肥肉堆垒,根本不能低头。他走过来时,哪里能看到这三寸丁谷树皮的樊瑞。因只看到了那随从的道士,便上前就对他合十行礼,口称“住持有礼了!”在樊瑞在他肚子底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尴尬至极。

    那随从的道士急得满脸通红,赶紧一边指樊瑞一边解释说自己不是,这个才是。那智深长老听出了不对,低头看时,不意被脚下一块砖头绊了一下。他本来就笨重,这一绊就身子前倾,掌不住趴在了地上。

    趴下以后只是觉得肚子底下似有东西,但又不知道是何物。他觉得那东西软乎乎的还挺热乎,便误会了说道:“罪过罪过,佛祖云不可杀生,今日我这胖身子却把一条狗压死了也!”

    他哪里知道身子底下的不是狗而是那樊天师。他身子又沉重,好半天才被和尚和道士搀扶,扎挣着站了起来。这才看见身下原来是个道士,而且已经是被压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两眼翻的全是眼白。

    智深长老又愧又悔,连忙亲自蹲下身子把樊瑞扶了起来,一边给他捋胸口,一边给他连声道歉,好一阵才算把樊瑞捋的醒了。

    这樊瑞虽然因此生了一肚子气,但是终究人家智深长老乃是无心之过,自己这身量人家看不到也实属正常。况且和尚又是没口子的连声道歉,所以也只好装作大度,说一声“无妨”便算了。

    哪想到进去见知县时,又出了不妥。

    原来这知县虽然是读书人,却最爱杯中物,每日里喝两顿也是他,喝三顿也是他,一天总要喝个四五角酒才算作罢。樊瑞虽然是方外之人,但是却知道知县这个爱好。为了哄他高兴,以换得对灵应宫多加照拂,便特地买了两坛子上好的美酒带来见他。

    哪里想到,智深长老这个外来户,消息却灵通的紧,早也知道知县的嗜好。且又是大手笔,竟然把京城里的好酒带来六坛。

    这二人同时进门,一个是两坛一个是六坛,又让樊瑞羞得脸不知道往哪里搁。别说是他,就是智深长老也是满脸的不自在。

    好在知县乃是心宽之人,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因时候已是晌午,那酒瘾上来又摁不住,便无论如何要留二人入席,“管你和尚道士今日都要给我喝个醉死!”樊瑞虽然心里不爽不愿意留,但哪里敢违逆知县?那智深长老虽是佛门弟子,但是听到知县这话比凡人还欢快,恐怕撵都未必撵得走。如此三人就落了座吃酒。

    别看樊瑞在自己宫里见人说话千言万语,但到外场上伺候大人物却有些笨拙。那酒桌上讲究捧着人说话,就是把人哄高兴了,把他谈兴勾起来,听他滔滔不绝。可樊瑞是习惯自己滔滔不绝的人,从来都是只有自己张口不听别人半句,一听别人说话就打瞌睡。所以一入席,就开始昏昏欲睡。哪像大地方来的智深长老,才真是场面上的人,一张嘴便是口吐莲花谀词如潮,把个知县哄的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这一来,樊瑞更是心里烦闷。知县敬酒不能不喝,喝着喝着就和那两位一样都大了。眼看着那俩喝多了搂在一起称兄道弟,他突然犯了犟,发狠抵死是不喝了。

    于是乎下面的酒局,知县和智深轮番劝酒,樊瑞就是黑着个脸不说话也不喝。如此一回回的杠头,让知县和智深斗发了飙。知县就骂樊瑞是一丈高的娘和二尺高的爹生的,生下来他娘就羞愧而死。智深刚开始怕不熟悉还拿捏着不说太难听,后来急了眼,便骂樊瑞是蚂蚱爹相亲找了大象娘,生他的时候还不如放屁费劲。再后来不知怎的突然一拍桌子,大吼道“姓樊的,你若是再不喝酒,就替我下边那根东西死了去吧。”

    沸沸扬扬闹腾了半夜,这酒才算喝完。知县骂骂咧咧的去睡,和尚要杀要砍的回家。樊瑞一个矬子,气的肚子鼓胀如同蛤蟆,也愤愤不平的回灵应宫。可是回去以后一夜睡不着,越想越觉得知县和智深的话实在太难听。他不敢去追究知县,但智深总还敢惹。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骑马去了大宝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