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黯淡的审讯室内正进行着一场心理与智力的较量。

    D博士一直保持着沉默，对老贾的问话置若罔闻。

    老贾大口的吐着浓烟，气势汹汹的逼问道：“D博士，这种不配合的消极态度，对你没有半点好处！你要明白，自己不是有没有罪的问题，而是选择逃避现实，继续执迷不悟，还是认罪伏法，戴罪立功的问题！”

    “我是X国公民，你们无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D博士始终重复着同一句话。

    老贾冷笑道：“你快睁开眼睛醒醒吧！还以为自己在中国的清朝呢！任何在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上违法犯罪的主体和个人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说罢，老贾将一本《刑法》法条重重的摔到了嫌犯的面前。

    D博士瞟了一眼用笔标记好的法条，傲慢的说道：“请你们联系X国大使馆，我本人享有外交豁免权。”

    老贾怒视着一门心思逃避罪责的嫌犯，义正言辞的拒绝道：“看来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像你这种身兼数案的重要嫌犯，我们有权决绝外交豁免！劝你不要再做梦了，这样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D博士有些心虚的狡辩道：“你们说我犯罪，有什么证据吗？”

    老贾用手挥一挥眼前的烟雾，挖苦道：“我本以为你是个知识分子，应该有一定的修养和自知之明，可没想到也是厚颜无耻之徒。眼下，你在中国犯下的罪行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其一，参与间谍组织并担任要职，罪责难逃。其二，你是叶小月意外死亡的重要嫌疑人。其三，据黑三交待，是你指使他炸毁别墅的，虽然杀人未遂，但罪不可恕。要提到证据，我想那些没被你炸死的在押嫌犯，无论出于报仇，还是为自己减刑考虑，应该都很乐意提供一些线索和口供。说不准那些人为了自身利益，再给你编造诬告几项其他罪名，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个时候，你就是长一百张嘴估计也说不清楚，我们把你永远的留在监狱里更不是什么难事，你好好想想吧！”

    听完老贾一番夹枪带棒的言论，D博士一下变得虚弱无力。

    老贾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继续向对方施压道：“你知道自己犯的那些事如果罪名成立，够判几年吗？”

    D博士仍然阴沉着脸，难以掩饰双眼流露出的恐惧和彷徨。

    “少说也得二三十年吧！我们中国有句古话，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你一个外国人，如果在异国他乡的监狱里度过余生，连我这个硬心肠的人都会觉得可怜。”老贾轻松地感叹道。

    然而，留给D博士的却是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D博士面如死灰，内心陷入挣扎的漩涡。他并不清楚自己下一刻会选择什么，只是感觉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他极力保持头脑冷静，但是巨大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时间随着沉默的对峙悄然流逝，老贾早已口干舌燥，眼看对方开始动摇，他心里也越发煎熬，不停地靠抽烟缓解急躁。

    局面僵持不下，室内暗淡的光线使人窒息。老贾再一次准备点烟的时候，忽然被手下告知有人来访。他把烟送回纸盒，逃出了憋闷的房间。

    来到会客室，老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何剑。

    他伸出双手握住对方的手问候道：“身体怎么样了？医生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何剑虽然面容憔悴，但精神不错，笑道：“我听说你们抓住了那个D博士，知道又有希望打开自己的心结了。你还不了解我，不试一试，心里会更难受！”

    老贾皱皱眉头，尝试着劝说道：“何队长不要这么拼命啦！经过这么久的合作，你还信不过我嘛？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还是听我一句劝，让苏洁送你回医院吧!”

    站在轮椅后的苏洁礼貌地解释道：“贾队长，你就不用再劝我舅舅啦！这件事是他多年的心结，如果不让他了这个心愿，恐怕是无法安心养伤的！”

    何剑微笑着看着外甥女，虚弱的干咳两声说：“她说的对！就算为了让我早日养好伤，你还是让我见见那个D博士吧！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找出什么线索呢！”

    老贾见拗不过何剑，况且对方曾多次帮助自己审讯嫌犯，于是答应道：“好吧！不瞒你说，这个D博士还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家伙。我把三十六计都快用完了，也没撬开他那张嘴。不过刚才好像有些松动，看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开口。”

