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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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黑板报

    “二月二,龙抬头。”

    北方的习俗与南方有着很大的差异,皮阳秋的四川农村老家没有将其当作节日,而西北的孩子们却是极为喜欢这个节日。每逢二月二,班里同学兜里都揣着各种炒熟的干果、爆米花之类的零食,互相讨要“二月二”,然后吃一部分,打闹浪费掉一部分。

    当皮阳秋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身穿黄色皮夹克,带着一顶鸭舌帽的晁错,这厮一只手里举着一根巨大的干枯树枝在追打“胖娃儿”,一边往嘴里丢零食,还一边大声唱着:“祝你平安......”然后,“胖娃儿”的沙枣、话梅被搜了个精光,什么都没准备的皮阳秋也分到了各式各样的小零食。此后每年的二月二,他也会揣得鼓鼓囊囊地去上学。

    课间操结束的时候,学生们纷纷从操场返回教学楼。在拥挤的人流中缓慢前行的皮阳秋,突然被一只胳膊搂住了脖子,两人左右架着将他带到了路边的绿化带,然后被人抵在隔离绿化带的金属栏杆上,一时不知所措。其中一个身材瘦小,脸上有一道斜斜伤疤的少年人恶狠狠地盯着他:“有没有二月二?”皮阳秋听闻过他的绰号叫“小鱼儿”,可以说凶名远播,心下极为惊惧,将身上的零食全掏了出来。“小鱼儿”接过之后在手里翻捡了下,随意取了个话梅嚼在嘴里:“就这么点?”“没了,不信你搜。”“啪!”他将话梅吐了出来,唾沫溅到了皮阳秋脸上:“来,给哥们说两句四川话听听!”

    闻声赶来的晁错和几个同班同学解救了皮阳秋,将他拉到了一旁:“我们5班的,你们别欺负他!”那少年放开皮阳秋的脖子,嬉皮笑脸地说:“哥儿几个开个玩笑,让他说两句四川话而已,跟你们老三说,没其他意思哈。”转头又狠狠地瞪着皮阳秋:“你让他自己说,咱们是不是闹着玩的?”皮阳秋委屈的快哭出来了,却没有吭声,愤愤地转身回了教室。晁错告诉他,他们其实不是抢吃的,而是想看皮阳秋身上有没有带钱......又让他最近小心点,特别是放学回家一定要跟大伙儿一路,别落单。

    父母为了皮阳秋的安全,也为了让他少跟社会上的“坏孩子”接触,放学后必须按时回家,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回去迟了少不得要被数落。皮阳秋最初的时候十分听话,除了轮值打扫卫生,几乎从不逗留(在子弟学校读书的学生距离学校都不太远,俱是走读,没有住校的学生)。再有,就是每周班里办黑板报的时候(后来学校里的黑板报,皮阳秋也经常参与)。

    教室里有两块黑板,正前方是老师讲课用的,而教室后面的那块黑板,则是学生们自由发挥聪明才智的地方。学习委员阿娟抓了皮阳秋“壮丁”(这厮跟同学吹嘘自己毛笔字写的好),黑板报大部分的字都由他来写,她负责画画。阿娟对付皮阳秋有两大法宝,一是她的英语作业肯不肯借给他“借鉴”;二是她父亲与皮阳秋父亲同是矿机电队的同事。所以,关于皮阳秋偷看武侠小说、没完成作业之类的劣迹是否上报,都全她在一念之间,她老人家心情好坏,事关皮阳秋屁股的痛痒,这厮被拿捏的死死的。再加之,阿娟学习成绩好,又是女生,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如果能讨她欢心,替他佐证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自然是比皮阳秋自己说啥都能令父母放心相信。

    等轮值的值日生打扫完卫生,将拖把放到墙角的时候,黑板报已经快要大功告成了。这时,从教室门外走进来一个略微面熟的隔壁班同学,先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阵黑板报,然后就拿起一只红色的粉笔,在皮阳秋刚写的“了”字上加了一笔,变成了“子”......当皮阳秋看到上前理论的阿娟被他推搡到一边,眼睛里蕴含着委屈的泪水的时候,愤怒地冲上去打掉他手里的粉笔,像小公牛一样将其抵在墙上,对方大声喊了句:“打架了,来人!”

    闻声冲进教室的,正是之前与皮阳秋有过龃龉,令他心中极为惧怕的“小鱼儿”。在毫无抵抗的愣神中,他脸上挨了重重一拳,然后就大脑一片空白,被人拉到教室外的走廊里好一阵拳打脚踢。幸好阿娟几个女生拼命阻拦,在操场上踢球的几个男生也闻询赶了过来......

    皮阳秋脸上的伤势颇为严重,“小鱼儿”手上带着铁质的“依莲迦”,万幸是自制的没有带尖刺。外观只是腮帮肿了一块,牙床略有松动,口腔里却留下了一道永久的疤痕。他回家却不敢告诉父母自己跟人打架,只说是被足球砸了。

    时至今日,皮阳秋想起当年挨揍的事儿依旧满是唏嘘,也不知“小鱼儿”的行为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但这次经历,却完全改变了他的初中生涯,或许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