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命你将康妃唤来，难道听不懂这句话吗？”说着，王启还痛苦地咳了几声，差点背过气去，他知道，太子妃与康妃关系不好，但只要自己还在一天，冯氏便掀不起什么风浪。

    “父皇，不用康妃来侍寝，这没有必要。”太子妃也不管剧咳的王启，这令他难受得很，却得不到人的怜惜，“不如，让新入宫的养女来伺候您，这样也不用康妃跑来跑去。她可是辛苦，不能为父皇分忧解难。”太子妃这话说得平静，但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

    王启听出来太子妃的不怀好意，心中不禁更加翻腾了。这才几天的时间，太子妃敢和自己这样说话？他本要站起身来，在气势上占太子妃一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这不是冯丽萱的把戏，只因为皇帝没了气力，用不上劲。

    身体虚弱的王启，就连独自站起身都显得格外困难。

    “好好休息吧，父皇。没必要拖累自己。”太子妃轻轻一推，便将王启推倒在躺床上；力道用得很轻，以至于太子妃没有感到一些吃力。

    “太子妃，你知道这可是欺君！”王启没想到平时温顺恭敬的太子妃居然这么对待自己，他当即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将太子妃打入诏狱；可是，无论是曹连还是其他亲信，都不在身边，全在养心殿外守候。王启也没有力气大声呼喊，只能不甘地凝望太子妃，面带愤怒。

    “父皇，恕儿臣无礼，但您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太子妃面态清冷，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完全不如平日的状态。这其中有太子妃的私心，不希望皇帝再依赖康妃的“温柔乡”；另一方面，她需要若雪的“帮助”，转移皇帝的视线。

    于是，冯丽萱将乐正尚宫喊来，并且将若雪带上去。

    她没有信守承诺，延迟若雪和王启会面的时间。

    就连若雪，心中也是一惊。将自己喊过去是做什么？不是说要拖延一段时间吗？难道说，计划有变？

    对太子妃而言，从来没有计划——而计划，也从来赶不上变化。

    若雪若有所思进入养心殿，发现王启此时状况并不算好，和太子妃生气起来，那种不满、怨恨明显地写在了脸上，令人胆颤心惊。王启一开始没关注若雪来的方向，还在和儿媳冷漠对峙；直到太子妃介绍起若雪来，才引起王启的注意——

    “父皇，请允许儿臣介绍，定国公养女，洛雪。”

    “定国公”三个字一出口，王启的目光瞬间就移动到若雪的身上，从方才的轻视、不满转变为震惊、期待和困惑。这种复杂的情绪看在若雪、太子妃眼中，而乐正尚宫识趣地退下，到殿外守候。她不理解皇帝的情感态度，但认为接下来的事不是自己能接触的；以免引火上身，她选择回避。

    这不可能，这不会的……王启呆呆地望着若雪，从上到下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有一根刺插入了自己的心中，将其戳得粉碎。就连许久不起涟漪的双眸，也不禁泛起了泪花，令不苟言笑的皇帝，起了波澜，多了哽咽。

    “阿雪……”王启轻唤道，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若雪的胳膊，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脆弱，若有闪失，就会轻飘飘地失去。这种感觉，他不知道遗忘了多久，突然失而复得，令王启无所适从。

    “真的是你吗？”

    见到王启的态度，若雪也不禁动容一番，亦牵住王启的手掌，感受着他尚且活着的温度，幸好，这家伙还没死，不然的话，可就白来一趟了。

    她点点头，给予王启一个肯定的回复。

    这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皇帝见到了去世多年的发妻，失而复得的喜悦应该溢于言表，接下来又应该是嘘寒问暖、复燃旧情。可事实上，在碰到若雪的一瞬间，王启便觉察出不对来，连忙甩开了她的小手。

    “你不是她，不过是定国公为朕找来的，与她极其相似的无辜姑娘。”王启意外地甩起脸色，令若雪猝不及防。就连一旁的太子妃，也默默地注视一番，观察皇帝的情绪变化。

    “快走，快走，别出现在朕的面前，走啊！”王启性情大变不说，居然还一改刚才虚弱劲，独自坐起身来，给若雪一股推力，差点让她摔个踉跄。这让若雪完全想不到，也不清楚王启为何变成这个样子。

