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连显然是心急了，这一点不如前辈们。

    但太子妃能理解，毕竟太子的大伴可不是曹连，而是他的干儿子刘志，也是东厂提督太监。不过，太子妃了解到，这对干父子的关系，并不算和谐。

    “还有件要紧事，太子妃。”曹连又补充道，提了些更隐秘的事情来，“副指挥使赵辉，最近带着一些人去了淮南。这件事，咱家没听陛下提过。您和太子殿下，对此有什么消息吗？”这话本不该问太子妃，而冯丽萱也不应该知道——可东厂、白衣卫是双元一体，消息互通，既然刘志在东宫任职，那少不了向太子汇报些事情。

    “本宫向来不管这些事，还请公公问询太子。”太子妃婉拒，她不清楚这件事，但听太子说过两句，不了解细节；但就算知道内幕，她也不会说明的。这超出了太子妃的职责。

    “那咱家是多言了。”曹连拱了拱手，向殿外退去。

    这下，只剩下太子妃和若雪两人了。

    “那太子妃，小梅？”若雪望着太子妃，不知道如何称呼她。这家伙，不太一样？

    “小梅？这是她的名字吗？”太子妃没由头地嘀咕一句，却被若雪听得一清二楚。但很快，太子妃将心绪收回——随之，她看向若雪，想知道心中的打算。

    问起若雪心中的情感，她先是一愣，而后对王启的身体表达的疑虑：“太子妃，阿启这样看起来，实在不太好。”她方才一直忍着没说，看着王启表面上平稳入眠，但早已油尽灯枯。而更重要的是，过了这么多年，若雪对王启的情感仍然没有改变——在她的心底，王启永远是那独一份。

    见到若雪露出不经意的微笑，太子妃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对这位太子嫡母，太子妃也不清楚她的内心想法，对皇帝是否存在份情谊？现在看来，仍然是有的；那么，皇帝的态度呢？太子妃也想知道。

    “好，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帮你。”

    但在这之前，太子妃还要叮嘱若雪几句，比如方才那太监总管曹连、殿外见到的康妃，都不是好惹的主；尤其是康妃，是一个危险人物。

    “难道是因为，她与白衣卫指挥副使是亲家？”若雪稍微了解到皇室现在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混乱。但总的来说，皇帝的几个儿子，对皇位或多或少都有些野心——太子虽是长子，但一些有心人总抓着庶出皇子的身份不放，引来皇子们的争夺。

    但这些不是问题，因为藩王出镇，不在京城。一旦作乱，朝廷便可以逐个击破；要命的是，他们的母妃或许麻烦——比如淮王的母亲康妃常氏，又和白衣卫指挥副使赵辉关系密切。

    “要我说，直接找个借口废了不就得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若雪不觉得这事儿有多困难，毕竟这不是前朝，皇妃不涉及与世家大族的争斗；而且，大兴“与百姓共天下”，非与士大夫共天下，皇权至高无上，处理一妃嫔有什么难的？

    除非——若雪说到这里，便有个不好的猜测：“康妃，很得王启的宠爱？”

    太子妃点头称是，若雪说得没错。

    皇帝死了，新帝怎么处置康妃都无所谓；但要是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将康妃搞垮，还师出无名，那任谁都得折腾两下。何况淮王受到皇帝的疼爱，不然不会安排到淮南这般富庶之地就藩。

    “唉，真麻烦……”若雪暗自吐槽，东宫这么犹豫不决，到时候被偷家可就坏了。但太子妃没说的是，这件事是太子不想动手，他希望自己的弟弟们，能回心转意，恪守礼法。

    “那赵辉，我们是不是也得防着点？他和康妃有这层关系，该是有当从龙功臣的想法。”若雪再次问道，认为这事儿不该麻烦，但牵扯到皇帝，又变得凌乱起来。

    赵辉本人，也是皇帝亲自提拔上来的；没皇帝的旨意，想要废了这位指挥副使并不容易。

    “你知道就好，在宫中小心点就是。”太子妃轻拍若雪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过于焦虑。只要皇帝还活一天，太子在京城好好的，这些人便掀不起什么大浪。

    聊完这些，若雪和太子妃便回到养心殿，来到皇帝的身边，尽心服侍。不过，在若雪的坚持下，太子妃没有上手，给王启洗面擦身的工作，便有若雪一人承担。而乐正尚宫也入了殿，为若雪帮衬些杂活。