    何剑谦虚道：“你老贾都拿他没办法，我一个外行能有什么妙招！我只是想问他一些往事而已！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

    老贾当然明白，何剑所说往事，肯定跟杀害罗教授一案有关。他心想，换个方向寻找突破口，也不失为一个策略，于是，欣然带着何剑走进了审讯室。

    开门声打破了昏暗审讯室中弥漫的死寂，精神高度紧张的D博士不免受到些惊吓，条件反射式的寻声望去。

    他看到轮椅上的何剑后，低声的叹气道：“你还活着！看来在别墅中的较量中，你们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虽然何剑身体虚弱，但是能见到D博士还是让他十分高兴。他轻松的回答道：“D博士，我让你失望了！只怪黑三太大意，一下让我们的几个年轻人看出了破绽。”

    说完，同老贾相视一笑，D博士不高兴的嘟哝道：“黑三真是个蠢材！”

    何剑坐定，主动搭话道：“D博士，看来我们两个人真是有缘，总是有机会在光线昏暗的地方促膝长谈。上次我们都被绑在地下室的时候，不就聊得很投机嘛！”

    D博士冷笑一声道：“哼！你就别在我眼前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了，你我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可谈的！从来都是！”

    嫌犯的态度让老贾很反感，他猛力拍一下桌子道：“你别不知好歹！我们现在是在给你机会！如果还不知道珍惜，保证你回头就后悔！”

    何剑清咳两声，示意老贾稍安勿躁。他郑重的说道：“D博士，贾队长说的很对！现在我们就是把一个很好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如果能如实回答一些问题，这对我们彼此都是有利的！”

    “不要把自己说得跟圣母玛利亚一样，我并不认为你们会给我什么机会，恰恰相反，很可能是陷阱，是阴谋！”D博士冷冰冰的回应道。

    何剑并未动容，而是冷静的说道：“好吧！先让我替你设身处地的分析一下。你此行中国最大的目的无疑就是为了实现‘〇工程’。如果‘〇工程’的秘密全部被我方掌握，那么，它的存在价值就会大打折扣。我知道你原本是个有理想和抱负的科学家，毫无疑问，你的事业已经在中国夭折，可不同的是，你的余生还长。”

    看到D博士有所触动，何剑进接着讲道：“如果你甘愿为一个已经流产的计划陪葬后半生，那么，我认为是十分不明智的。因此，换个角度理解，我们现在向你提出的每一项要求，实际上也是向你提供减轻处罚的机会。”

    听完何剑的话，D博士诡异的微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〇工程’的秘密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让你们破解，更何况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只是不够完美，略有瑕疵而已。”

    老贾看到谈话正在切入正题，故意表情夸张的问道：“什么？你们居然已经成功了？那点瑕疵是指什么？”这时，D博士转而居高临下笑而不答。

    何剑在桌下扯了扯老贾的衣角，老贾立刻又恢复了稳重。

    何剑盯着D博士的眼睛自信的说道：“看来你的确过高的估计了你的‘〇工程’，不巧的是，我方确确实实已经掌握了它的运作原理和规律，其实，这次在对郑汉达实施抓捕的前期情报搜查中，我们就是运用了缴获来的那些东西，侦测出了别墅的人员布置，才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外围防守。”

    D博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拍着桌子吼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胡说！没有完整的数据链，你们是不可能运用它的！”

    这回，老贾不再急于争辩，而是重重的将鉴定中心作出的报告甩到对方面前，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多亏马涛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给我们提供了‘种子’的线索！”

    D博士慌乱的翻动几页报告，额头上立刻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无法想象自己呕心沥血的研究成果竟然这么轻易就让对方掌握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十分坚定的辩驳道：“‘〇工程’即便在中国被识破了，似乎也不一定会影响到它在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应用！从这个角度讲，他仍然意义重大。”

    何剑略微迟疑片刻，他没想到D博士对于这项技术已达到如此偏执的程度，说道：“想必你也清楚，我们的政府一项奉行平等互利，和平共处的外交政策，对于那些邦交一直很友好的国家，我们是不会吝啬分享这点情报的。”

    D博士的嘴让何剑的一番假设给彻底堵上了。他一时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把报告扔在一旁，脸上的汗珠如断线的珠子不断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