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猫来说，污染物的离去，只是暂时的安全，屋里这位……也随时都可能变成污染物。

    它再次退到了墙角，警惕地望着齐云。

    事实上，它不是没想过逃出去，但又担心刚才的污染物并没有走远，甚至怀疑它的出现并不是因为齐云，而是盯上了自己。

    思来想去，猫还是决定留在齐云旁边更加安全一些。

    至少，齐云现在还没有变成污染物。

    而邪神污染的过程一般没那么快，只要他能再坚持二十四小时，待自己恢复力量，也就安全了。

    一旁，齐云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只是抱着脑袋苦苦煎熬着，煎熬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的呓语终于越来越小，直至终于消失。

    齐云长长吐了一口气，睁开了已经满是血丝的眼睛，望向猫，满脸凝重：“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可以。”猫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它没有直接开始讲述，而是先叹息道：“你的污染过程还没有完，像刚才的情况，接下来恐怕还会出现不止一次，直至你彻底被污染，沦为污染物，或者像我刚才说的，有极低的可能扛过去，成为邪神后裔。”

    “而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好事。”

    齐云询问：“邪神后裔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邪神在人间的使者，或者说奴仆。”

    猫解释道，“咱们的世界正在被邪神入侵。”

    “当然，面对邪神，我们并不是没有抵抗之力，我们有我们的神祇，还有像我这样的，神之序列者。”

    “目前一共有六条神之序列，分别是：战神、妖神、元素之神、蛊惑之神、暗影之神和月神。”

    “这六条神之序列代表着六名已经陨落的神祇，是神祇对我们的馈赠，也是神祇对我们的期许。”

    “有幸亲和这些序列的人，便有可能觉醒，成为序列者，我就是妖神序列的序列者。”

    “而谁能走到序列最后，谁就能成为新神，参与神战，帮助神祇对抗邪神。”

    “所以，你其实不是猫，而是一个亲和妖神序列的人，然后觉醒了序列，有了变成猫的能力？”齐云的理解能力不差，很快明白了猫的意思。

    “是的。”

    猫点头说，“今晚，我参与了一场行动，目标便是刚才那个污染物，谁知遭遇了神殿的埋伏，差点要了我的命。”

    “若不是遇到你，我现在估计已经冻死了。”

    说到这里，猫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不过很快又变得锐利：“这里要强调一下，神殿……不是我们这些序列者，而是邪神后裔建立的组织，他们自称神殿而已，实则就是邪神走狗，专门干各种反.人类的事情。”

    齐云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道：“我被邪神污染了，真的……必定成为污染物或者邪神后裔么？”

    “据我所知，没有例外。”

    齐云神情一滞，想了想，又道：“假如我成为了邪神后裔，我可以选择不干坏事么？”

    “我不想加入所谓的神殿。”

    猫深深望了他一眼，“你可以选择不加入神殿，但恐怕无法选择做一个好人。”

    “为什么？”

    “据我所知，邪神后裔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坏人。”

    “但是，邪神的呓语会逼得他们做不了好人。”

    “这么说吧，我们这些序列者提升力量的方式是祭献污染物或者邪神后裔。”

    “而邪神后裔则是祭献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序列者，都在他们的祭献范围之内。”

    “那我不献祭总可以吧？”齐云忍不住打断，“我不提升力量，不就可以了？”

    “当然可以。”猫点头，“你可以选择不祭献，那么邪神的呓语就会与日俱增，侵蚀你，折磨你，直至让你承受不住，最终失控，成为污染物。”

    齐云闻言，脸色煞白，一颗心彻底跌到了谷底。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也就是说，一旦被邪神污染，就算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且是没有一点转圜余地的那种。

    “等等，万一我再觉醒像你这样的神之序列呢？”他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期盼望向猫，“如果觉醒神之序列，能不能逆转这种污染？”

    可惜，猫仍旧摇头。

    “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序列者可以抵御一定程度的邪神污染，视实力而定。”

    “但是，被邪神污染的普通人，至少我从没听说过觉醒神之序列的例子。”