    然而，在擦拭的过程中，王启居然翻了身，弄得若雪跳了起来，还以为他醒了。为了避免被识破，她赶紧戴上了面纱，引得乐正铃心中起疑。这小姑娘，好端端地戴什么面纱，又不是丑八怪？诚然，能跟在太子妃身边的女官、宫女，都是宫中颇有姿色的女子，不为别的——就因人人爱美，太子妃也不例外。而太子妃对美人的喜爱，传闻称到了可怕的程度，但实际没有说得那么邪乎。

    对若雪的颜容，乐正铃给予了九分的肯定，剩下一分自然不能给除太子妃以外的女子。

    再说了，若雪不是冲喜的姑娘吗？戴上面纱是为了不让皇帝瞧见？

    她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于是问起若雪来：“姑娘，你带上面纱做什么？”

    若雪不清楚乐正尚宫的小心思，随便讲道：“没事，只是一种习惯……”

    见若雪不说实话，乐正尚宫也不追究下去，只是待着面纱，好像对若雪的工作影响不小。水渍、皂液什么的，都洒在那面纱上，弄得若雪的下半脸很不舒服。

    若雪和乐正尚宫个两人在忙，太子妃则在一旁派人盯梢，自己则观察皇帝的动向。

    大概过了两刻钟，男子的双眸微微一动，让若雪激动起来。难不成，是王启要醒了？

    太子妃见状，主动上前将若雪挡在身后，试图占据合适的位置，让皇帝面对自己，而不是看向若雪那边——还不到时候，若雪和皇帝见面，需要谨慎。

    “若雪，你先去外面等候。玲儿，你领着若雪下去。”

    若雪和乐正尚宫对视一眼，只好默默退下。

    但临走前，若雪还不忘提醒太子妃：“别让他起身得太快，这样对气血不好。”

    好巧不巧，她们二人刚走，王启便醒了过来。正如若雪叮嘱的那样，太子妃没有立即扶起王启，只是端着一碗水，随时守候着。

    “萱儿，你怎么来了？婵儿呢？”王启醒来后还有些神志不清，但立刻意识到身边服侍自己的人走了，换成了儿媳。那声“婵儿”，指的是康妃，那是她的闺名。王启称呼康妃的闺名，可见对她的感情不算普通。还好若雪不在这里，不然的话一定会被王启这番模样给气笑了。

    太子妃知道，这是皇帝爱屋及乌——毕竟，老四淮王是皇帝宠爱的孩子，对他的母亲，也有一定的顾及；康妃也的确年轻，早早地为皇帝诞下子嗣，享受福泽。

    太子妃琢磨，当若雪与皇帝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康妃已经被儿臣请走休息了。这些天她一直在父皇身边服侍，实在劳累。于是，儿臣便顺水推舟。”太子妃不卑不亢，在皇帝面前不显颓色。皇帝喜欢这个儿媳，做事端庄有礼，懂得轻重，而且分寸拿捏得很好；但王启也清楚，太子妃与康妃之间，关系不算融洽。

    至于为什么，大概和潜在的皇位竞争有关系。

    “你不用担心她，她抢不了太子的东西。”王启对皇子们的竞争心知肚明，但他们已经就藩了，还能和朝臣勾结不成？他这么安慰着，希望儿媳妇能网开一面。

    王启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无论是出于礼法还是现实，太子和太子妃都是未来的帝后，他从未生过废储的打算，这不可能；但对小儿子们，他希望这两人莫要做的过火。

    至少，太子的做法他很满意，用人情去感化；而太子妃，虽然做不得什么但摆脸色是一流……让人头疼。

    “儿臣绝没有这样的意思。还希望父皇安心养病。”太子妃解释道，看似有些着急。可皇帝知道，这是儿媳的演戏。

    “既然朕醒了，就让康妃来伺候吧。你有你的事，忙去吧。”比起儿媳服侍，王启更愿意喊来康妃，毕竟她是自己的妃子，不用那么拘谨。

    然而，太子妃没有照皇帝的话做，反是说了件事，令王启眉头紧皱。

    定国公将养女送入宫中，作为皇帝的陪伴。

    简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