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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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篇:红妆

    说来也是缘分,皮阳秋幺舅结婚的时候,年幼的他目睹了婚礼的全程;前些年他幺舅的儿子结婚,皮阳秋又跑去客串了一回婚车。不同的年代,都是在农村举行的婚礼,感受却截然不同,这世界变化的太快,恍惚中时光交错。当日,皮阳秋叼着烟,一种岁月给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这厮一边开车,一边对后排的新人们说:想当年,你们妈老汉我舅舅结婚的时候......

    皮阳秋父母的姻缘,起始于媒人的介绍。而他幺舅的缘分则来自皮母的牵线搭桥,她相当成功地客串了一回红娘。村民们下地干活的时候,谁家的姑娘长大了,谁家的小伙儿比较勤快,自然是免不了的谈论话题,那个叫桂华的姑娘渐渐进入了皮母的视线(皮母家里兄弟姊妹5人,她排行第二,作为姐姐自然是帮着父母带过弟弟的,有点类似如今人们常说的‘扶弟魔’,原始版本1.0)。她对皮阳秋说的原话是:“那姑娘笑起来漂亮的很,人又勤快,我心里就老想着:一定要说给你幺舅做媳妇不可。”几经波折,爱笑的姑娘还真就成了皮阳秋的幺舅母。

    天刚蒙蒙亮,鸡舍里的鸡都还没有叫,母亲就起床帮皮阳秋穿上了新衣服。迎亲的过程,自有许多繁文缛节、民俗乡风。皮阳秋只记得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准备好的队伍陆续启程,敲锣打鼓的走在最前面,吹唢呐的紧随其后;然后是抬着的各式大红漆色的‘龙凤呈祥’、‘百年好合’、‘花开富贵’之类的柜子、箱子、梳妆台......都是全手工的木质家具;接着是挑着大红缎面的被子、褥子、新衣服的担子;最后是盖着红布的米、面、肉、蛋之类的生活用品,零零碎碎,种类繁多......长长的队伍行走在田间地头,迤逦好几百米。沿途的人们嘻嘻哈哈地围观,询问是谁家嫁娶,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地说:“哦,原来是他(她)家,新娘子真漂亮。”云云。

    如今,每逢有人跟皮阳秋聊到以前农村“杀年猪”如何地热闹有趣,这厮就会撇撇嘴,觉得有点言过其实:“不就是请‘杀猪匠’杀个猪而已;邻里之间相互送点新鲜的猪肝、猪肺、猪血之类的‘杀猪菜’;小孩子们在院子里踩几下猪尿包,有什么稀奇的?”

    农村真正热闹的是婚宴,“杀猪匠”也是做农村酒席的大厨,炒、煮、蒸、炸样样俱全。主材就是夫家专为结婚而饲养的肥猪,现杀全猪,不同的部位采用不同的烹饪方式,制作出不同的菜肴。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也是皮阳秋小时候最不喜吃的两种。一种是大碗的方块肉,颜色和形状都类似现今的红烧肉,但体积要大上许多,红糖熬制,特别甜且肥腻,唯有村里没牙的老人喜欢它的软糯;另一种叫做“大白肉”,是散席时让客人们打包带走的,米粉包裹的全肥肉很大一块(具体制作方式其实挺复杂,放进谷糠里能储存很久)。前阵子听闻,一个生意做的挺成功的大老板,怀念儿时的农村生活,去乡里寻找记忆中的味道,竟没能找到制作方法,满是遗憾。

    听皮阳秋讲的有趣,新娘子在后排红着脸笑,弟娃一边给他点烟,一边说:“哥,你说的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我都没有见过,那时候我还没生呢不是?”皮阳秋哈哈大笑。县城里,婚车的队伍也很长,每过路口都会堵上一阵子,也没什么人围观,只有颇不耐烦的冷眼......

    皮阳秋家乡婚礼上有个习俗,叫做“滚铺”。让长得乖巧可爱、机灵聪慧的孩子去新媳妇的床上翻滚玩耍,讨要喜钱,意祝小两口也能生出聪明伶俐的娃儿。皮阳秋小时候被“滚”了很多次,长大后说起来沾沾自喜之余,还要特别强调地加一句:都是被大人们逼迫,硬推上床的......

    附:姻缘

    当年青庐何简陋,一样同心共白首。

    如今车马夸豪富,话不投机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