    至此，齐云眼里的神采全部黯淡。

    蓦地，他站起身，走到水池旁，将水果刀紧紧攥在手里。

    “你要干什么？”猫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制止，“不能自杀！”

    “一自杀，你会立即变成污染物。”

    齐云身体一僵，仿佛一下子失去力气：“那怎么办……不过就是看到了一张网图，我怎么就被邪神污染了！”

    猫叹息：“邪神后裔经常干这事，有关部门查得也非常严，但总会有漏网之鱼，只能算你倒霉。”

    齐云没有再说话。

    当一个人彻底陷入绝望的时候，就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屋内顿时陷入了寂静。

    看着这一幕，猫眼里忽然闪过了一丝慌乱。

    它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不应该跟齐云说这么多的，而且说得这么绝对。

    没有人想死。

    如果齐云足够聪明，会很快意识到：万一他能成为邪神后裔，那么他继续活下去的最大阻力，就不是邪神，而是自己这个序列者！

    一旦如此，事情就麻烦了。

    现在的自己，可没办法反抗他一个成年男子！

    想到这里，猫心里懊恼极了，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怎么今晚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呢！

    哪怕他救了自己的命，该防备也还是要防备啊！

    想了想，它主动开口：“齐云，你救了我的命，而且不止一次。”

    “而我在社会上，也有着一定的人脉与资源。”

    “我答应你，以后会照顾你的父母。”

    齐云闻言，眼神一动，抬头望向猫：“你如果是在用我的父母作为条件……或者威胁的话，大可不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猫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齐云一直在看着猫，幽幽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现在应该与普通的猫，没有什么分别。”

    “这叫没什么意思？”

    大事不妙……猫眼里的慌乱有点掩饰不住，旋即被冷厉所覆盖，踏前一步，语气森然，“我是不是普通的猫，你可以试试看。”

    “明人就不要说暗话了。”齐云摇头，“我不是傻子。”

    “你失误了，你不应该告诉我，我几乎必死无疑，唯一的生路，却只有杀你才能活。”

    “而偏偏现在的你，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不得不说，你简直是在考验我的人性……”

    他的话很直白，直白到让猫通体冰凉。

    但猫仍旧嘴硬，语气冷厉：“我说了，是不是普通的猫，你可以试试。”

    “真的还用试么？”

    齐云站起身，“你如果真的还有力量，现在就不是让我试试，而是直接向我出手了。”

    “傻子，一试就试出来了。”

    对面，猫的身体彻底僵硬，欲哭无泪。

    他何止是足够聪明，他比我还要聪明……一想到早上他还只是一个被自己视为囊中之物的祭献品，猫就很心塞。

    世事当真无常。

    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可是，面对死亡，哪怕他知道了自己是他老板，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吗？

    猫心思电转，越想越是绝望，一颗心不断下沉，最终认命般的低头：“罢了。”

    “我承认，是我大意了……忘了警惕你这个救命恩人。”

    “反正命也是你救的，你要想拿走……”

    “还给你就是了。”

    说着，它索性蜷缩在了桌上，一副认命的模样。

    实则，目光已经悄摸瞄向了旁边的大门。

    它是失去了力量，无法跟齐云对抗，但是这副猫妖之躯的身体素质的底子还是有的，至少全力逃跑的话，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你先等会，我没想要你的命。”

    齐云的话让猫有些意外，抬头望他。

    “我只是说，你在考验我的人性，但没有说，我的人性经不起考验。”

    齐云没有动，神情落寞：“坦白讲，如果是普通意义上的你死我活，恐怕我真的经不住考验。”

    “但是，从你的描述来看，邪神后裔其实都是可怜人。”

    “谁不想活下去呢，可如果是作为邪神的奴隶、提线木偶，甚至就连不想杀人都不行，不杀就得自己死，被逼着成为所谓的人.奸……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见猫意外地看着自己，齐云对它露出了一个惨笑。

    “且不说，我成为邪神后裔的可能性极低，即便真的成为了邪神后裔，我也不想活。”

    “另外，我也确实想要你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妈妈。”

    说着，他看了看时间，不顾现在已经接近凌晨，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