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城异闻录
繁体版

第51章 散射破碎的命运棱镜

    野河车感受着怀里少女轻微的颤抖,没有作声。

    这样的时候,或许该说点什么的。但出于某种原因,野河车只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眼眸微眯,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良久,卿池停止了抽泣,浑身无力的瘫软在野河车怀里。

    野河车也已经敛下心神,见卿池已经无碍,并未替她拭去泪水。待卿池呼吸平稳下来,他将其轻轻放开,使她能够轻轻靠在椅背上。取过一旁的毛巾和湿巾,眸光避开卿池的面庞,将其放在她手边的案台上。

    “我去替你准备一杯热水。”说罢,野河车缓缓起身。保持那样的姿势让大量血液都集中在下半身,随着身体立起,血液上涌。他强忍着没有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轻声而迅速的来到隔壁的茶水间,迅速关上了门。

    直到此时,野河车才敢出声喘气。擦去额头的虚汗,打开水龙头,将凉水拍在脸上,终于清醒了许多。

    虽然与卿池接触不多,野河车却也能察觉到一些东西。

    与平常人不同。常人对能力的使用并不会注重同类自身技能的提升。正如能力是制作美食的人天然就是十足的好厨子,便不会再想着发展类似的技能。而野河车则是例外,比起直接用心灵的读写能力达成目的,他更愿意通过察言观色来揣摩他人的心灵。再使用能力来验证,查看自己推测的准确性。他本身会与身边的人们坦白,自己会有这样的爱好,而这也或多或少的成为了野河车没什么朋友的原因之一。

    正因如此,野河车时常翻阅一些心理相关的资料文献。

    数年前的某学术论坛上,曾有人上传过一篇名为《强者的判定与修养准则》的文章。虽然很快被平台删除,但还是被野河车看到。

    那篇文章的作者姓卿,野河车曾在科学杂志上见过。而最近再次见到那个身影,则是在卿池的记忆中。

    那个人是卿池的母亲,当世最杰出的科学家之一。而在卿池进入这地铁时,她的母亲已经不知所踪,这就是野河车知道的全部。

    从始至终,卿池一直遵循着那个所谓强者的准则行动着,而野河车一直将其看在眼里。

    那个一直要求自己作出所谓的强者姿态的身影,坚定执行自己决定下的行动的身影,绝对不会因为多死多少人而哭泣。那样的行为,顶多只能算是落泪而已。

    野河车自认是怯懦之人,靠着一点运气能干涉地铁的运行,才一直苟且于此处,是毫无争议的弱者。没有什么恒心,也没有一定要抵达的目的地,就连参与这场实验的理由也荒谬至极。

    “弱者无法为强者拭泪。”这句话同样在那份准则里。无论强者还是弱者,都具备着属于自己的尊严。为其拭泪,是逾越也是对那份尊严的践踏,所以只能交给她自己。

    至于之前所说“为无辜者感到悲悯”也有另外的原因。即“弱者并不能理解强者,强者也并不需要弱者的理解”。卿池究竟在想着什么并不重要,她若自恃为强者,便定有自己的考量。野河车至今仍自认为是弱者,遂并不为强者的心思操心,只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即可。

    至于发动能力探查对方的心思,从二人确认结盟开始,便相互约定不可用自己的能力窥视对方的内心,方才也不例外。

    门外,卿池取过一旁的湿巾,拭去面庞的泪痕。

    卿池的手也并不清白,为了在这里活下来,自己杀死过其他人,也曾险些丧生于他人之手。而现在,因为自己的目的,或是说一己私欲,会有更多人死去。卿池对那些人没有杀意,也没有歉意,更不会愧疚。多少人因自己而死,只是多与更多的问题而已,无关紧要。

    卿池面色阴沉,用拇指把指节捏的噼啪作响。至于她心中具体所想,或许只有她本人能给出答案。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地铁向前行驶,没有缓下片刻。

    另一边,某时刻的某地铁站,黑影闪过,无声的收割地铁站内的生命。

    只是从影子中掷出血矛,便可了结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挣扎,也不会痛苦,就连哀嚎都不曾有过。随着黑影的离去,一切再度归于沉寂,只有一道人影倒在血泊中,被钉在地上,没了生息。

    而远处的另一个站台,一位少年滑动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的盯着隧道口。

    云帆杀死过站台内停留的人,继续向下一个站台潜行而去。

    地铁空间内有无数云帆在不同时刻做着相同的事,杀死他人,然后准备继续这种事,直到无人可杀为止。

    由于魔法式的效果,每一个云帆都承载了同样份量的灵魂,每一个云帆都可以是云帆本人。此刻的云帆既是个体也是集体,在灵魂互不沟通的情况下,只有在魔法式结束才能聚拢全部的灵魂。这个过程中的各种积累也会重新排序。

    此刻,云帆正向下一个站台奔行而去。在第一条隧道出发后,所有的云帆都因空间的原因去到了不同时间的站台。要做的只有无休止的杀戮,直到魔法式的效果结束。

    终于再次抵达全新的站台,云帆冲出隧道的同时,感知魔法也立刻开始对整个地铁站的覆盖。

    整个地铁站内仅有一名黑发少年,手里似乎捧着一本书,在二楼背对着站台,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到来。

    云帆没有犹豫,照旧以身体融入阴影,向那身影掷出血矛。

    一如往常一样,那少年被贯穿胸膛,同时大脑被另外一根矛洞穿,钉在地上。手中的书页被染红,掉落在地,又被从身体中涓涓涌出的血液彻底浸湿。

    少年目光黯淡下来,没了生机。

    云帆没作停留,继续前往下一个站台。

    那少年静静的死去,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也逐渐冷却。

    云帆离开数分钟后,少年却突然从地上坐起来。血液开始倒流回身体,被浸湿的书也变得完好如初,紧随其后的是体温回升,心脏再次跳动。

    少年心有余悸的看着云帆离开的方向,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衣服,将胸口和头上扎着的血矛抽出,丢在一旁。失去魔力强化的血矛变成一种如同碳质的东西,被直接折断。

    少年整理好身上的一切,捡起地上的书,正欲离开,却感觉脖颈间一凉。

    低头看去,一杆血枪正顶在自己气管旁,散发出阵阵寒气。而其主人,正是一旁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白发吸血鬼。

    “你倒是很能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