    “阿启，你在说什么，我是若雪啊！我是陆若雪！”

    若雪打算再一次抓住王启的双手，稳定他的心神，却不想王启早就改换了模样，变得冷峻疏离起来，面色如同一处冰窖，看待若雪，又尽显威胁和恐吓。

    “冒牌货！给我出去，出去！都是假的，你们这么欺骗朕，都是在欺君！”见情况不对，太子妃连忙将若雪护在身后，又给王启一记手刀，打得他立刻昏迷不醒。但幸运的是，皇帝的呼号没有惊动殿外的宫人们，也没有影响到白衣卫，不然接下来就麻烦大了。

    不了解其中的变故，若雪一边望着昏厥的王启，一边向太子妃询问些话：“阿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我也不认识了？太子妃，冯小梅，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令人很难注意的是，太子妃后颈上的梅花印记，又一次发亮了。

    在这之后，太子妃突然换了一副模样，面对若雪的问题，则是一言不发。随之而来的，是她对若雪的冷淡和失望。若雪难以理解冯小梅的失望，只觉得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变了好多——怎么感觉，这家伙与王启有些相像，对待自己是那种敌视……

    若雪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很快就来到王启的身旁，她停了下来，望向不省人事的王启，一股酸楚悲凉的感情立即涌上心头。“对不起阿启，我……”

    若雪在侧殿的床榻上醒来，发现自己身下凉飕飕的，掀开被子一看，发现一身不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屈辱。可事实上，若雪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只做了一很长很长的梦，仿佛还很危险——今天，她是入宫第几天来着？

    不知自己为何睡得如此安详长久，更不清楚她为何睡姿不雅，若雪的脑袋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记忆一样。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那日——大约是两日前，在养心殿遭到了一些变故：王启将自己视作了旁人，而太子妃——准确来说是冯小梅，对自己抱有莫大的失望。她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显然，皇宫这边是不能待着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遭这样的对待？

    若雪心有余悸，穿好衣裳便打算离开这里，然后寻个办法偷摸出宫。先找到老祖宗，然后再做打算。

    可是，不等若雪付诸行动，太子妃身边的乐正尚宫，还有几名女官便拦住自己，不让自己到外面随意走动。她们履行太子妃的命令，将若雪牢牢地看住，不要让她四处走动。若雪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其中定有内情，而且还很危险，名义上保护自己，实则在囚禁她。

    “对不起姑娘，本官不能让你走。”乐正铃态度凛然，挡在若雪的面前，不让她离开。尽管都是女子，但乐正尚宫比起若雪要高出一头，在气场上就压过一截，令若雪十分不爽。

    “尚宫大人，让开，我要出去。”若雪也不解释什么，只要求眼前的女官让道，否则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对不起，这是太子妃的意思。没有太子妃的命令，本官哪也不准你去。”乐正尚宫仍然坚持自己的做法，对太子妃的命令忠诚地执行，除非把她调走或者打倒在地上，若雪是万万出不得这侧殿的。

    见此形势，若雪默默地攥紧了拳头，长呼一口气，冲出右拳撞在了乐正尚宫的肩胛骨上，弄得两人一阵吃痛。这力道的确不大，但对乐正铃来说，若雪的心意是坚决的。

    显然，若雪的势头吓到了其他女官，让她们不敢像乐正铃一样阻拦若雪前去的势头；但乐正铃，也不会放过若雪，哪怕是身残也要将若雪拦住。这不是记不记仇的问题，而是乐正铃的本分所在。若雪要是跑了，太子妃那边肯定会怪罪自己的。

    可是，若雪是何等灵活，就差一点，自己的衣襟就被乐正铃抓扯下来，但她凭借娇小的身材和敏捷的步伐逃出生天，并很快离开她们的视线。若雪庆幸，自己穿着一双平头布鞋，不然真的跑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