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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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野趣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下海’的滔天浪潮已经在大海中酝酿,不久就会蜂拥登陆沿海城市,响彻一个时代。而内陆偏远的小山村依然波澜不惊,于平静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栖。

    那时候村子里的人挺多,外出打短工的人虽然不少,但每逢农忙、过节都会回家,除非是在外地找到了长期饭票才会搬离。与皮阳秋家左右相邻的四户人家,都有2、3个比他大3-5岁的孩子(80年实施‘独生子女’政策,面对高额的超生罚款,铺天盖地的‘少生孩子多种树’、‘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他家恰逢其会,响应了号召);皮阳秋辈分小一辈,管邻居的几个孩子叫:叔,孃(前文曾说过,皮家祖上曾经也是阔过的,相邻的五户皮姓,是同一个祖宗的分支,且相隔不远)。这些小伙伴中,他最喜欢一起玩耍的是小三叔和小四叔,十二三岁的他们在八九岁的皮阳秋眼中,几乎无所不能。

    不上学的时候,皮阳秋大多是他们的‘跟屁虫’,期待他们早点忙完父母交代的简单农活,然后带他上山下河。他们会爬树,在柑橘林里寻找光照充足而最先成熟的柑橘,把表皮略微变黄的柑橘掰开,尝一口汁水,递给皮阳秋最甜的;他们会摸鱼,用石块和泥巴将小河沟的上下游一堵,把中间的水搅浑舀出,然后就可以收获不少的螃蟹、鲫鱼、黄鳝;他们会选用结实的灌木树杈和橡皮筋制作弹弓;也会用黄荆条绑上麻绳,用芦苇杆和小竹筒制作弓箭(这些‘危险品’后来都被皮阳秋母亲没收了)......

    在漫山遍野的搜寻中,野地瓜、刺梨子、桑泡儿、牛奶奶......总能幸运的找到那么一样两样。又或者他们去地里干农活的途中,在某处山崖边发现了一大串红彤彤的刺泡儿,就会大呼小叫的跑回来,拉着皮阳秋去看,然后想方设法的采摘下来。

    然而小叔叔们也不是总能有空,特别是上了初中住校之后,平日里皮阳秋就只能跟着比他们小两岁的嫣儿孃玩了。她带着皮阳秋在山坡灌木丛里寻找蝉蜕,小心翼翼摘下来,回家后用针线穿成一串一串挂在墙边,积攒到一定数量后就去卖钱;她一手牵着皮阳秋,一手拿一柄镰刀,背一个小背篓,去柑橘林地里挖‘半夏’,同时也割了许多‘金钱草’回去晾干,在她眼中都是可以换钱的中草药;至于老人们传说的可以治疗毒蛇咬伤的名贵‘一支箭’,却是从来都没有寻到过。

    也不知是好奇心的驱使,还是当时刚刚知晓了‘神农尝百草’的故事,皮阳秋曾经十分大胆地咬过一口刚出土的‘半夏’。至今也难说那是什么味道,但窒息的感觉却令他终生难忘。

    尽管每年端午的时候,母亲会用艾草给皮阳秋洗澡,在肚脐眼抹上雄黄酒,他还是为自己的“野”付出了代价。每逢夏秋,不知是蚊叮虫咬还是烈日酷毒,皮阳秋满脑袋长疮,睡觉时都不知道该把头朝向哪边,甚至得了个“秃子”的诨号。

    当然,皮阳秋长大后,被人发了不少好人卡,头顶也就不再生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