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陈惑一听师姐帮他说话，立刻重新坐下，期待地看向老人。

    刀爷眯起眼睛，皱着眉看向葛采薇：“你爹都没跟他说过这事，反而叫我说？你怎么老惯着他呢？”

    葛采薇低下头去，对着地面眨了眨眼。

    “为什么不能和我说？”陈惑忙开口吸引刀爷的注意，“我也是武馆的正式弟子，上了名册的。”

    “爹爹是看小惑年纪小，没带他进山，有些小事情才没跟他说，不是故意不告诉他的。”葛采薇又道，“今天正好有机会，刀爷教一教呗。这事对爹爹来说是小事，是因为您的功劳比他大啊。”

    “什么功劳？”陈惑跟着追问，“刀爷还做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吗？和这把刀有关的？还有什么刺？”

    两人一个捧一个问，老人听着，抬了抬下巴。

    “哼，真是孩子大了留不住了。”他吹吹胡子，“你这姑娘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不是。”葛采薇低头道，“不是外人，是师弟。”

    陈惑瞧她红了脸，有点高兴，又觉得奇怪。

    师姐一直不肯看他，自他进了武堂还没和他对上过视线呢，怎么回事？

    葛采薇又抬起头来：“而且他父亲姓解，刀爷。既然他猜出有东西要来了，我觉得多告诉他一些没什么。”

    刀爷翻眼想了想，看看陈惑，恍然大悟：“哦，他是老解和小姜的孩子。”

    他又叹了口气：“哎，算算也差不多了，都过了十五年了。”

    陈惑有些惊讶：“刀爷也认识我父母？”

    十五年前的事陈惑了解的不多，他只知道那年大竹山来了几只很厉害的妖兽，他的父母对抗妖兽有功。

    以及，小姨从那时起得了恐慌症，精神不佳时，她会把任何风吹草动当做妖兽来临的征兆。

    因为小姨的缘故，陈家从来不谈当年的事情。加上陈惑长大后，发现身边失去亲人的同龄人也不少，自己并不特殊。

    陈惑最多也就是幻想过他亲爹的身世，给他进小岗镇前的经历编了几个版本而已。至于来到小岗镇后，一个渔民娶了一个普通织麻女，还能有什么大事呢。

    师姐突然提起他父亲，刀爷竟然能跟着喊出他母亲的姓氏，这叫陈惑感觉时隔多年，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母一般。

    特别是在青佩拿着相似的理由请他上车，让他的期望落空一次之后。

    “难道我父母当年很厉害？”陈惑问刀爷。

    他隐隐觉得不可能，因为周围邻居从没表露过类似的态度。

    但他就是忍不住这么问。

    刀爷歪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他几个来回。

    “不……就是记得有这么一对夫妻，有些唏嘘。”他摇了摇头。

    “罢了，你来看看这个，这就是‘刺’。”

    刀爷将木盒翻过来，从底部暗格里拿出几根东西。

    那是几根尖刺，有发簪长短，麻线一样粗。

    比较特别的是它的颜色，一截黑一截白的，说是白色长针上加了几圈黑色圆环，或者黑色长针上加了几圈白环都行。

    “这是豪彘的刺。”刀爷介绍，“豪彘你知道吧，这种刺是我们这儿的特产，可以做武器，竹阳城里藏了满满一大库房。”

    豪彘，其实就是箭猪。

    大竹山一带豪彘特别多，深山里有好几大群。普通的吃草，构不成威胁。若生出灵性变成妖兽，就会开始吃小型动物，袭击猎人。

    葛家武馆狩猎过的妖兽里，最常见的就是豪彘。

    妖兽豪彘抖一抖身子，就能射出数根锋锐无比的长刺，力道强劲可扎穿树干。但它们也就那一身刺比较厉害，并不机敏，只要躲开射程，有很多方法能够处理。

    “什么凡铁，要对付妖兽，就得用妖兽的武器。”刀爷说道。

    他找了块竹片，当着陈惑的面，将尖刺对着竹肉一扎。

    半根长刺霎时从青色的竹皮一面穿出来，丝滑地没有一点阻碍。

    陈惑心想：这不就是天然的生物材料吗。

    冶铁技术达不到后世的水平，那就尝试利用天然的武器。

    小岗镇就地取材，拿豪彘的刺去扎别的妖兽，想想也挺合理的。只不过平时不常见，他才不知道有这回事。

    得到刀爷准许，陈惑拿起一根尖刺试了试，入手还有些分量。

    刺头很尖，不是能手工打磨出来的尖，是天然的尖锐。不过两头都是尖的，握在手里似乎不好当武器。

    陈惑试着握住两端掰了掰，没有掰动。

    老人轻笑一声，接过他手中的尖刺，拿起夔骨刀轻轻一划。

    长刺悄无声息地断成两截。

    “这样就好了。”刀爷道，“将这刺头夹在标枪头上固定好，就是全镇最厉害的矛，夹在箭头上，就是最厉害的箭。”

    陈惑看着夔骨刀，恍然点头。

    原来那水果刀不是直接用来杀妖兽的，是用来处理特殊材料的啊。

    “怪不得师姐说刀爷有大功劳。”陈惑哄道，“这豪彘刺数量有限，如果不是刀爷宝刀未老，一根刺只能做出一根矛来。现在能一分为二能做出两根，相当于咱们能有翻倍的厉害武器。师傅可做不到这个。”

    他又夸了刀爷做标枪竹箭的手艺。老人听着舒坦，得意地吹了吹胡子。

    “你小子放心，除了昆族的乌龟壳，就没有这豪彘刺破不了的甲。”刀爷朗声笑道，“就算有，那也肯定不在我们这片地方。竹阳城立城千万年了，这门手艺可是立城之本。”

    笑完，他忽然又严肃起来：“这件事你可不能外传。我听说你和毛族的商队关系不错，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

    “我知道了刀爷。”陈惑点头。

    他又补充：“毛族人应该想不到这个，我听说他们只会用和他们兽神一样的武器。”

    兽神，就是毛族人崇敬的灵兽，不同的部族各不相同。

    猫将军的商队里，毛族人会和大宁人一样用弓箭棍棒，但绝不会碰有羽毛，鳞片象征的东西，也不喜欢用鹿角牛角做成的梳子。陈惑问过原因，他们说用其他兽类，特别是和带毛妖兽有关的物品，是对他们敬仰的兽神不敬。

    陈惑再一想，羽族可能也有类似的规矩。

    所以青佩认为武器只能是‘凡铁’，想不到他们还藏着别的杀手锏。

    ……真的是这样吗？

    那辆鸟拉的大木头车在陈惑脑海里一闪而过。