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服？”

    卡罗尔下意识扯紧身上的黑袍，心中闪过数种不好的念头。

    这个时代的风气有些开放，虽然早已不如蒸汽机刚刚开始在大地上呼啸时那么道德败坏，但也大差不差，只是将某些会让神父狂喜的年龄段设置成了禁忌。

    至于性别，对贵族来说不用卡的那么死，用他们喜欢的说法是：“喜好千奇百怪。”

    不过很快卡罗尔就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和帕尔默身上还带着枪，这貌似不是什么可以被人看到的东西。

    “嘿，我的朋友，你在迟疑什么？”

    伊索调试着墙壁上的挂灯，试着让光线变得更加暗淡与分散，符合他所制定的入会仪式的条件。

    “这是一种象征含义，不用脱完，可以留个底裤，看，另一个人就比你们两个果断多了。”

    伊索对桑布的方向挑挑下巴，顺着看去，卡罗尔这才发现桑布不知何时将身上的衣物脱到了几乎是一丝不挂的地步。

    “还是说你们不打算加入旅社？”

    伊索的语气渐渐变得不善，眼神也从热情变得冰冷。

    “我说可以自由选择退出，难不成你们还真打算退出？”

    两个卧底相视一眼，但契约都签了，线索都调查到这了，这时候开枪把线索断了多不值得，只能脱下长袍，不约而同的让长袍在腰间多停留一会儿，有时间裹住枪与警棍。

    衣物一件件被剥下，直到只剩底裤。

    淡淡的凉意从脚底钻入身躯，帕尔默打量四周，既不敢对房间四角中央那些一看就很重要的祭坛和人皮出手，也不敢声讨还穿着满甲的伊索，只能望向桑布，不满地质问：“凭什么他还留着件面具！”

    “本来就可以留面具啊。”伊索故作诧异地回望一眼，脱下外袍，“我记得我说过相关的内容。”

    不，你没说过，至少日记里没写你说过。

    两个卧底同时摇摇头，但想了想，很快又同时点头。

    “算了，没戴面具也没关系，反正这是个在成为林芽前旅社的管理很松散，只要你不怕被人当成业绩交上来可以一直不戴。”

    伊索走到屋子正中的人皮前，目光虔诚。

    “接下来，我做什么你们就跟着做，我念什么久跟着念，别说错话。”

    虚假的大师深呼一口气，开始踏出他成为真正教主的第一步。

    “夜不能寐，侧耳聆听。微风穿梭于枝桠间，窃窃私语。房屋沉溺于自己的梦中，大声呼号。这皆是混沌所经之路。”

    四周的黑暗在伊索刻意的控制下营造出一种在疯狂蔓长的错觉，此刻是凌晨0点至1点之间，为【飞蛾】执掌之时。

    以密传开篇，借异术造秘氛，搏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渺茫可能性。

    “我们拜请飞蛾，”伊索半跪在地，语气恭敬，就好像他从无野心，一直都是司辰们忠实的信徒，“于林地树间寻觅之神，于颅内振翅之神，通体斑驳之神。”

    影响【脑中的嗡鸣】被伊索毫不节制却漫无目的地放出，如它的名称一般在暗沉的屋内回荡，看似无，听却有，无比符合蚊虫的存在，让人不确定在暗处是否真的存在那么几只飞蛾在扇动翅膀。

    “这是一种浪费，是对影响最为粗浅的利用！”伊索相信每一位学徒都会如此说。

    但他想实验一种可能。

    屋内，除了伊索以外的三人身体突然紧绷，不自觉地看向四周那些蠕动的黑暗，似乎那里就有飞蛾隐藏。

    “永夜之林地为您之神域，钢铁之丛林为凡人之居所，飞蛾于林地飞舞，人于钢铁间奔波，皆为寻觅。”

    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时刻，墙壁上的灯光暗了一瞬，但很快又亮了回来，只是看起来比原先暗了一些。

    “黑暗为茧之囚笼，名利为人之樊笼，在无光的时刻，迷茫之人亦如飞蛾，行于混沌。故蛾子蜕皮，人亦如是。”

    伊索顿了一下，从阴影中取出一柄短刀。

    “我们已蜕去衣着，覆盖面容，剥离过往，自此为林间旅人，寻那光芒，不可遏制地扑入那伟大的蜕变之内。”

    刀光从掌心掠过，又掠过头顶，让细碎的血珠与一些断发落在人皮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伊索思索着要不要人造一些神迹，给他的第一次招募一个圆满的结局时，周围的光毫无征兆地消失，只留下一片浓重的漆黑。

    细密的扑扇声从暗中响起，一切都和【飞蛾】的权能相似，但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扑扇声并不像虫子般那么嘈杂且迅速，反而很慢且富有节奏。

    召唤【飞蛾】，伊索自认为没那个本事，司辰高高在上，他不过一介凡俗，估计是拉个投影都费劲。

    所以伊索这一系列工作归根究底就是在告诉【飞蛾】，这里有个信奉您老的教团，对您的理念有着别样的拓展，还给您带了礼物，您老愿意的话就看上一眼。

    别小看了这一眼，每个势力虽然立教的根本在准则，但谁家不信几个司辰，可目前为止，有几个被司辰在意过。

    【飞蛾】瞥过一眼，这名头说出去就会让人心生敬意，不敢小觑，很适合伊索今后招摇撞骗，说林中旅社是个大组织。

    为了这一点，伊索可是特地拉了两个第一次接触神秘的，这种人最容易窥见司辰残影，可以提高成功概率。

    而毫不夸张的说，要不是场合不对，光是现在的黑暗就足够伊索心满意足地发出大笑了。

    ‘就算不是飞蛾也行，至少有人回应了，也算是拉了个后台。’

    就在伊索这么想着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叫声，这不是虫类能发出的声响，更类似于乌鸦一类的鸟。

    但伊索听过乌鸦的叫声，这也不是乌鸦。

    鸟鸣声中似乎充满着喜悦，像是在笑，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飞蛾还有鸟类的具名？好地狱的主从关系。”

    就在伊索这么腹诽的时候，空气中突然传出伊索期待的嗡鸣声，却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连带着光明也再度出现。

    而伊索则愣在原地，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他的感知没错……他刚刚好像被两个司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