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洁和我妈在菲律宾偶遇，真算是缘分了。

    我妈上洗手间转身的时候，感觉身边擦身而过的一个背影很是熟悉，于是一路追了下去。

    原来，薛洁居然是我妈失联了十多年的朋友的女儿。母女俩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太像了！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我原本想去菲律宾找她们，她们说不用过来了，要我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她们下周一就一起回来。

    我能有什么事可做，整日无所事事。联系了一干狐朋狗友，不是在兼职，就是在学技能，还有一个更离谱，居然在割包皮。

    “方楠是吗？我是李老师啊！”

    哪个李老师啊，李老师那么多。

    “我这马桶声太响了！马超说你割包皮要休息一个星期，这不，我掐着点估摸着你也该休息好了，就给你打电话了，好点了吧？”

    这下我听清了，是老李啊！科学馆的退休馆长，李先来。

    “李老师，那小子的话您也信啊！”

    “你俩臭味相投的好哥们，他这连你也坑啊！你这革命友谊也不那么牢固嘛！”

    “李老师，先出了卫生间再说话！隔着大老远，我都闻到了您那儿的味了！”

    “好好好！哈哈哈！”

    “说吧，啥事？是不是有女同学，找你问我联系方式了？”

    “你小子！想得挺美的倒是。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做游戏的。现在游戏这一块不是香馍馍嘛，他们的公司呢，是跨国公司，所有项目，也都是多国合作的项目。最近呢，他们有一个项目找到了我，想找我推荐个人一同参与他们新开发的一个游戏项目。项目涉及到人工智能，我就想到了你小子，现在就看看你有没有兴趣了。”

    “薪酬多少？”

    “这个得你跟他们谈。”

    “怎么突然想到了我，其他人呢？”

    “其他人毕业就被安排分配了，也就你没人要，所以呢……”

    我……我压根都听不清他所以后面说的都是些蛇（啥）……

    “你小子还在听吗？怎么半天没个回复！”

    “在听呢在听呢，好，那我是网上跟他们对接，还是要我人过去？”

    “他们会安排人过来面试你，包括体检。合格了你就直接上岗了。”

    “还要体检的？”

    “那不然有个高血压心脏病的，哪敢上天！”

    “上什么天？！”

    “坐航天飞机上天，拿数据，建模型，然后回来地球做游戏啊。我刚才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小子是压根没听进去啊！”

    “啥游戏啊，取素材都取到天上去了？我一人工智能研究生，我待在地球他们给我数据不就好了？”

    “有些材料带不回地球，所以相关数据的实验和测试，只能在太空。你小子是不是怕了？原本以为你小子胆量还不错的，你要是真怕了，我就找他们把你名字退了就行了。刚才你信誓旦旦说好好好的，我可就给你报了名的。”

    “那退了吧，感觉有点危险，我还年轻，还不想那么早就上天。”

    “那行吧！那免责理由我就写，我校学生方楠因为胆小害怕，所以退出了此项目的参与，特此声明，免除责任。”

    “老李老李！等等……”

    老李头有个外号叫大喇叭。跟不想那么早就上天一样，我也还不想那么早就出名。

    “这就对了嘛！好好休息，等他们过来安排你的体检！那我挂了，哎呦！这个月通话又要超了……”

    这，退休金零头都够你老小子二十四小时通话了……

    两天后，体检结果出来了，符合要求。

    后面就是一个月满满当当的紧凑培训，其中最令人稀奇的，是培训一门他们新创造的语言。也就是一门在地球任何一个地方都还没人听过和讲过的语言。进入太空后，一切的交流，都用这个新语言。

    防泄密到这个地步，也是够可以了。

    结果一切准备就绪后，又说项目搁浅，原地解散，另等通知。

    据说是项目总负责人在按摩洗脚的时候心脏骤停，由于技师只接受过职业的专业培训而没接受过心肺复苏的专业培训，错过了黄金四分钟，人没了。

    老李头接到我电话的时候，他以为我已经在天上了，还激动问我，在天上有没有想家的感觉。还勉励我要有荣誉感，说我此时此刻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直到我楼下卖豆腐花的大妈推着一车豆腐花到了我楼下。

    “豆腐花，芝麻糊喔！有热，有凉，两块钱喔！”

    “天上也卖豆腐花吗？！”

    老李头顿了顿问。

    “嗯，卖的。只卖两块钱一碗，好吃还不贵。”

    老李头那头把电话挂了。

    隔了半个月，他的电话又来了。

    来我也就接了。问我在哪，我说在桂林吃螺蛳粉呢。

    这不，我妈跟薛洁从菲律宾回来后，知道薛洁到处工作跟旅游似的。工作的同时，又能长见识，于是就拜托她带我也去长长见识，别整天就歪在电脑前搞什么人工智能。

    我知道，她是怕我一个人还没从老方那事儿里走出来。

    老李头说项目又启动了，这次是真的。

    送薛洁去往去桂林的机场，我转头就买了去老李头家青岛的机票。

    听说青岛大虾不错，这回可得把机票给吃回来啊！

    “学弟，好好做你的项目，将来有突破了，就给学姐我做一个人工智能的男朋友！”

    飞机上收到薛洁的信息，差点没让我从万米高空给惊下来。

    这次飞天项目，老李头居然也要去。更离谱的是，他其实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我问他体检怎么过的。他说用现金过的。

    “上面有什么，这种情况了还要上去？还是好好休养吧，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做就行。”

    “这件事你帮不了我。一呢，我是想证明生命科学的意义。这二嘛，是有点想她了的意思。”

    老李头的爱人，也就是我那未见过面的师母是一位宇航员。四十年前，一次意外，被永远留在了太空。

    事实上没有经过专业的，系统的培训就上太空的行为，是极其可笑的。为此，我和老李头都付出了代价。

    我失去了两只手。老李头则选择永远留在这片星空，他带着笑，张着嘴型告诉我，他已“得偿所愿”。

    太空中没有风，眼泪都掉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