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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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藏药

    那些年,村子里偶尔会来一两位游方的和尚道士化缘,当然更多的是乞丐。那时候是真乞讨,钱粮熟食一概不拒,既没有把自己弄得浑身绷带、断手残脚,也没有衣衫褴褛、恶臭难闻。一般遇上那种穿戴整整洁洁,不拒吃食,听她瑟瑟缩缩地讲一大段“某地发大水淹没了田地,丈夫因病痛难以下地,娃儿饿的造孽”之类的,皮阳秋母亲便觉人家是真遇到困难了,往往就会掬一把同情之泪,转身去箱子里翻点买油盐酱醋的零钱,或是将刚做好的饭菜均出一些来,多少意思一下,“结个善缘,积点阴德”。

    却说皮阳秋“中了邪”,去镇上的医院检查两三次,不痛不痒,也不发烧,就是整个人浑浑噩噩,对外界没啥反应,人人束手无策。皮阳秋母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难道这孩儿就一辈子这样,痴痴傻傻了?也不知是命不该绝,遗祸人间;又或是他母亲平日里与人为善,多少起了点作用,总之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一日,村子里来了一位喇嘛,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面相极为粗犷,与平日间所见化缘的和尚道姑慈眉善目的样子迥然不同。和尚道士常见,喇嘛却是极少来这穷乡僻壤的,村里人像看稀奇似得,跑去远远地围观。这喇嘛自然也不是行走化缘的,他卖一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藏药,当场演示,把匕首压在手指头上轻轻一拉,殷红的鲜血就从那伤口上渗了出来,引起围观的村民一阵骚动。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扯了团棉花,蘸了瓶子里的药酒,压在伤口上,约么3-5分钟,手指拿开,但见那伤口处光滑平整如初,一丝儿痕迹都没有留下来。看着极为神异,却没人敢上前买他的东西,围观了一阵子就渐渐散了。

    那喇嘛无奈地摇了摇头,神态间也不见有多失望,转身不紧不慢地将身边的东西一一收取,然后就准备离开,起身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抱着孩子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女人。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径直朝皮阳秋母亲走了过来,女人想要抱着孩子离开,心底却又因为某种莫名的期待而没有挪动脚步,颤声说:“师傅,这孩子你能看......”,喇嘛也不说话,眼睛盯着孩子,摊开双手平伸出两只粗大的胳膊,似乎示意将孩子交给他。女人犹豫再三,见那喇嘛不像是有歹意,似乎也对孩子颇为喜欢,心一横就将自己娃儿放到了喇嘛的大手上。那喇嘛抱着孩子,却也不像是瞧病,而是像普通大人逗弄别人家的小孩儿一样,笑嘻嘻的逗了几下又还了回去,女人大失所望,抱着皮阳秋回家了。村里人们照常白天下地干活,傍晚回家喂猪。过得几日,就把这喇嘛的事儿渐渐忘却,最多偶尔将信将疑地谈论下他草药的神奇,又或是否某种骗人的鬼把戏。

    那日傍晚时分,这喇嘛却径直到了皮阳秋家里,摸出来两颗咸鸭蛋,说是他这几天在周边村子卖草药时,别人布施给他的。他自个儿不舍得吃,因为喜欢这小孩儿,特意拿来给他,并说吃了蛋,病说不定就好了。人们常常告诫小孩子,千万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那两颗来历不明的咸鸭蛋,家里人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还是喂给皮阳秋吃了。说来也奇,那孩子痴痴傻傻的病症,在那喇嘛走后不久竟然渐渐好了。

    后来每每谈及,都觉得那喇嘛必然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必定是位云游天下的奇人异士。听母亲说的传奇,皮阳秋就追问她:“那喇嘛武功高不高?”母亲面色古怪:“这哪儿晓得去?当初他还想带你走呢,看他面相凶恶,我那会儿哪舍得啊,死活没同意。”皮阳秋心说:完了,完了,你要像现在这样舍得了,我当初随那喇嘛修行去,说不得如今已是飞天遁地的绝世高手了,就这么白白地错失了机缘......

    附:偈子·因果

    欲劝人心皆向善,又道来世无由见。

    若非当初性疏懒,何来如今度日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