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就没注意到，正在小灶上炒着小菜，笑着回答：“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我让这小娃儿送到帮主仓房里去。”

    冷芝连忙说：“杨叔，那可不成，帮主正恼着这小子哩，见到他，准没他的好果子吃。”

    老杨头说：“是是是，那我一会儿亲自送过去。”

    冷芝转身离去。

    老蔡头年纪比冷芝大多了，可刚才冷芝进来，他也赶紧站起来相迎。冷芝出门，他这才重新坐下，嘿嘿低笑着说：“臭小子，冷芝都在为你说好话哩。”

    鲁渊不解：“她不是说帮主正在恼我么？”

    “女人心，海底针，谁摸得清楚啊！”老蔡头感慨着说，旋即又嘿嘿怪笑，“不过要我说，你小子也是胆大，帮中这么多老兄弟，可没一个敢这么说帮主的。”

    鲁渊哭丧着一张脸：“那我岂不是完蛋了？”

    话音未落，他脑袋上就被老杨头敲了一勺子，骂道：“完什么蛋，赶紧切菜，再不赶紧喂，这帮猪都会涌到这里来，我可受不了！”

    鲁渊赶紧干活。

    菜切好了，一股脑儿倒进沸腾的大锅里，肉啊，菜啊，一锅乱炖，只是肉一大早就炖上了，此刻只需要加菜进去，咕噜噜直冒泡，香味儿扑鼻。

    老杨头也不讲究，勺子刚刚敲过鲁渊的头顶，也不洗一下，直接就去炒菜。

    这可是给帮主冷玉真的特制小炒。

    要是被她给知道了，还不知道又会恼成什么样子。

    小炒炒好了，老杨头手腕一抖，硕大的铁锅扬起来，里头的青椒小炒肉抛飞到空中，他顺手用勺子接住，小心倒到旁边的盘子里，动作轻柔。

    老蔡头感慨着说：“老杨头，你要是没进巨海帮，而是从小进了扬州城的天香楼，如今少说也是天香楼的掌勺大厨啊！可惜啊！”

    老杨头哈哈一笑：“可惜个啥，一人有一命，这就是我的命！”

    他收起小炒菜肴，放进食篮里，拎着出门，又转头对鲁渊说：“炖好菜，赶紧喂这帮猪，你也不看看，都围到门口了。”

    鲁渊转头一看，好家伙，这帮帮中好手，一个个的围在伙房门外，伸长脖子，闻着里头传出来的香味儿，不停吞着口水。

    这都是饿坏了。

    老杨头大声嚷嚷着：“让开，让开，这是帮主的，别挡着路。”

    这帮人围在伙房外，老曹和老孙也在其中，嘿嘿笑着说：“老杨头，咱们的呢？”

    “这不正在炖着吗！等着！”老杨头没好气的说。

    老杨头一走，这帮人立即一窝蜂涌进伙房，一眼就看到鲁渊站桩，手中拿着大铁勺，正在炖锅里搅着。

    “哟，这是老杨头教的？站得不错！”老曹嘿嘿直乐。

    老孙附和着说：“还是老杨头会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帮主责罚。”

    老蔡头大咧咧坐在桌旁，大声说：“责罚啥，怕个鸟，大不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一起去找帮主说个情。”

    众人嘿嘿直乐，浑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鲁渊算是听明白了。

    其一，老杨头教他站桩，这是不合帮规的，要不要责罚，全在帮主一念之间。

    其二，这帮老家伙虽然在帮主冷玉真面前老老实实的，也的确是忠心耿耿，但是这也难管啊。

    尤其是冷玉真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帮主，虽然带着老帮主亲生女儿的光环，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带着这么一帮糙汉子，也真是难为她了。

    那边厢里，老杨头提着食篮，敲响帮主冷玉真舱房的门。

    冷芝打开门，见是老杨头亲自送来的，悄然松了一口气。

    帮主冷玉真坐在桌旁，正在翻看书册，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昨夜她亲率帮中好手二十余人，出其不意，杀到朝海镇。

    直接把铁枪会分堂口给连根拔起。

    所有财物都搬空了，分堂主银枪将马一龙重伤逃走。

    现场还“无意”留下双竹帮的小东西，能不能凑效，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

    老杨头摆出一盘盘菜肴，冷芝惊喜叫唤着：“小姐，你最喜欢吃的青椒小炒肉欸！”

    老杨头连忙顺势说：“是，可惜青椒太难寻了，前两天停船，找遍了扬州城，也才只找到这么一些。”

    冷玉真也甚是开心，笑着问：“听小芝说，你教那个小子练那招老树盘根风摆柳？”

    老杨头手一抖，盘子里的菜汤都差点就撒出来，连忙陪着笑解释说：

    “我也是想着，这趟出船，说不定会有危险，教他一点是一点，关键时刻，也许能保命。”

    冷玉真不以为意，摆摆手：“教了也就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信给总管了，帮中杂役，都该教点基本功，还要再多招点人才行。”

    老杨头一愣，往后退开几步，激动起来，恳声说：“帮主，早该这样啦！那小子，倒是个练武的料子，人也勤奋，连切菜都在站桩。可惜年纪大了点。要是早个十年八年，老帮主见到他，说不定会亲自教他几手哩。”

    冷玉真一愣，倒真是没想到老杨头对那小子评价如此之好。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再怎么努力，都十八岁了，筋骨都早就长定型，最多也就是练到帮中好手的程度。

    至于更高深的功法，那是没希望了。

    她呵呵一笑，没再说话，老杨头也退了出去，忙着赶回到伙房去喂猪。

    冷芝撇撇嘴：“切菜都在站桩，这能练得出来？”

    “那要不你去教他？”冷玉真似笑非笑说。

    “哼！我才不去教呢！我看到那小子就来气！”

    冷芝把那盘青椒小炒肉摆到冷玉真面前，又盛好一碗白米饭，双手端过去，低声问：“小姐，这次去彭城，能见到南宫四公子吗？”

    冷玉真笑而不答。

    ……

    扬州城外，巨海帮堂口，杜全手里紧紧抓着刚刚从信鸽上取下来的小竹筒，撒腿狂奔，大声喊着：“总管！总管！”

    竹筒上黏着一根细微的飞羽。

    他一口气奔进堂口，把小竹筒呈给总管杜老谋，喘着气说：“总管，帮主的飞羽传书！”

    总管杜老谋脸色一变，扔下手中的精钢旱烟杆，取出小竹筒里的纸卷，飞快扫了一眼，脸色数变，沉声说：“快，快去请副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